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笑道:“正是呢,皇上早就封了林姑娘为灵玉公主了,不过没让众人知道,只想等北静王回京后再召告天下的。”
众妃嫔都十分意外,将信将疑,只拿眼看皇上,皇上原还不想让众人知道,这会子见皇后说了,只得哈哈笑道:“怎么是觉得林姑娘不配做朕的公主么?只你们知道了就好,顺便告诉你们,哪个皇儿都不许打灵玉公主的主意。”
众妃嫔忙笑称遵旨,又纷纷给黛玉道喜。
黛玉见众妃嫔向自己道喜半点喜悦都无,只觉烦累,秀眉不由微蹙。玲儿却拍着手笑道:“噢,姐姐是灵玉公主了,我是玲儿,姐姐是灵玉,真好。”
皇上见了元妃给黛玉道了喜后,默默的退到了淑妃身后,突然笑道:“元妃,好阵子没听你抚琴了,今儿突然想听听了。”
元妃一愣,未曾想到皇上突然要听自己抚琴,虽有些高兴,却也不敢显露出来,又知道自己琴艺不如黛玉,因淡淡笑了笑柔声道:“皇上,臣妾琴艺远不及灵玉公主,还是请灵玉公主为皇上抚一曲罢。”
皇上见了元妃谦卑小心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一丝怜爱,也不坚持,只笑着转向黛玉,黛玉也摇头只叫玲儿抚。
玲儿抚了一曲,皇上听了直叫好,又夸黛玉名师出高徒,令打赏两位公主。黛玉只淡然一笑谢过圣恩,玲儿却十分兴奋骄傲不已。众人也纷纷夸赞,只有一个莹嫔,心中不安份起来。
莹嫔是东平王舅舅家的女儿,年方十六,因才貌出众,被东平王选送给了圣上。很得圣宠,不到一年就擢升为嫔,十分自负得意。因这半日皇上也没问到自己,到底有些坐不住,仗着自己素日诗才常得圣上夸赞,便笑道:“皇上,听得说灵玉公主和元妃姐姐是姑表姐妹,又都精通诗词。今儿这里如此好景致,皇上又如此雅兴,怎可无诗词相助呢!”
皇上笑道:“爱嫔说的正是呢,梅妃、元妃、灵玉,朕知道你们都有好文采,这会子便都做来,以饯花神。”正好一阵微风拂过,柳花飘舞,皇上便笑道:“就以柳絮题,各填词做首来。”又见玲儿正吃一个大苹果,便又笑道:“就以玲儿吃苹果的时间为限。”又叫拿纸笔来,玲儿便笑呵呵的大口吃苹果,莹嫔等便低头思索起来。
皇上见玲儿吃完了,便笑呵呵的提笔道:“好啦,时间到了,你们谁先说啊!”
少有说话的梅妃笑了笑,道:“皇上,臣妾在这诗词上终是勉强有限的,少不得厚着脸皮先来了。”
皇上笑了点头,梅妃笑道:“臣妾想了半日才得了这阕《如梦令》:晴日绿雪朦朦,飞飞杨花如梦。依依复袅袅,流连芳心玉容。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众人听了都赞好,皇上也笑道:“爱妃才华不逊当年啊!”
又命元妃作来,元妃微微一笑道:“臣妾献拙了。臣妾得了一阕《西江月》:碧雾微扬千点愁,柔荑轻拈万分怜。莺愁蝶倦晚芳时,东风难留芳颜。几处落雨庭院,谁家飞雪湘帘?多情莫惜春去远,笑语相约来年。
皇上点头道:”嗯,更好!‘几处’、‘谁家’两句最妙。“
又叫莹嫔作来,莹嫔笑道:”皇上,先看了灵玉公主的,再来看臣妾的。“
皇上笑道:”哦,爱嫔就是压轴的了。好就先看灵玉公主的。“
黛玉见皇上被众妃嫔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不知为何便想到了书香和妙玉,满眼的欢笑落到眼里,心儿却更加悲凉起来。这时见皇上叫到自己,便也不谦让,只淡淡一笑,轻声吟了:”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皇后听了点头说:“太作悲了。好是固然好的。”
皇上也点头叹道:“这阕《唐多令》很好,只太过缠绵悲戚了,朕也感伤起来!”
众妃嫔也纷纷感叹,太后瞧着黛玉淡然的神情心中越发怜爱不已。
莹妃笑道:“总不免过于丧败。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的东西,依臣妾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所以臣妾诌了一首来,看可合皇上的意思。”
皇上笑道:“那爱嫔念来,朕来鉴赏鉴赏。”
莹嫔娇笑道:“是一阕《临江仙》: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皇上笑道:“好一个‘东风卷得均匀’,这一句就出人之上了。爱嫔果然翻的好,朕要重重有赏。”
莹妃得意的笑道:“臣妾谢皇上!”
皇后笑道:“皇上,依臣妾看来,都很好,都该赏。”
皇上哈哈大笑道:“皇后说的是呢,朕通通都要重赏!”
果然龙心大悦,各妃嫔们俱喜笑颜开,莲梦榭中绣带飘摇,花枝招展。
黛玉在祥云阁歇过午觉,醒来后,便坐在窗前看水溶送的那小木头人,一会子又拿出从妙玉那拿的那方绣帕,静静的想了好一会子。小贝见黛玉神色忧虑,以为黛玉思念水溶了,便笑道:“早间,皇上赏了姑娘那么多好东西,姑娘怎么不瞧瞧。”
黛玉淡淡一笑道:“皇上赏的自然都是好的,也不必瞧了。”
小贝笑道:“那姑娘出去转转,总坐这里闷着不好!”
黛玉笑笑因起身走出房间,却往到西边书房来。拿了案桌上的笔随手画了起来。不知不觉就画了妙玉起来,才刚画好了脸,就见玲儿呼呼的跑进来了,要黛玉教抚琴。黛玉赞玲儿诚心喜欢学琴,也喜欢玲儿聪明可教。
学完琴,玲儿就在书房里猴起来,看着黛玉画的美人笑道:“姐姐,这是你吗?不象呀,却也这样好看呢!”
黛玉笑道:“这是我的一位好姐姐!”
小箩一旁看了笑道:“我看着这眉眼倒有点象玲儿公主呢,只玲儿公主是苹果脸,更圆些!”
小贝笑道:“这是妙玉姑娘,我初见时也觉得眼熟的很。”
玲儿笑道:“姐姐的好姐姐也是玲儿的姐姐呢,这画我要了。”
黛玉笑道:“可不就是玲儿的姐姐呢,玲儿喜欢就拿去吧!”
玲儿果然欢天喜地的捧着画纸回去了。
却说皇上芒种节过的十分高兴,因把几人的词带回书房细细赏玩。越读越觉得黛玉的那阕《唐多令》悲凉哀戚,竟有种心酸落泪的感觉。十分不忍黛玉芳华绝代的容貌之下如此柔弱悲苦的心。
皇上自从那日在凤华宫与黛玉打赌之后,强压下自己对黛玉的爱慕之心,待黛玉如女儿。因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便有意少来凤华宫找黛玉。只今日到底心中忍不住,便来到凤华宫中找黛玉说解。
黛玉正在东边偏殿中与太后对弈,皇上便坐在一边观棋。心中赞叹黛玉布局奇妙,落子严密。
等得一局已罢,太后才笑道:“皇上这会子怎么来了?倒还耐着性子瞧了半天。”
皇上笑道:“前儿在皇后那里,她们几个做的词都很好,朕回仔细赏了几日,很是喜欢。只灵玉公主那首太过悲了,虽说词句清雅不俗,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所以我想来和灵玉说解说解。”
太后笑道:“嗯,那首词我也觉得过悲了,难不成是担心溶儿?”
皇上笑道:“灵儿放心,朕特命了几个心腹大内高手护着溶儿,定不会教溶儿有事,只怕再有一个月就回来了。”
黛玉忙笑道:“谢父皇关爱。儿臣也不是担心溶哥哥。那日儿臣看着父皇身边佳人云集,便想起了一位孤苦的女子,一时感叹才做了那首词。”
皇上笑道:“什么女子又让灵玉起了这样悲怜之心,想又是西施、红拂之类的奇女子了?”
黛玉摇摇头,叹道:“若说起来,这位女子才貌是不下西施的,却比西施命苦几倍。奈何痴情女遇到多情郎,风流过后便被遗忘。皇上可愿听儿臣说一个故事?”
皇上原是最多情的,此情已很好奇,忙点头。
黛玉便缓缓将书香姨娘的伤心事儿说了出来,只隐去了所有的人名地名,说到伤心处黛玉不禁哽咽。
太后皇上静静的听着,十分动容。等黛玉说完还静默了半晌。
太后叹道:“黛儿说的可是戏文啊,这样曲折可怜。”
黛玉摇摇头,道:“可是真人真事呢,这位女子和她的女儿黛玉可都是相识的。”
太后问:“那个负心男子竟不知道她生了女儿么?”
黛玉叹道:“自那次相别以后,再以未找过她,更不知她为他生了个女儿。”
太后叹道:“这个女子真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偏还那么傲气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