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三四个男子从不喝酒,且对那些箱笼十分谨慎留心,心下便似乎猜着了大概。也不露出来,只是照旧与薛蟠喝酒取乐。
不日船儿便到了京城,柳湘莲便告辞说要去别处有事。
薛蟠因要将货物送回家中,也不再留,只拿了一千两银子送给柳湘莲说是谢柳湘莲出手相助。
柳湘莲只略推辞了一番,便道告辞。却暗中跟着薛蟠查看究竟。
只见进了城门,薛蟠一行才到了通肆街,便有东平王府的人来拉薛蟠到一处酒楼去喝酒,那三四个男子也押着车子到酒楼,先搬了箱子进去。待到薛蟠喝完酒时便又叫搬了箱子出来。
柳湘莲暗中看时就觉搬出来的箱子十分轻些,心中原先的猜测便更确定了。
薛蟠出了酒楼后便和那三四个平王府的人打召乎,自和店里的几个伙什回家了。那三四个东平王府的人却没有走,只等到晚时才悄悄地押了七八个大箱子回了东平王府。
柳湘莲素习与北静王、永安王交好。过了年就回平安州去望侯自己的姑妈,因听着几个江湖朋友传言北静王水溶在西北军中窜通敌军,心下不信,便赶来京中打探虚实了。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中,却遇到妙玉被掠,因出手相救。
柳湘莲此番回了京,又察知了这些情况,深觉紧急。当夜,便到了永安王府里找水清告知自己所见所疑。
水清听了蚕眉深锁,心下沉吟了半晌方道:“柳兄,此事很有可疑,只怕与北静王之事有干系。明日一早我就进宫去禀告皇上,只还要有劳柳兄暗中监查着东平王府,看有何动静才好。”
柳湘莲也知此事重大,便点头应允。因道要去郁府送信给林姑娘。
水清听了忙拦住道:“柳兄,不必去郁府送信了,林姑娘已被皇上接入宫里了!回头我着人将信给北静王太妃送去!”想了一会又道:“柳兄,这阵子且别去郁府走动了,省的被人栽脏陷害!”
柳湘莲也知道此事十分重大,不能有一点差池。突然又想起自己临送妙玉去苏州前,交给六皇子押了起来的那个车夫和婆子。因问:“王爷,我那日请你看押的那个婆子和车夫还在吗?”
水清忙道:“在,还关在那地牢里呢!那****那样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其中故呢,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柳湘莲想了想,便把自己路上巧救妙玉的事情告诉了永安王。
水清听了,笑了笑道:“我说那日柳兄那样匆忙,原来是英雄救美了之后又当起保镖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位带发修行的女子可是叫妙玉?”
柳湘莲听了还有些脸红,点头道:“正是,听她口内管那林姑娘叫妹妹来着的。”
水清收了笑道,道:“柳兄,你救下的这个姑娘可是大有来历啊!皇上这几天正命忠顺王查她的下落呢!”
柳湘莲一听自己中意的妙玉竟是皇上正在查找的,心下不知为何甚觉失意和寥落。
水清看着柳湘莲,微叹了口气道:“唉,难道你和北静王一样,好容易有个中意的姑娘,却偏偏都要遇到皇上这一关么?”
柳湘莲闷闷的看着水清。
水清摇摇头笑道:“等北静王回来,皇上就要封林姑娘为公主了,难不成那妙玉姑娘也是位公主么!”自己这样说着,心里忽然觉得也许并不是玩笑呢!
当下,永安王便命人将那车夫和婆子悄悄押送到忠顺王府。
忠顺王正为查找妙玉一事而忙,忙细加审问了车夫和婆子,才知其中内情。因思及王夫人乃元妃的母亲,也不敢擅断,即刻回禀了皇上。才有了刚才贾府的那一幕。
金钏儿、周瑞家的、和王夫人被拉到锦衣署后,即被分开审问。
金钏儿周瑞家的看到那些血迹斑斑的恐怖刑具,早吓的六神无主了,问什么便招什么,连带着把王夫人叫贾菖贾菱等配有毒的养荣丸,薛姨妈的毒燕窝之事等等全都招供了出来。
王夫人在荣府听丫头来报忠顺王府要捉拿自己时真的被吓昏了过去。待到被拉到锦衣署被凉水拔醒后,看到那阴森恐怖的审讯室,便又被吓昏了。又是一盆凉水兜头盖脸的浇下,王夫人醒来时便木木呆呆了,问什么说什么。
问讯后,在供词上按了指印后,王夫人等人被锦衣署的人投入了大牢,才看见薛姨妈、莺儿、宝钗等也早已呆若木鸡的坐在牢内了。
大家隔着牢笼,失魂落魄,无言以对。唯有衣衫不整的宝钗时而冒出一句“我是王妃,我是王妃!”甚是诡异吓人。
薛蟠及店里的伙计糊里糊涂的被关在了男牢里,待到自己被审讯时,什么都不知道,白挨了许多酷刑。才知道母亲背着自己做了这许多的坏事,心中满肚子气不知向谁发。只希望着姨妈姨妇等来救自己。看到周瑞等仆从也被关进来了,才知道贾府如今也难保安危。薛蟠想到自己好容易出一趟远门,回来后却接二连三遇到了这么许多晦气倒霉的事,心中懊悔不已。
原来薛蟠不过是前儿才和柳湘莲同船回的京,带着伙什们押着几车的货物送到铺子里便忙赶回贾府看望老娘和妹妹。
却见王夫人神情怪怪的说薛姨妈和宝钗搬回京中老宅了。薛蟠心下疑惑怎么好好儿的搬走了,便又急忙赶回家。
原指望薛姨妈和宝钗见自己回来定会欢喜异常,还想着好好诉些辛苦不易。
却不料回去时只有薛姨妈愁眉苦脸的来迎自己,却不见宝钗。因问“妹妹呢?还在园子里么?我回来了也不来见!”
薛姨妈听了眼泪直流,道:“你妹妹,她疯了!”
薛蟠一听大惊失色道:“妈说什么?谁疯了?”
薛姨妈哇哇大哭道:“蟠儿,你妹妹疯了!”
薛蟠听了惊的手中的香袋香粉掉了一地,只不相信。薛姨妈便带着薛蟠到宝钗房里,只见宝钗穿着一身大红的纱罗衣裙,满头插满了凤钗,坐在那里对着镜子傻笑道:“我是王妃,我是王妃。”
薛蟠几时见宝钗这样花哨的打扮了,忙上前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宝钗扭了头看着薛蟠傻笑道:“哥哥,我是王妃了。嘻嘻,王妃。”
薛蟠才相信自己的妹妹是真的疯了,忙问薛姨妈什么缘故,怎么好好的人几个月就疯了。
薛姨妈哭了半日,方才抽抽噎噎的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日水渌和几个手下人在那大丘庄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也没见妙玉的车来,心中十分恼火。第二日就命人去问薛姨妈,薛姨妈在家中以为妙玉的人已经送到了水渌手上,听此一问,惊的忙去找那个婆子来问话。谁知那个伙什婆子昨儿就没回来,倒没踪没影了。
薛姨妈心知不好,却回了水渌的人道妙玉被牟尼院的人接回去了。
水渌只当是真,便到牟尼去寻,便遇着了黛玉。知道黛玉也在找妙玉,便知妙玉也不在牟尼院。便疑心薛姨妈等是故意敷衍自己。
第二日就叫了几个婆子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薛姨妈宝钗等正在贾母处说话,李纨就进来道东平王府打发了几个婆子来接薛姨妈母女,说是东平王妃请了去逛逛园子。
薛姨妈宝钗十分意外,虽不喜水渌荒淫,只这回是东平王妃打发了人来相亲,又当着贾母迎春等的面,脸上便显出荣耀得意的神情来。
出了荣国府,见果然停着两辆东平王府的马车,又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婆子丫头侍立着,便深信不疑,高高兴兴的登车而去。
车子左拐右弯,果然进了东平王府。薛姨妈正自高兴,却见自己的车子只到了仪门偏厅就停下了,有婆子来迎了自己进去喝了杯茶。赵管家的婆子来陪了自己吃了午饭,便又送自己回贾府了。
薛姨妈见宝钗一日未见,心下早已不安起来,忙问宝钗在哪里。
赵四家的笑着说:“我们王妃见了宝姑娘喜欢的了不得,正好今儿王妃的几个侄女也来了,王妃便说要留下来多玩几日。薛太太放心,过几日必就叫人亲自送回去的。”
薛姨妈心中觉的不好,因笑道:“难得王妃喜欢,只这丫头从未独自在外呆过,又不懂礼数,万一冲撞了倒不好。还有劳夫人替我说一声,今儿还是先回去,明儿再来也使得。”
赵四家的笑了笑道:“薛太太这话差了,我是哪个有头有脸的,王妃的面也难见一回,哪里能替太太说上话。且这也是王妃传下来的话,王府的规矩,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插嘴呢。”
薛姨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下万种念头在转,却说不出话来。
赵四家的笑道:“薛太太放心,宝姑娘大方知礼,我们王妃喜爱的很,不过留下来玩几日,必能好好儿送回去的。薛太太只安心回去等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