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也进来笑道:“听若智说,这大年正月里,宫里各王府事儿特多,可把王爷忙的脚不沾地的。好容易得了一会子空儿,就巴巴地来瞧姑娘,还特特送了梅花儿来。”
黛玉心中也感念水溶一片深情,便也有些懊悔才刚没有好好的说几句心底的话儿,想着水溶才刚紧握自己双手时的那深邃的双目,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牵引的感觉。嘴上却笑道:“谁稀罕他这梅花,二嫂子这盆寒兰才叫难得的,才要好好赏赏呢。”
说着也不理紫鹃雪雁,自走到寒兰边,低头细瞧。
紫鹃雪雁相视一笑,也不言语,各将茶碗收拾了。
一连忙了好几日,因初八这日便是小洋满月的日子。阖府俱又兴兴喜喜地忙着办满月酒。虽只请了素日性情相投的好友和至亲,却也有八九桌的席面。
北静王太妃几日前就传话定要亲来的,因怕惊动众人,便只一早就赶来郁府,只带了青梧、青桐、红雪、红云四个大丫头。郁如宇夫妇迎了太妃来到正厅,请太妃上面坐了。
全家人先朝太妃行了跪拜大礼后,才笑着相互拜年行家礼。说说笑笑间,自有精心准备的礼物互相打赏敬送。大海小海拿着太妃带的小巧玩意互相攀比,吵吵闹闹,郁夫人笑着让奶妈子带了别处玩了。
太妃已带了许多精心准备的礼物,不但黛玉、文欣等都有,郁如宇夫妇也有,独如月和小洋的最丰厚。如月出了月子,打扮一新,终于可以不再窝在屋里,自是十分喜悦。小洋由奶妈子抱着,一身大红金丝虎绣袄裤,虎头帽、虎头鞋,衬得胖嘟嘟的脸儿越发粉嫩可人,尤其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人时十分专注。
太妃不禁要抱了小洋在怀里,笑道:“啊哟,才不过满月就这样打手了,瞧这模样儿,真真爱煞人了。”
小洋被太妃抱着,瞪着大眼睛看了太妃一会子,便咧嘴笑了,太妃更乐了,笑道:“瞧瞧瞧,笑了呢!”
郁夫人笑道:“这孩子乖的很,知道笑着讨太妃奶奶的欢喜呢!”
太妃笑道:“不说这孩子长的好,可人疼。咱们上了年纪的谁不希望儿孙满堂呢。才羡慕哥哥嫂子的好福气呢!可恨我那溶儿,早就给他说亲了,偏不肯。”说着又笑着瞟了黛玉一眼道:“原先怕他想要做和尚呢,这会子才放下心,心里也有盼头了。”
郁夫人笑道:“溶儿那样好孩子,太妃还愁什么,只怕到时候孙子多了吵了太妃头疼的。瞧瞧我们只大海小海两个便整日介不得清静的!”
众人都笑,黛玉也明白是太妃话中的意思,虽觉着不好意思,也只能跟着淡淡一笑。
一时文欣来回如月的爹娘嫂子们来了,郁夫人忙道快请进来见来!
就有礼部侍郎徐保元携夫人和大儿媳高氏带着厚礼进来了。见了太妃上座,忙恭行了跪拜大礼,太妃笑着叫免礼,命青梧青桐打赏。
徐侍郎夫妇见了黛玉自不免又是好一番夸赞,忙笑着将早已备好的厚礼相送。
黛玉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含笑行礼谢过。
太妃不想徐家人在此彼此拘束了,因笑着道早起的太早,很有些累了,想到后面去歇会子,只教黛玉陪着到怡园去歇会子。
众人恭立,送了太妃黛玉出了正厅,方又抱着小洋说笑起来。
来到怡园,黛玉忙请太妃上座,紫鹃雪雁便去泡茶。太妃瞧见了那盆兰花,赞道:“好漂亮的寒兰,竟是那极品‘冰清玉洁’呢!定是你文欣嫂子送的!”
黛玉笑道:“太妃果然最知人的,正是大嫂子送的呢。”
太妃笑着拉了黛玉坐到身侧,上下打量了,方笑道:“这花儿也只配放在你这里!你这孩子,几时不见,更比先前出挑动人了。怪道溶儿成日家念着你。”
屋内烧炕,原本就十分暖和,此时黛玉的脸越发红胜春桃了。
一时紫鹃雪雁端了茶了,黛玉亲给太妃奉上后,也给青梧青桐红云红雪奉上了。
太妃笑着品了一口,笑道:“好孩子,竟是玫瑰花茶呢,清香的很。听得说玫瑰花茶也称做女儿茶,最是养颜活血的,倒可四季常喝的。”
黛玉笑道:“太妃说的是呢,原只觉得喝着好,竟没想太妃也喜欢呢。”
太妃笑道:“如果能日日喝到黛儿奉的茶,我才更高兴呢。”
黛玉含羞的笑了。
太妃笑道:“年前,我已和太后说了你和溶儿的事,太后听了比我还高兴呢!前天,太后已向圣上说要先定下你和溶儿的事,圣上满口答应了。下月初二就是溶儿十七岁的生日了,太后说要亲自操办,也把你和溶儿的事定下来呢!”
太妃瞧着黛玉越发红艳的容颜,心中越发高兴,道:“黛儿这样容貌,谁见了不动心!虽你还在孝中,只先定下来,省得旁人惦记,我也才能放心的。倒不知黛儿可愿意?”
黛玉心中已满是喜悦,嘴角眉梢全是笑意,羞红的脸儿妩媚动人。低声道:“谢谢太妃青目!黛儿别无所求,只求能在义父义母跟前略心孝心便此生足矣。只怕黛儿草木之人,蒲枊之质,高攀了王爷了!”
太妃笑道:“黛儿不用自谦,谁不知道黛儿是几代书香世家,你爹娘当年可都是名满京城的!我还怕黛儿瞧不上咱们溶儿,被那些个皇子抢去呢。”
黛玉道:“太妃抬爱了。别说溶哥哥是位王爷,就算是个平民百姓,寒贫书生,在黛儿心中也是无人能及无人能比的。若没有溶哥哥,也就没有黛儿了!”
太妃见黛玉斩钉截铁的说出这番话儿,十分意外欢喜,拉着黛玉道:“黛儿当真就这么想的?正合我意呢!”说着幽幽叹道:“咱们王府这些年一直深得太后圣上的信任和宠爱,不知有多少人眼红艳羡。伴君如伴虎,却不知长在帝王家的艰辛和不易。倒不若不要这王位,不受这些宫庭规矩束缚,远离这些王权是非,倒才真正轻松自在呢!”
黛玉挨着太妃,知道太妃是想起故去的北静王爷和大儿子,心中也觉酸楚。原在贾母处就知道大家子里各色人等为了权势明争暗斗,这宫里面又不知道比这贾府里残酷复杂多少,也不知溶哥哥怎么应对来的,前些时还为圣上受了重伤,想着也不禁害怕。只想着若能和水溶离了王权,去游历山水该有多好。想着也不禁叹了口气!
太妃见黛玉也面色忧戚,忙收了叹息,温和笑道:“都怪我,好好的说这些做甚!倒吓着你了!好孩子,也不必为溶儿担心!这孩子向来清高孤傲的很,从不和任何皇子们走的太近,只听圣上的差遣!倒也不会卷入那些是非中去的!”
黛玉知道太妃是怕自己担心,忙也灿然一笑道:“太妃放心!黛儿也相信溶哥哥不会卷入那些是非中去的!黛儿只是感念太妃的垂爱和王爷的关照,想着若能替王爷尽孝,为太妃分忧,才能报答一二的。”
太妃听了笑吟吟的瞧着黛玉,道:“有这份心最好,只要能常陪着我就尽够了!”
水溶还是十分的忙,只在快入席时才匆匆来了,却又得和众人一番礼仪召呼,吃饭也是和郁如宇并几位官员坐在外面。太妃和众女眷们仍在煦融堂里坐席,太妃只拉了黛玉坐在上席,右边下手一席是如月和徐侍郎夫人,其余两席便是几位命妇诰命。郁夫人另陪了几位亲戚诰命坐了一桌,还有两桌的亲戚坐了两桌。文欣并家中几个执事婆子雁翅在屋内侍立。
水溶一心相和黛玉独处,说几句话儿,怎耐分身乏术。好容易饭毕,到太妃处见黛玉却又有别的女眷在,甚不自在。府内宫中又还有事需要打理,只得拿眼很瞧了黛玉几眼,方辞了太妃回了。
黛玉好容易瞧着水溶进来了,却也不得说话儿,只能偶尔略瞧了几眼,见水溶去了,心中也有些儿落落!
一众女眷一起说笑了好一阵子,冬天,日短,因看着太阳落下去了,方一一告辞了。
太妃却只等众女眷都走了,方笑着拉了黛玉的手道:“黛儿,倒要你一天陪着。溶儿来了也不得和你说上话儿,别恼他!只这大正月里头,各皇子、王府家都有走动,又有几个皇叔生日,溶儿很不得闲!只等过了正月儿,再叫你们好好说会子话!”
黛玉嫣然笑道:“太妃又打趣黛儿了,我何时恼溶哥哥了!只过两****也要回外祖母那里了,元妃大姐姐就要省亲了!”
太妃听了笑道:“哦,我倒没想起这事儿来。这元妃在宫里也不容易,好容易省一次亲,是该要回去见见的。只黛儿可别累着。”
黛玉点头应了,太妃方笑着辞了郁府坐轿回府了。
过了初八,如月便也能帮着文欣理些家事了,文欣长舒一口气笑道:“嫂子可算出了月子了,咱们也可略松快些了!老天爷,从没有象今年这样忙过,真真连茶都没好生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