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员除了太子的提拔的便是八阿哥的,因此八阿哥也回道:“二哥所言极是,况他们也为大清这多年来兢兢业业做了不少政绩,并无大的过错,不妨从宽处理。”
康熙点头道:“朕也正有此意,此事就交给胤礽处理吧。”
四阿哥轩眉微皱道:“儿臣以为应彻底清查,严惩涉案官员,从轻发落只会姑息养奸。只怕会助长贪污之风,使其愈演愈烈。”
“儿臣也觉得四哥说得有道理!”十三阿哥附议道。
黛玉看康熙神色越来越怒,暗暗着急,微微咳了一声,不料四阿哥浑然不觉,仍坚持已见。
康熙终于发作,拍案道:“朕已将此事交于胤礽处理,你却在此纠缠不休,难道想抗旨不成?枉你读多年圣贤书,竟毫无仁义君子风范,行事毒辣,刻薄寡恩,若汝君临天下,百姓必苦矣!此事不必议了,都跪安吧!”
黛玉瞧了一眼康熙震怒的表情,不禁暗暗叹息,是否他年纪大了,做事也拖拉起来。从前南征北战何曾心软过,如今查贪官关系百姓生计的大事竟这样不了了之,岂不负了四阿哥奔波两月的功劳?
四阿哥脊背挺直的跪着,眼睛看着前方,双手俯地,一字一句地道:“儿臣告退。”
那声音含着满满的失意和寂寞,让黛玉为他心生怜惜,真的勇士,永远要直面最残酷的现实!
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是懂你的,哪怕皇上觉得你不对,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康熙生过气后,命众人退下,想了一会随口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谁的说法对?”
黛玉一怔才知道是问自己的,忙道:“女官不得干政,黛玉不敢妄言对错。”
康熙瞧了她一眼笑道:“你最是谨慎的,不过朕命你说,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黛玉这才小心地说:“奴婢只知道外面都称赞万岁爷贤名,还在大灾年间开仓放粮,百姓们都是十分感恩的,只是还有许多人在挨饿,吃不上饭。在民间一两银子可够穷人家吃一月了,如果官员将银子退回来,只怕够一个省的百姓吃一月了!”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道:“朕竟不知道!这么说竟是真的惩治得轻了?”
黛玉笑道:“若他们有改过之心,感激圣恩,从此两袖清风是最好了!”
康熙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过了几日,却传命将贪污严重的官员革了职,大家都十分诧异,因为康熙下了圣旨是很少改的。
因是四月草长鸢飞的时节,万物勃发,康熙兴致极好,便提议去木兰围场打猎春游。
黛玉整日不出宫,早闷得发慌,听说要出去,十分欢喜,忙命紫鹃准备好笔墨随行。四月的天蓝得可爱,碧蓝澄澈如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是轻浅的浮梦,柔嫩的柳叶上闪着细碎的金光,一碧春水轻,偶有黄莺嘀沥,人的心情也鼓了风的帆一般,涨得满满的快乐。
天子出猎,九城戒严,御驾所经之处,街旁皆张以黄幕。众大臣皇子及侍卫随行,行列连绵十数里。只听见千军万马,蹄声急沓,车轮辘辘,黄旗招展,着实好大声势。
走了两日方到围场,康熙精神振奋,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要围猎。
早有清兵带了面具躲在林中呼喝着引野兽出来,这一片密林十分茂盛,狼,虎,熊,野猪等动物多有出没,被人一惊扰,都从林中跑了出来。
康熙命人四面撒网,早将一大块林子围在网里,自己带着众人守在出口处,眼看野兽奔得近了,方命撤了一面网。
黛玉换了一身紧身的劲装,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看围内野兽狼突豕奔,乱逃乱窜,众人弯弓射箭,不由得也热血沸腾。
康熙所执御弓,弓干施朱漆缠以金线,虽然年纪大,却不减当年威风,此时执了箭在手里,“嗖”一声弦响,一箭射出,将一只窜出的灰狼生生钉死在当地。
三军纵声高呼:“万岁!”山响如雷,第一箭突个好彩头,皇上亲射中之后,围猎此时方始,只见飞矢如蝗,密如急雨,康熙却驻马原地,笑看诸人射野捉兽,偶尔喝一声彩。
众皇子无不奋勇上前,太子大叫道:“咱们比赛看谁射死的野兽多吧!”
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勇猛,一直冲进林子里,命贴身的小厮割兽蹄计数决胜负。
八阿哥俊马如龙,四蹄翻飞,看准目标,一勒马缰,马长嘶一声,前蹄竖起,他连发三箭,箭无虚射,命中三只野鹿。
他的小厮立刻上前割上蹄子,主仆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赢得阵阵喝彩声。
十三十四更是少年英气,两人只发一箭,却是又狠又准,专捡凶恶的野兽斗。
黛玉听到一声虎吼,急忙去瞧,原来是四阿哥正和一头老虎搏斗,他恍若狂风中的一座青山,面对险境,屹立不动,直到老虎快扑到面门上,众人惊叫之时,箭方脱手,射老虎的要害。
康熙大叫一声好!
这时一头灰熊逃过众皇子的围扑直朝网开的一面冲了过来。
众大臣急忙上前去拦,康熙挽弓道:“都退下,看朕来射它!”
黛玉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凭着她敏锐的感觉,觉得这次康熙射熊十分危险,因此没有后退,仍守在康熙身边。
众大臣和士兵为康熙呐喊助威:“万岁必胜,必胜!”
康熙哈哈大笑,嗖的一声连放两箭。箭头带着呜呜的风声,准确的从黑熊的双眼中穿过,扑的一声,白花花的脑浆崩裂一地,黑熊应声倒下,溅起阵阵灰尘。
众人高呼万岁,康熙得意的回头扬手向众人致意。
这时那头倒在地上的黑熊竟然大吼一声,直朝康熙扑来,康熙的坐骑受惊,立刻扬起前蹄,把康熙摔下马,自个儿飞奔向远方。
黑熊最是记仇,一扬爪子,用力的拍向康熙。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想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众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疾速的飞起,在千钧一发之时,以腰带缠上康熙的腰,用力一带,将他从熊爪下带了出来,两人滚落在一边。
黑熊大吼一声,眼眶流出乌黑的血汁,挥舞着爪子向前乱抓,康熙微微色变,不顾形象的向后退去,黛玉挡在前面大声道:“快救皇上!”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早有勇士飞奔过来接应,黑熊的爪子堪堪掠过黛玉的肩,抓破衣衫,雪色的一痕香肩抓出五道鲜红的爪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的一瞬间,这时八阿哥和四阿哥早已飞马赶到,四阿哥弯腰捞起黛玉,惊魂不定地上下检查着,紧张地问:“玉儿,你有没有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八阿哥连发三箭,将黑熊两掌盯在地上,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闪着愤怒的戾光。
黛玉脸色微微苍白,仍微笑道:“我没事的。”
幸尔大家都在围着康熙忙乱,没人计较一个阿哥抱着皇上女官的事情,黛玉机警地跳下马道:“我没事,你快去看看皇上。”
八阿哥见黛玉无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马去看康熙。四阿哥无奈,他是阿哥,要以孝道为先,无论黛玉受多严重的伤,他都必须先去看自己的皇阿玛!
众位阿哥围着康熙请罪,大家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康熙站起身道:“朕没事,大家不必惊慌,继续狞猎。”
众人齐称皇上洪福齐天,天佑神护,但狩猎是决计不能进行了,几位老臣拼死阻止,要康熙保重龙体,康熙只得悻悻的退了回来。
他穿过围着他的众人,看到场外如一朵幽兰般静静立着的黛玉,心中涌起一种温暖的情愫。他曾把她当成棋子,工具,甚至因为内心的阴暗而残忍的隔断她和胤禛的姻缘,以他的猜度,黛玉是不可能没有怨言的,因此自己时时刻刻的提防着,但他没想到在危难时刻正是黛玉救了他!
她细心大胆,奋不顾身的一扑,让康熙久末感受亲情的心温暧了起来,再看黛玉便有了新的看法,他发现那女子竟是如此的清丽脱俗,红尘滚滚,她一枝独秀,与那些养在深闺只知争宠的嫔妃们不同。黛玉自有一股超尘的气质,无论在何处,她虽然不声张,那温和的光芒却总能轻易的夺去人的眼目。更重要的是,那眉眼,像极了桃林丛中的旧时佳人!
康熙招手命黛玉过来,四阿哥忙脱下外衣罩在黛玉裸露的肩上。
“丫头,受伤了没有?”康熙温和关切地问道。
黛玉张大眼睛看着康熙,她没听错吧,皇上叫她丫头?
那温和的语气像极了父亲的关怀,黛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低下头道:“回皇上,奴婢没事!”
“你救驾有功,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康熙大方地想补偿她。
黛玉摇摇头:“救皇上是奴婢的份内事,奴婢不需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