呃！他说什么？
我微带诧异地看向康王，却刚巧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康王微微闪神了一下，旋即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显得有些局促。
因着我的注视，他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我只是说皇帝哥哥一定会喜欢上像你这般有趣的女子……因为我……如果我……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一定会喜欢你……不是……”康王越说越乱，他越是急于想解释清楚，就越是解释得乱七八糟。
我笑了，相处了两个多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康王面红耳赤的样子，这样的他，才像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反应，听到我笑，康王这才停下来，怒视着我，“不就是说错了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能止住笑，笑容更甚，挥笔写道，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康王瞧着我的面色一会儿，有些不敢确信，“你没有误会？”
我摇头，怎么会？他是急着为他的皇帝哥哥说好话，只是表达上出了点纰漏而已。
我挥笔写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真的？”康王惊喜，“晚妃娘娘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那么你是否改变主意，打算告诉皇帝哥哥呢？”
我摇头，写道，没有谁能改变我的心意！
康王深叹口气，脸上的笑容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后宫嫔妃哪个不巴着为皇帝哥哥生个龙脉，好母凭子贵，富贵无忧呢？”
我的面色也渐渐沉静了下来，一字一句回道，不——包——括——我！
“唉，你这个女人，看起来分明是个聪明人的样子，为何这般冥顽不灵呢？”康王摇头晃脑地感叹，“既然嫁入皇室，走到如今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应该认命！”
我摇头，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有资格教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何时该认命何时不该认命！
见我摇头，康王的眉峰锁得更紧，最后急了，“不管了，我知道我是说服不了你了，我会告诉皇帝哥哥你有身孕一事！”
我微微冷笑，写道，你不会希望王上先欢喜再伤心吧？
“什么意思？”康王警惕地看着我。
我神色凛然，浑身倒刺，写道，如果你告诉王上，我就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你疯了！”康王的第一反应便是大嚷，“他是你的孩子，你的亲身骨肉，我不信你下得了手！”
我笑了，回道，耶律昊明，你了解我多少？
康王愣在当场，一直眼带审视地打量着我，许久，许久，他才道，“我还是不信，你是在吓唬我对不对？”
我不疾不缓地回道，你可以试一下，证实我白笑晚不是在吓唬你！
康王显然慢慢相信了，只是心有不甘，“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荣华富贵先放到一边，如果你真的离开了，皇帝哥哥一定会伤心死，难道你一点都不顾虑他的感受？”
我深叹口气，是啊，我的确没有顾及王上的感受，我是自私，我明白，我认了，硬着头皮，我却是死鸭子嘴硬——他有那么多女人为他生孩子，不少我一个。
康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来，“你这分明是妒嫉！你压根就舍不得离开皇帝哥哥对不对？哈哈，女人就是这样！”康王笑罢又道，“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主上传下来的，皇帝就该三宫六院，你这不能怨皇帝哥哥，他也没办法的……”
我嗤笑一声，写道，他是乐在其中！
“才不是！”康王大声反驳，“要应付那么多女人，是很累的事！况且皇帝哥哥不是多情之人，不可能将感情分给所有女人，难免厚此薄彼，这样很容易引起后宫女子彼此妒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给皇帝哥哥造成困扰，这样的因果变成恶性循环，总有一天会令皇帝哥哥抓狂！”
我笑，写道，你很了解王上吗？
“恩！”康王点点头，“我与皇帝哥哥自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改变心意了没？”他又问。
我依然固执得摇头。
“自由真的那么重要吗？”康王不解，“比皇帝哥哥更重要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自由很重要，比王上重要。
“那么你一定不够爱皇帝哥哥，否则你如何舍得离开皇帝哥哥？”康王失望地摇头，“我真替皇帝哥哥感到惋惜，你是一个好女人，是他没能留住你的心……”
我笑了，写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知道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一国之主，身系万民江山，我不能自私地逼迫他在我和江山之间抉择，但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介小女子，有我没我对大金王朝并没有影响，所以，我可以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谁说你对大金王朝没有影响？你对皇帝哥哥有影响就是对大金王朝有影响！”康王气得直嚷嚷。
我微微苦笑，没有作声，他？迟早会忘记我……
我与康王意见冲突，气得那个小少年几天不愿跟我说话，这几日侍卫给我送膳食时附带了姜汤，敢情是御医有所交代吧？
又过了些时日，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大寒了，宫里头派人给我和康王分别送来了棉袄、裘衣，康王几次要求面圣都未成功，那个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总是一次次问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皇帝哥哥不肯见他？
对他的遭遇，我除了同情还是同情，莫说我现在不能讲话，就算我此刻长了十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他离奇的遭遇，这是不是就叫“天降横祸”呢？
又过了些时日，吴公公亲自来传旨，召我回去面圣，康王在一旁抗议，要跟我一起去，吴公公连声抱歉，看他对康王的态度直接昭示着王上的态度，可见王上对康王还不是恨之入骨的，毕竟血浓于水，大家手足一场，就算康王犯下如此弥天大罪，善良的王上还是不忍置他于死地！
吴公公径自将我带回芙蓉殿，吩咐宫女侍候我沐浴更衣，说是容后再去“元乾殿”面圣，我点头应下后，吴公公便离开了，两个宫女侍候我沐浴更衣后，再梳妆打扮，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美貌女子倒有些生疏感，想来是很久没有照镜的缘故，镜中女子原先的鹅蛋脸愣是瘦成一颗尖尖的瓜子脸，晶莹的水眸镶嵌在苍白的小脸上显得愈加楚楚动人，不知王上为何事招我面圣，心中难免忐忑，可是再不愿还是要面对，我抿了抿嘴角，伸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为我梳妆的小宫女连连称赞我的美丽，这后宫中姹紫嫣红，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女子，我的姿容算不得上等。
我起身，宫女适时为我披上裘袄，殿门外候着软轿一直将我送到“元乾殿”，可是我并未见到王上，只是有宫女过来请安，并说，“王上吩咐奴婢将娘娘安排在暖阁住下！”说罢，带领我去了内殿一旁的暖阁，里面布置一新，宫女垂首道，“娘娘，奴婢名唤月娥，是王上派来侍候娘娘的，若是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奴婢提出来。”见我满意地点点头，月娥低头退下。
我四下打量着这间精致的暖阁，空间不大，却布置地尤为用心，一张软塌，淡粉色的幔帘，檀木方桌，两只竹青色茶盏仿佛瓷玉般剔透，床脚头是一尊三角鼎足的椭圆形暖炉，隐约可听见里头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房中暖意盎然，我信手脱下裘衣搁在太师椅上，靠墙的右侧是两排书架，上头陈列着各色的书籍游记，有很多我爱看的通俗小说，翻了几本来看，很快地，我便被书中的情节深深吸引了进去，这一看便是一个下午过去，直到暮色降临，眼睛酸痛，我才自太师椅中立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月娥在帘外礼貌地问，“娘娘，该是晚膳的时候了，需要奴婢现在传膳吗？”
我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慢慢踱了出去，掀开帘子，问月娥，“王上回来用膳吗？”
月娥平静地回答，“王上说了，今晚要陪贵妃娘娘用膳，让娘娘自行用膳。”
心头微微失落，等了他半晌，原以为他会回来陪我一道用膳，不曾想……压下心头的失落，我叹了口气，道，“传膳吧，清淡点就好。”
“是，娘娘。”月娥领命而去。
简单地用了晚膳，月娥伺侯我沐浴更衣，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如泼墨般成片成片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王上还没有回来，他不是召见我的吗？难道已经忙得忘记了？可是康王被捕，这一仗他赢了，理应会闲下来，怎么反倒更忙了？
倚在床边，就着烛台微弱的光芒，我继续看书，却总是走神，心烦气燥，心想着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最后索性丢下书，气愤地躺下，想平息自己没有来的烦躁却反而更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来回折腾着，许是折腾得累了，我竟浅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哐啷”声惊醒了我，似是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我听出那声音是自王上的寝宫传来的，忍不住心头一喜，一定是王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