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海公公请起!”我躺在床上,侧转过头来,微笑着,“是我该感谢海公公不辞辛苦地背了我这么久,明日到‘晚翎宫’领赏吧。”
“海德子谢过娘娘!”海德子欣喜地磕头谢恩,“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在宫中做太监久了,都会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当然也不会有免费的赏赐,自是有所求,才会有所赏。
我笑了笑,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麻烦海公公开开窗,这屋里的烟雾太重了,有些晕……”
许是麝香的味道浓了些,我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
“是,娘娘!”海德子忙起身,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在宫中的生活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大家都提防着自己不要成了别人的棋子。
海德子开了窗,就迅速退了去。
窗外,有略凉的风飘了进来,散去少数雾气,我的脑子才算清醒了些许。
躺在龙床上,我全身僵硬,既期待看到王,又害怕看到王,因为那意味着厉鞭上身,可是,思念的心远远胜过身体的痛。
我想我是中毒了……
从没爱一个人爱得如此没有尊严。
靠着金龙图腾的绣花枕巾,嗅着枕巾上他残留的气息,好闻的气息中混着清淡的麝香,我忍不住将脸埋入枕巾中,想闻得更真切……这样的接触让我有种跟他贴近的错觉。
鼻头莫名发酸,身边无人的时候,心,更容易脆弱。
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渗入枕巾,与他的气息相融。
颊边微凉,微绷,枕巾有一块地方湿冷湿冷,我将手心放置其上,希望能用掌心的温暖捂干眼泪湿透的地方,否则,不小心被王发现,定会招他厌恶。
我最怕看到的,就是他厌恶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推门而入的声音,我刚刚放松的脊背又紧绷起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
肩头,不能自已地颤抖。
“睡了?”耳畔传来清淡地问话声。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对我说话。
其实,人前的王并不冷酷,他是温文儒雅的。
他的冷酷,只争对我。
“没有!”我忙转过身来,几乎是迫不及待,“我……我没有睡!”
面前的男子一身素淡的藏青色袍子,装扮很随意,一头泼墨青丝整齐地束起,五官不是顶俊俏,但组合在一起看,却又无可挑剔地迷人,他拥有一种儒雅的气质,看着他,会让我联想到第一次看到齐昊天的画面,他是转校生,那一日,阳光特别明媚,驱赶着属于冬天的寒气,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享受着阳光浴,慵懒得像只猫,他站在讲台前,作自我介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唇角擒着一抹矜淡而谦和的笑,掩去眼底的犀利和睿智。
他穿着浅蓝色羽绒服,敞开的领口露出白色衬衫配针织小马甲,身材修长,气质迷人,赢得众多女生爱慕的惊叹。
他坐在我后面,对着我的侧脸,半瞌的眸子,打招呼:“你好,我叫齐昊天。”
“哦。”我微乎其微地应了一声,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的声音有些聒噪,打扰了我清静的午休时光,“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
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去,尽管他的笑容比这冬日的阳光更暖,我还是极其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新来的,废话别那么多!”
想到当时的场面,唇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
耶律昊天伸过手来,一寸一寸地解开我身上的红菱,始终面无表情,他的眸子深邃,平静地似一泓幽潭。
尽管并非第一次在他面前裸露身体,我还是会羞怯得红了耳根,头,深深埋了下去。
红菱被一寸寸解了下来,身上越来越凉,露出我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有些冷,我本能地畏缩了下身子。
“谁开的窗?”王的眉头皱起来,语气有些微不悦。
“我……是……是我……”我有些结巴,不知道他问此话是何意思,只得茫然地回道,“是……是我让……让海公公开的……太……太闷了……”一句话,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很久,才说完,手心,早已悄然汗湿。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自己,在他面前总会显得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耶律昊天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拉上窗户,隔开外头的凉风。
身子,不再阵阵寒冷。
他,是怕我着凉,才关窗的吗?
我不敢想,心里却忍不住窃喜。
重新回到床边,他将我身上的红菱全部解下,露出整个身体,我本能地夹紧双腿,希望能挡住些许私密处,长长的青丝一泄千里,遮住双峰,却掩不去私密,我本能地伸手遮住,但是随即想到,每次鞭打时,都要将我的双手捆绑起来……犹豫着,我还是将手拿开,并拢着,缓缓伸向王。
看着我伸过去的双手,王,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没有如以往一样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而是,拉过被褥盖住我****的身躯,淡声命令:“躺下!”
我感觉有一丝不可思议,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不……不打了吗?”
“你喜欢被打吗?”王反问,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没有人喜欢被打!
可是,如果那意味着再不会侍寝,再不会见到你,那我宁愿被打……
几乎没有犹豫,我点点头。
王,冷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闪过鄙夷的神色。
我有些憾然地垂下眸子。
“躺下。”还是这两个字,很平静,如清风明月。
我乖乖躺下。
他脱去外袍,钻进来,睡在我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作梦吗?
不敢想,不敢喜,怕美梦易醒。
我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张扬跋扈地竖起耳朵,如雷达般接收着自他身上传来的信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一切的一切……
我屏住呼吸,紧张得快要昏厥。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去,我的汗,也一点一滴地爬上额。
知道他睡在我身侧,与我并排,如夫妻一般,我闭上眸子,假寐,幸福得眼泪快要流出来。
咬紧下唇,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抑制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白笑晚。”耳边有人唤我。
“王……”我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眸子。
“睁开眼,看着我。”他的声音很平和,没有了一贯的冷漠,却多了份生疏。
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我缓缓睁开眸子,一滴清泪自眼角飞快地坠落,比流星更快,可是,还是被他的锐目捕捉到。
因为,自他眼中,我看到了错愕。
三个月了,无论他如何毒打我,如何羞辱我,就算体无完肤,就算奄奄一息,我从未流过泪,但是,这一刻,我流泪了,笑着流泪了。
透过泪光,我朦胧地看向面前的男人,露出甜美的笑容,“王……”泪珠尤挂在嘴角,我伸出手,轻轻抹去。
耶律昊天撇开眼神,不去看我,他说:“明日,你父亲会来看望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眸光又转回我面上,他的表情一贯的淡漠,如秋叶飘零,仅是一种自然景象,他淡淡启齿,面无表情,“本王希望你注意言辞!”却是浓浓的警告。
警告我不要说错话。
警告我不要提及挨打的事,警告不要提及他要保护的女人……
没有任何异议的,我点头应下。
就算他不提醒,我也不会说。
惹他生气的事,我不会做。
“很好。”他笑了,微乎其微地笑了,比清风更淡,比明月更疏。
他的笑却令我的心,如冲出牢笼的小鸟,翱翔在天地间,欢快的心情无以言喻。
只要他开心,我愿意做任何事。
就是这么傻的女人,明明不会有回报,明明只会有伤害,还是义无反顾的爱,我不知道该夸奖自己的勇敢,还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爱得如此卑微,值得吗?
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可是,所有发狠不再见他,不再想他,不再爱他的决定都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杳无影踪。
我该怎么办?
在这个沼泽里越陷越深,我不能自救,也没有人能救我。
屋中的雾气越聚越紧,团团充满了房中的每个角落。
我有些晕眩,好几次都险些睡着。
可是,他在我身边,不管我多么想睡,却还是会紧张得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真的抵不过困意要睡着之际,身边的人却动了,极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怕惊醒了我,可我还是醒了,莫说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被我敏感地捕捉过来,深深烙在脑海中,一分一秒也不放过。
可是,我没有睁开眼。
他停顿了约十秒左右,才又起身,我依稀听到他下床,然后传来细碎的穿衣声,很快,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丝毫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