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着桌上的两样东西,对宣纸无反应,但对包裹住玉兔的绸绵却变了脸色,色变快速,宛如闪电划破长空!
见状,我心即沉,看来这玉兔当真关联着身世!
他“嗖”地抄起玉兔,将包裹的绸绵撤掉,盯着玉兔的目光恨不能将其穿出窟窿。看罢,放下玉兔打开宣纸,纸上血写的生辰令他双瞳猛缩,缩罢气急败坏的将宣纸撕得粉碎,通通砸向地面。
事出突然,他动作太快,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你……我只叫你看,没叫你撕!”我气得一巴掌拍上桌,双目怒瞪。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另有隐情,而且还是大大的隐情!
“这玉兔你从哪里得来?!”他不答反问,双目攀爬上血丝,眼中连续掠闪怒与怨。瞧他的模样似乎极其不愿我发现,恨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哪里得来不重要,我现下要你解释,这玉兔上所刻的生辰八字的主人是不是我?!”我二次拍桌,声音之大震得茶具“哐啷”撞响。
“你已不再是‘凌筱落’,与你无关!”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丢下此句,抄起玉兔转身便走。
岂能放他,我快步横身至前挡住去路,“既然我现下取代了‘凌筱落’,那便有权知道!我为何会成为你的童养媳?为何你要撒毁血生辰?为何你不解释?!”字字句句紧追不舍,得不到回答心中增生的疑团如何能解!
他脸色铁青无比,面部肌肉连续动,梗着脖子暴怒嘶吼,“我没有解释的必要!你更没有知道的必要!”
“那这玉兔作何解释?!”我指着他握在手中攥紧的玉兔大声质问,无知道的必要?开玩笑!若没必要他为何见此物后面色变得难看?为何眼中掠闪怒与怨?!此等慌话谁会相信!
“玉兔”二字终将他激怒,只见他连言语都省了,猛地将玉兔高高举起。
见状,我即明他意,抢在他行动之前狠跺脚,厉声喝,“烈明野,你敢摔它试试!”若他真摔了,我定与他没完!
警告起效,他高举玉兔未摔下。面色急转变幻,介于涨红与铁青间来来回回。
我恼火地瞪着他,唇瓣紧抿。他举着玉兔的右臂微微发抖,好半晌愤怒放下,眼底嘭起两簇火苗。
“你说是不说?!”我忍着想掰开他嘴的冲动咬牙问,垂放在体侧的双手缓慢地握成了拳。他真是死鸭子嘴硬,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仍一字不言!
他不吭声,用燃烧着火苗的眼睛盯着我,那挣扎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责怪我为何非知道不可。
“你不说是吧?我去问穆姐姐!”我愤愤地连跺脚,跺罢举步便行。穆柳絮与他亲近时长,总该知晓关于宣纸与玉兔的事。退一步讲,就算她不知,还有聂光,我总得问一问!
前脚迈步、后脚未跟上,我欲离的身子便被烈明野从后面抱住,紧圈入怀!“放开我!”我扭动身子挣扎。
他收紧手臂,脸颊紧贴我的耳朵,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身躯颤抖,呼吸急促,他竟紧张不安!“事已过去,知晓也是枉然,什么也不会改变。”他低哑的声音响于耳畔,透着压抑、透着无可奈何。
“我……”吐出一字,他快速捂住我的嘴,加重口气重复先前的话,“事已过去,知晓也是枉然,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张大眼眸瞪着拱门,扭动停止,被他按住的嘴唇颤抖不已,心似被铁钳夹住般拧痛!什么也不会改变……云雾缭绕,我分不清、看不明,单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根本无从知晓曾经发生在“凌筱落”身上的事!
我握住他的手移离唇瓣,尽可能的令声音听起来正常些,问道,“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
“只有我。”简单的三字令我的心摔落谷底,痛!他虽百般隐瞒,却不置于说慌。我迫切探知的梦,碎了!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瞳孔一缩再缩。
他抱着我不再言语,手臂一紧再紧。我无言地盯着拱门,脑子里突然间空了,苍茫雪白,什么也没有……
他抱了我许久,确定我不会再找穆柳絮询问时才慢慢地松开了我。将我的身子扳向他,望着我不甘心的眼睛。他拧着眉,将我整个人纳入怀中。
我拭着推开他却未能成功,故尔任由他搂抱,只能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强健的心跳,感受那隐隐的不安。
许久,不安消去,他放开了我。单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哑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完,深深地瞅着我,五秒后握着玉兔越过我。
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回身望,他那消失在拱门处的残影将我的心病推向宿疾!
只有他才知晓的秘密……
颓废的坐在床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烛火。脑空无物,心沉难提,身重如石。白日里震惊欲知的碎片洒落的哪里都是,无法拼合。
烛火连续抖动,光亮急转而暗,只闻“扑”地一声响,红烛燃尽,残有光亮的房间登时陷入一片黑暗!眼前,漆黑不见五指……
一夜无眠,张目至天亮……
午后,禁受不住困意袭卷倒在了床上。明明很困,仍入睡困难,心里好似有许多蚂蚁在爬,瘙痒不止。
似睡非醒间听闻房门敲响,睡得不实,闻音便醒。撑开眼皮透过幔帐望向房门,一面揉目、一面撑身坐起,略带鼻音的困怏怏应道,“进来。”
门启,一名丫头走进,定足于床前躬身说道,“凌姑娘,府外有位自称‘草湖’的男子求见。”
本有睡意,现听见“草湖”二字登时全无,迅速放下揉目之手,喜出望外地呼道,“草湖?!”
“正……正是。”我前后相差过大的反应令她措愣,眼底掠过一抹怪异的探究。
不理会她是否误解我意,径自下床穿鞋,一面整理衣物、一面迈出房。昨日走得急,都未来得及与他告别。
快步行至府门口,绕过前厅便远远地瞧见草湖与管家笑谈,手里拎着一只竹篮,竹篮随言语轻轻摇摆。“草湖……”我提气大唤,唤罢小跑前进。
他闻声朝我方看来,见到我时举高手臂挥动,面上笑容扩大、酒窝加深,一种叫作“阳光”的东西完美绽放!“凌姑娘……”
我跑至他面前停下,近了看才认清篮中尽是“冬野白菇”!微微喘息,一面对他言语、一面对管家微笑,“为何不进府来?”管家回以温和笑意。
“那个……”草湖搔了下脸颊,瞅瞅管家、瞅瞅府内,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怕引起副帅的误会。”
闻言,我怔了下,感动随后流窜心底。难为他想得周到,知晓烈明野将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而不入府。“你我之间光明磊落,何惧闲言碎语!”我大声说着,有意令旁人听到,拉他入府,“走,咱们去园子!”
不理会一路走过时下人们投来的诧异目光,若顾及这、顾及那,生活还有何乐趣?我怎能结识到谈言语投机的朋友?
坐在秋千上,他笑眯眯地将竹篮搁下,指着饱满洁白的“冬野白菇”说道,“用此菇制汤时只需加入葱、姜、蒜、香油与盐,其余一概不放,这样才能保留白菇原有的鲜美滋味!”说完,他舔了下唇,好似已喝到野味菇汤。
见状,我“噗哧”一笑,一面荡秋千、一面打趣,“真瞧不出,你这医痴对膳食还有些研究。”
闻言,他“啊?”了声,荡停,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着我说的话,喃喃念语,“医……痴……“念罢右手握拳砸左手掌心,赞同,“这称呼不错,适合我!”他非旦不恼,反而笑弯了眼睛,自行念叨,“医痴……医痴……呵呵……”
“天哪,你……哈哈哈哈!”我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左手按住腹部,右手抓牢秋千铁链,坐在秋千上笑得前仰后合。“草湖,你真是痴了!笑死我!哈哈哈哈!”
和他在一起永远都是这样无拘无束,他的率真与可爱令人爱不释手!我大笑着,不必担心他会生气。他也大笑,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在他看来怕是喜欢极了“医痴”的称呼!
我们荡起秋千笑谈,话题广泛,笑声一阵一阵地回荡在园子周边,就连这冰冷的冬季都感染欢笑有了些许暖意,不再那么的冻人身骨。
笑谈许久,直至天色将黑才将草湖送走,以兔他与烈明府撞面引起事端,并吩咐膳厨按照草湖所说的简单方法熬制菇汤。
晚膳时分,一进膳厅便闻见清香扑鼻的菇香。烈明野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走至桌前掀起汤瓮的盖子。盖启,更为诱人的香气直扑口鼻。“好香!”未尝,他先称赞。
我为他盛了一碗菇汤,将勺子递去,笑吟吟说道,“尝尝。”
他接过,凑至鼻下闻了几下,这才舀起一勺啜饮。见他尝过后眼睛都亮了,我明知故问的问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