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笑着还了一礼。
六皇子方带着几个随从拍马奔去。
这里紫鹃等扶着黛玉上了马车,彭紫林先扶着郁善武上了马,方骑马随行护着,往郁府行去。
到了郁府门前,早有家人上前来扶着郁善武下马。郁善武还要请彭紫林进府喝茶,只彭紫林说六皇子府中有事不能久留,便抱拳告辞。
众人都道谢,惜春掀了车帘,含羞道:“有劳彭公子了,小女在此谢过!”
彭紫林对惜春笑了笑便拔马朝永安王府奔去。
回到怡园,黛玉忙叫春纤先给郁善武处理了腿上的伤口,另请了郁家常请的大夫来给郁善武诊治。
春纤方才来看惜春的脚,细细瞧过了,道:“姑娘,四姑娘是伤着筋了,只怕要肿几日的。只好生歇着,吃几副药,倒也不妨事!”
黛玉放下心来,只叫惜春安心养伤,春纤自去开了药方儿给惜春熬药。
郁夫人、如月文欣等早已惊动了,待知道事情原委,均痛骂水渌,又心疼郁善武惜春。好在大夫说了两人的伤均未及要害,过几日就好了,才都安下心来。
黛玉见惜春安置好了,便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打发了几个能干忠心的婆子带了上好的安胎滋补品叫送到五皇子府中给永宁王妃。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几个婆子回来了,带了永宁王妃回送的好些东西,道:“永宁王妃见是姑娘的信就亲见了我们,还叫给小姐带这么多东西来!永宁王妃说了,过几日必打发人来接小姐过王府中说话呢!”
黛玉听了,心中略觉踏实。因叫紫鹃拿几两银子来打赏几个婆子,笑道:“有劳你们了,只明儿还想劳烦你们到京城中各寺庙打悄悄听打听,看有没有妙玉师傅的消息!”
几个婆子忙笑着收下银子谢道:“多谢小姐打赏,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细细去访!”
黛玉点头笑道:“有劳了,只悄悄的,不能让人知道才好!”
婆子们忙点头称是方各自去了。
黛玉方细看了傅蕾送给自己的东西,却是一些珍贵的名家字画古籍膳本,还有一些新鲜时令瓜果。因叫紫鹃收起那些书画,把那瓜果分送了爹娘和二位嫂子。
连着几日,黛玉帮着如月照管了府中事务后,或在怡园中陪着惜春下棋,或陪着爹娘嫂子说笑一番,只静等着婆子们和傅蕾的消息。
只婆子们的消息均是摇头称无,黛玉心中着实担心起妙玉的处境来,又请二哥郁善文派了几个可靠的下人到渡口码头驿站帮忙暗中查访。只两天就回说南门在京杭大运河码头曾有位带发修行的姑娘雇了船南下的。
黛玉便猜到妙玉是去苏州了,轻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惜春也十分高兴,只道:“长这么大,还没离过京城!倒想去苏州找妙玉姐姐了。”
黛玉也想起和水溶同在苏州的美好日子,因笑道:“是呢,还是去年初在苏州认识的妙玉姐姐。转眼间却是一年多了,连我也怪想再去的!”
惜春笑道:“别的我也不管了,也不怕姐姐讨厌,姐姐再去可一定要带上我!从今往后,姐姐到哪里,我就跟着到哪里!”
黛玉笑道:“这原也容易,只难道你一辈子不嫁跟着我?”
惜春微红了脸笑道:“姐姐别说我,难道姐姐也不嫁!姐姐放心,等姐姐出嫁了,我自然不会再跟着姐姐了。”
黛玉也红了脸,想到已五个月未见到水溶,又不知水溶情况究竟如何,一丝隐忧便缠上心来。只期盼着傅蕾那里能早日有消息传来。
第二日,黛玉正同如月在大厅里处理家事,忽有门房婆子来报永宁王妃打发了凤辇来接黛玉到王府说话。
如月忙叫黛玉回屋去梳洗换衣裳,又命执事的婆子好生请了王府的人坐下喝茶,一边命婆子们去备了上好的礼来给黛玉带到王府。
一会子黛玉便梳洗好了,只带了紫鹃便随着王府的人上了凤辇往永宁王府而去。
永宁王府坐落在京城西北部,高大轩阔的殿宇庭院比起北静王府来又是另一番富丽堂皇。
凤辇进了仪门,便换了大轿。左穿右绕便来到了一处殿前。有宫女上前来打起了轿帘,扶着黛玉下了轿子。
黛玉抬眼看去便是一处宽敞的大殿,上悬‘香语殿’,黛玉携着紫鹃跟着宫女进了正殿。
傅蕾正腆腹坐在楠木椅上吃着樱桃,听见宫女报林姑娘来了,忙扶着身边的丫头站起身来往殿门口来迎黛玉。
见黛玉进来了,不待行礼忙拉了黛玉笑道:“妹妹,使不得!妹妹如今可是公主身份,咱们只以姐妹相称可好?”
黛玉点点头笑道:“那妹妹就从命了!姐姐身子可好?”因叫紫鹃送上带来的东西。
傅蕾忙叫宫女们收下,道:“妹妹来就已很好了,很不必带东西的。”
黛玉笑道:“这点子东西不过是给姐姐吃着玩罢了!姐姐不嫌弃就好!”傅蕾因拉着黛玉坐下,说了些家常之话后。傅蕾因含愧道:“妹妹这额上的伤还是因我而起,我这心里一直自责的很!”
黛玉嫣然一笑道:“姐姐不必为我难过,我倒没觉得什么不好,反倒更自在了呢!”
傅蕾叹道:“女儿家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妹妹倒来安慰我了,我越发的惭愧了!”
黛玉笑道:“姐姐快别这样想!我确不是安慰姐姐,在妹妹看来,美貌有时候竟会是一种负担,也许平平凡凡的反而更能过得清静而快乐!况且,谁不会老,谁又能芳颜永驻!姐姐说呢?”
傅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赞道:“妹妹真是至情至性的人,又有这番心胸,越发让人敬佩了。我也不说那些虚话了,只记得妹妹的好就是了!”
因拉着黛玉的手站起来道:“坐了这半日,也要走走才好,我那书橱里有一本琴谱,是极难寻的,妹妹一起去看看?”见黛玉笑着点点头,便叫宫女们不必跟着,好生侍侯着紫鹃姑娘喝茶。
傅蕾拉着黛玉的手往西边偏殿走去,往里间坐下,傅蕾便道:“前儿得了妹妹的信,我就亲自回了娘家,问了我父亲。我父亲被我缠不过才私下和我说了,又嘱咐我一个都不能说的!”说着便停下望着黛玉。
黛玉忙笑道:“谢姐姐费心了,还劳动了姐姐来回奔波了。”
傅蕾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因我听了父亲的话也觉得不是很好,怕告诉妹妹,妹妹更加担心了!”
黛玉心中感动,忙拉着傅蕾的手道:“多谢姐姐替我着想!姐姐放心,我既来找姐姐,心中就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姐姐但说无妨!”
傅蕾点点头道:“听哥哥说北静王爷一夜之间便在军营里消失了,水涟给皇上送了密报道北静王勾结敌国欲谋反,郁都督已被大皇子水涟给秘密看押了起来!”
黛玉心中虽已想了各种可能,犹是被傅蕾的话儿吓的一惊,道:“不可能!”
傅蕾忙拉着黛玉道:“妹妹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皇上已令东平王去西北军中细查此事,我父亲也要带人马随东平王去。”
黛玉听了就想站起,道:“皇上难道也相信?”
傅蕾拉了黛玉道:“妹妹,皇上当着东平王的面命我父亲听命于东平王,私下却悄悄给我父亲另下了密旨!”
黛玉忙问:“什么密旨?”
傅蕾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父亲也不肯说,连哥哥也不知的。”
黛玉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傅蕾心下颇为不安,道:“好妹妹,我只问得了这些,心中愧的很!只你可别太过担心才好!”
黛玉摇头淡淡笑道:“姐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心中感激的很!还不知怎么谢姐姐呢!我只觉得溶哥哥被人陷害了,只恨自己没法子帮他!”
傅蕾微叹道:“我也不信北静王会谋反,连父亲和哥哥也不相信!”
黛玉见傅蕾也跟着自己担心,忙笑道:“姐姐可别为这事儿烦心,再有几个月就要当娘了,可越发注意身子才好!”
傅蕾笑了笑道:“好妹妹,你也不要过于担忧才好!”
黛玉点点头,淡然一笑。因瞧着书房里放着一张古琴便笑道:“谢谢姐姐,姐姐这张琴倒是极难得的呢,早听得太后夸姐姐琴艺极好,还想请姐姐抚上一曲呢!”
傅蕾笑道:“妹妹的琴艺才是极好的呢!那日的《梅花三弄》我到现在还回味不已呢!妹妹合该抚一曲才是呢!”
黛玉笑道:“好姐姐,你已听过我抚琴了,我却未听过姐姐抚的,有些不公允呢!还是姐姐来抚才好呢!”
傅蕾笑道:“罢了,我就在妹妹面前献丑了,想妹妹也不会笑话的!”
说着唤了丫头来服侍着洗手焚香。
傅蕾抚的却是一曲《白雪》,清远古雅的琴音,使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黛玉只仿佛置身于宁静的白雪世界中,又仿佛看到了傲雪晶莹的红梅翠竹,原本乱纷纷的心竟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