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夜光涔涔。每个人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言榭一个人身上。独眼族长望着言榭说,你说的究竟是十五年前的什么事?为什么会跟护法还有王有关系。言榭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护法是王和他的同胞泯笛兄弟从小到大的朋友。独眼族长点点头说,不错。言榭笑笑说,大家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个叫炎烈的人。大家都满脸迷惑地望着言榭,言榭接着说,相信还有一件事大家很奇怪,十五年前的那场勤王派与反王派的斗争在场的很多人也一定亲身经历过,大家也一定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当时的战况相信大家比我了解得多,当时可以说王已经稳操胜券,为什么会突然宣布讲和,并且从此又祭司大权独揽,大家也一定很多兴趣。言榭微笑着看着祭司,祭司的脸已经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终于明白言榭为什么要要求必须有很多的枭之一族的人在场他才会吐露真相,他也没有想到言榭竟然已经知道了十五年前那个秘密。但是他现在却不能命令部下杀了言榭,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不仅不能服众,同时也正证明了他心里有鬼,并且现在大家都先知道真相,没有人会愿意逮捕言榭。
言榭接着说,首先我要说明的是炎烈,根据当时在场的独眼族长证明,炎烈进入王的房间以后,灯忽然熄灭,接着就听见了王的呼声,独眼族长他们闯进去发现炎烈的长刀刚好刺入泯笛的咽喉,而大王子这个时候已经被杀了。我想说的是炎烈并不是要刺杀王,而是中了一个陷阱,我们想一想,如果炎烈真的要刺杀王的话,他为什么要将烛火弄灭,我们都知道,作为一个战士,出手的速度准确力度都是必须的,他本来可以一瞬间了结掉王,可是他为什么要将烛火弄灭,让自己突然失去目标,而且我们知道,眼睛在本来有充足光线的地方突然进入到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眼睛会有一段时间去适应黑暗,而在这段时间里眼睛什么都不会看到。很显然,如果是炎烈要刺杀王的话,他没有必要弄灭烛火。独眼族长说,那么也可能是王发现了炎烈想要刺杀他所以弄灭烛火呢?言榭说,在当时我们都知道炎烈对王的绝对忠心,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敢相信炎烈会刺杀王。当时炎烈既然要刺杀王,一定会先不动声色等待绝对的时机出手,绝不会让王有其他动作的机会。况且炎烈一进去不久烛火就灭了,大家不觉得可疑么?还有就是,以当时你形容的你离炎烈所站的距离来看和炎烈的身手还有他所使用的武器来看,如果当时真的是他一剑贯穿泯笛的咽喉的话,不仅你的全身都会染满血,连门外都会溅满血,可是你的身上却没有溅到血,这就说明当时泯笛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的血的流动并不像活着的人一样迅速。独眼族长愕然地说,你的意思是。言榭说,我的意思是当时炎烈只是被人陷害了。他刚一进到房间烛火就熄灭了,接着他又听到王的求救声,他以为是王有危险,接着他感到有个人影朝他扑过来,出于本能他手中的长剑刺了过去,然后独眼族长正好赶进去,那时他才发现他刺中的是泯笛的尸体,其次他发现了地上大王子的尸体,接着是王下令逮捕他的命令,炎烈已经明白过来有人想陷害他,甚至陷害王以及他的亲人。所以炎烈并没有马上逃跑而是杀到了小王子的房间救出了小王子。如果炎烈真的想行刺王的话,以他的身手即使是你们几个进去了恐怕还是保不住王,可是炎烈却并没有继续刺杀王了而是转杀到小王子的房间。这里我们也可以想到,如果他真的是行刺不成功的话他大可以全身而退,以他的身手你们根本就拦不住他,他根本没有必要用小王子作为要挟,他带着小王子反而会碍手碍脚。他之所以带走小王子是因为他知道既然大王子和泯笛被杀了,凶手就不会放过小王子。以至于后来炎烈抱着小王子跳下山崖也是为了小王子,因为他已经把小王子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为了防止那个凶手继续派人追查他们,炎烈就故意让人找到,当时他抱的孩子已经是另外一个孩子了,他只是在演戏给你们看,让你们误以为他已经抱着小王子跳下了山崖,其实小王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话说出来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独眼族长追问说,那么,那个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陷害炎烈呢?言榭说,这就跟你们的那场战争有关。那时反王派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们唯一胜利的希望就是王突然的暴毙,可是要行刺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甚至有些不可能。可是护法却是王从小到大的朋友。而且我们都知道王对于他的弟弟泯笛常常都很严厉,因为他知道,他死了之后泯笛将会是他的继承人。泯笛却不能领会他兄长的苦心,以为王对他的严厉是一种责难,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也许也会有一种想取而代之的心理。护法是他们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而且泯笛也常常对护法言听计从,这时候如果护法劝泯笛杀掉他的兄长然后取而代之的可能性也很大。我们也知道他们是同胞兄弟,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孪生兄弟,如果王被杀了让泯笛来顶替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出来,除了王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大小王子,或者说炎烈。这就是他们一定要死的原因。当然,王对于他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自然也会有所防范。所以泯笛要暗杀王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独眼族长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了望祭司又望了望言榭说,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王已经被杀了,而被炎烈的剑贯穿咽喉的人实际上是王,而不是泯笛。所以后来请求讲和的是泯笛。言榭点点头说,不错。这时候周围已经哗然,大家不相信这种荒唐的事,可是言榭的分析丝丝入扣又不由不得他们不信。祭司的拳头已经握得很紧。护法的表情也变得很难堪。言榭说,之后的事相信大家也能够猜到了。祭司夺过了泯笛手上的权利,将他软禁起来,而泯笛又受不了这种丧失自由的折磨,所以想法设法出逃。独眼族长说,那这次的王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王的尸体呢?言榭说,既然王几次想出逃都失败了,那他现在的唯一方法当然是杀掉祭司,就像我前面说过的一样,他设好了陷阱等着杀掉王。可是护法却知道了这件事,也许是泯笛还把护法当作自己的好朋友。可是护法知道,当时是他教唆泯笛杀掉他的兄长的,泯笛杀掉祭司以后,权利自然有回到了泯笛手里,那时如果泯笛要杀了他,他也无可奈何。他之所以没有告诉祭司这件事也许是因为泯笛身上还有祭司想得到的秘密,比如枭玉之石的秘密。而且现在祭司对护法的态度越来越骄横,护法知道即使祭司知道王要杀他,他也不会杀掉王,那个时候泯笛知道了护法泄露了他的秘密,护法自己便里外都不是人。所以他暗中动了动王的弩箭的角度然后在屋子里放点迷魂香,让祭司和泯笛都昏过去。而王的箭上一定沾有剧毒,这种毒我曾经见过几次,通常都是某种秘密组织里的人任务失败以后自杀所用的毒,服用下去后身体会立马化成血水。而箭上的毒也一样,泯笛被射中以后身体化成了血水,而我们说过了,那间屋子的材质又正好是很容易吸水的,所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痕迹。可是后来我还是在泯笛坐的那张椅子的椅脚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地板上也有一丝淡淡的血的迹象。祭司忽然冷笑说,既然你证明了护法是杀王的凶手,你又怎么证明是我们先杀掉王然后再让泯笛顶替呢?言榭看着祭司笑笑说,因为昨天晚上我们把你们所说的泯笛,也就是我认为是王的人的坟墓挖开过了。那个人的身上并不止咽喉的一处伤害,他的心脏处也有一处重伤。咽喉和心脏都是致命伤,没有人会对两个地方攻击两次。咽喉那处一定是炎烈后来造成的,之前的心脏肯定就是你们造成的。
祭司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威慑的光芒说,就凭这点?言榭还是很从容地笑笑说,听说你的胸口处有一道特殊的只有祭司才有的标记?祭司冷冷地说,不错。言榭转过头望着独眼族长说,我听说王族的人的胸口也有一道特殊的无法仿造的标记?独眼族长点点头。言榭说,你们知道陨龙大峡谷也就是炎烈自杀的位置吗?独眼族长咳嗽了几声说,应该在芜漠国的北部也就是光澈的西北部。言榭说,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地方的人。独眼族长说,当然知道。光澈的人。言榭说,从炎烈出走到自杀不到三天,他可不可能把小王子送到离他自杀地点很远的地方?独眼族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失声道,难道小王子在你们光澈?言榭笑了笑说,不错,而且碰巧他是一个我很好的朋友。又碰巧他还记得当时的情形,碰巧他又跟我一起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祭司和护法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他们眼看着大势已去,所以他们已经展动身形,想从着包围圈中飞出去。
一共三个人飞掠出去。一个是护法。一个是祭司。还有一个是祭司最忠心的侍卫。
言榭也跟着飞掠出去。殒空也同时展动身形。
可是祭司的侍卫却把殒空拦了下来。言榭也跟着护法追了几步追到了森林的旁边。言榭的速度在光澈至少应该在前五名之内。加上他可以运用风的顺力,护法自然逃不掉。只是他们纠缠的时候,祭司却已经跑远了。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的尽头,言榭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乱。这时候突然有人窜到了言榭的前面。
沐木倾城的脸闪耀在漆黑的夜色下。
沐木看到言榭在望着自己发呆,她着急地朝言榭喊,这个人交给我,你快追啊。
她在看言榭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言榭那溢满悲伤的脸。
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夜色同样的风。同样急切的情况同样倾城而坚毅的脸。
流窜仓皇的时间是不是忘了波动岁月的琴弦。
时光回到很久以前。茔虚镇。铩羽首领一挥手密室的屋顶瞬间破落,然后纵身跃了出去。抚韵突然挡在了言榭前面,言榭吃惊地望着抚韵,抚韵着急起来说,你追呀,我会把他拖住的。言榭飞掠了出去。他转过头看到抚韵最后坚毅绝美如星光的神情。直到言榭垂垂老去至死的时候他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想哭。
最后无数飞鸟盘旋着抚韵面目全非的尸体的时候。他再也想不起抚韵的笑。再也看不到抚韵的笑。
这次他听到沐木对他说的话,看到沐木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情像暴雨突袭的湖面一样,漪澜四起。
飒飒的风吹不落的月色。
美得就像抚韵的笑。
抚韵。沐木。
祭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月色背后。追,还是不追。
空中来回轻浮的流云。抚韵会不会站在云间呢?
(十二章真正的幕后连载继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