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里王子远途而来,让本王陪你好好逛逛这皇宫大苑,看看我们金朝国的花园与你们玄月国的花园有何出入,然后一道用午膳,午膳设在御花园……”王上抬眸看向噶里王子,藏住眼底的笑意,他冷淡而客套地说,话未说完,噶里王子便问,“晚翎去不去?”
王上微愣,旋即僵硬地笑了笑,“自然去。”
“那便好。”噶里王子欢快地笑道,对一直沉默未语的御差沧牧招招手,“沧牧,我们现在就去瞧瞧是这金朝皇宫的后花园漂亮还是我们玄月国的更有风情……”
沧牧沉默地起身,走在他身边。
经过我身边之际,噶里王子一把勾住我的腰身,调笑道,“美丽的晚翎公主,不如我们一起去吧?你说可好?”他是再度为我解围,欲带我离开这个吃人的魔窟。
我闪身避开他的碰触,半垂螓首,微微冷了面孔,“我们并不熟,请噶里王子自重!”样子总该做做,不能让太后瞧出我急欲离开的心,深知太后喜欢与人作对的性子,你越想得到的,她便越想破坏,所以,唯有将自己的渴望深藏起来,藏得越深才越安全。
“不熟?”噶里王子似是有点不悦,嘟着性感的红唇,他将白绫的一端自我面上拂过,“定情信物都送了,还倒是不熟么?”他凑近几分,眼神晶亮,坏笑道,“要不咱们亲亲?不熟也熟了……”见我的脸色又黑下来,他忙打哈哈道,“开玩笑,开玩笑啦……哈哈……”
黑线。
王上冷冷地瞧着他,并不予以好脸色,噶里王子一个人笑得有些尴尬了,忍不住把话头转向高座上的太后,“太后娘娘,你要不要陪我们一同去散散心?外面日头正好,多走动走动有助于身体健康呢……”他笑得一脸天真,一脸无辜,让人对他怒不起来。
太后什么身份?哪能亲自出面招待来宾?何况整个皇宫逛下来岂不散架?
这个玄月国的“咖喱”王子到底是真不懂礼节还是故意整太后来着?
太后愣了愣,脸上微微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唇角甚至带着些微的抽搐,她定了定神,强作笑颜道,“哀家这把老骨头就不陪你们折腾了,晚翎啊,还是你陪他们去吧,都是年轻人也更容易谈得来……”这一刻,太后终于肯放我走人了,还是迫不及待地推了我一把。
“是,娘娘!”我跪身磕了一个响头,再起身随在他们身后步出大殿。
没想到这般容易便出来了,原本还以为太后又会为难于我,却不想如此便放人了,想到方才噶里王子突然问太后要不要一起散散心便觉好笑,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随口?问太后一举是有意还是无意,而顺利将我带出魔窟又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他聪明过人?
刚走出大殿,王上阴沉的脸色便晴转多云,大力拍拍噶里王子的肩头,含笑如风,“噶里,谢谢你,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噶里王子嬉笑两声,顺手捏了捏王上的手背,暧昧道,“我们什么交情?这点忙算什么,昊天让噶里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罢,还对王上抚媚地眨眨眼,看得我鸡皮疙瘩乱飞,这个男女通吃的人妖……
王上不客气地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明月见我出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眼泪还挂在两腮,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对她招招手,她才欣喜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边哭边笑,“娘娘,娘娘,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奴婢方才还当是错觉呢……娘娘你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轻笑一声,我安慰道,“看你紧张的……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脸上伤成这样了,怎么没有回去敷点药?万一留下疤痕又要哭鼻子了……”
明月呜咽着哭出声,“奴婢不碍事……娘娘能平安就好,娘娘,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她扳正我的身体,凑近伤口,眼睛顿时睁得有铜铃般大,失声道,“娘娘,你脖子上都勒出血印子了!痛不痛?”
我摇头,“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明月大惊失色。
王上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轻轻揽住我的肩头,他温柔地看着我,“晚儿,我先陪你回去上药,发炎了可就不好了……”
肩头微微一僵,我不经意地退开少许,挽住明月的手臂,侧眸对王上淡淡地微笑,“不用劳烦王上了,妾身有明月陪着就好。”拉开距离,带着浅浅的生疏,“王上还有贵客要招待,妾身先行告退了!”
“你——”王上眉心微蹙,似乎感觉出我的不对劲来,却又一下子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愣愣地收回半空的手,面上有些许失落。
我也未说话,明月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有一点尴尬而僵硬的气氛蔓延开来。
“哈哈……昊天,看来美人对你没什么好感呢,莫非是因为看到本王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惊为天人,旋即移情别恋了,哈哈……”那个口无遮拦的“咖喱”王子又凑过来了,还特地凑近我的面孔仔细端详着,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我忍住一拳砸下去的欲望,身子向后倾了倾,避开他的靠近,我只是对王上道,“那莫,妾身告退了……”又对噶里王子道,“噶里王子,抱歉不能陪你逛皇宫了。”
噶里王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对我暧昧地眨眨眼,“不打紧,咱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我假笑两声,并未回话,只是转身离去。
感觉身后有一道锋利的视线凝视着我,紧随而来,似乎要刺过我的背,穿过我的心,我不禁加快步伐,匆匆往前走,明月跟在我身边,有些不解地瞧着我的面色,直至拐过假山,再看不到王上和那个“没口德”的“咖喱”王子时,明月才忍不住问我,“娘娘怎么对王上……”她跟随我许久,深知我对王上有多在乎,如今见我对王上的态度360度大转弯,自然觉着奇怪。
可是我如何跟她解释?
这个男人不是我的真命天子,不是我爱的那个人,当真身出现时,还要替身有何用?
回眸对上明月好奇的目光,我轻叹一声,“苍天弄人,我与王上,缘尽了……”只是简单几字,其中坎坷谁人知?为何康王在京的时候我从未问过?为何我们会一次次错过?唯一的那次解释机会,可是碍于众目睽睽,之后就是我为王上挡箭,昏死了三天,他也许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道圣旨匆匆催回边城了,所有的疑虑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那首歌也许只是试探,如果我懂,证明我是向宛,如果我不懂,也不碍事,这金朝国也无旁人看得懂。
如果没有我跟王上相濡以沫的时光,我也许会走得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可是,对王上并非真无感情,甚至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深,不过也许先前我还在两人间徘徊,可是,当白绫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时,当生命一点点流逝时,我脑中出现更多的是与齐昊天的点点滴滴,欢喜与悲伤,心痛又幸福,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齐昊天,一直以来都是他!
我相信我对王上只是一时迷恋,迷恋他与齐昊天共同的相貌,而把对齐昊天的感情寄托在王的身上,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我告诉自己。
突然,我耳尖地听到身后不远处那个聒噪的噶里王子深叹一声,“别瞧了,人家早就走了,快带我去逛逛你家漂亮的后花园吧!”
我一愣,脚步顿住,王上他……
明月见我停住步伐,也跟着站定身子。
少顷,只听王上微微沉重地声音响起,“她一定是误会我了……”带着浓浓的无奈。
“误会你什么?”噶里王子问。
“误会我要让她跟你联姻。”
“她自然是要跟我联姻的,没有错呀……”噶里王子不以为然道。
“可是她并不懂我的真正用意……”王上的口吻透着烦躁,那个如清风明月的男子也会有烦躁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有为何清涟的事才会烦躁。
“不懂便不懂呗,你回头跟她解释一下不就得了?现在我可是贵宾,你不热心招待我不会感觉良心不安吗?……”噶里王子又开始聒噪了。
我拉了拉明月的手臂,轻道,“走吧。”
王上有何打算已不重要,太后的计划却刚好上了我的心,我决定依计行事,一路顺从到底,只要出了这皇宫大院,我自然有法子对付那个烦人的“咖喱”王子……
只是我至今都不能明白太后为何要对我如此决绝地痛下毒手,当初就算对付王上深爱的何清涟也不曾做到如此地步,为何对我……莫非我比那何清涟对王上更重要?真是可笑!
我摇头叹息,没想到一贯精明的太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