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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斗百草

殿内群花迷眼笑语声声,福余百无聊赖地听着程欣左一句右一句的,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一阵安静,她疑惑地抬头——

明珠公主众星捧月般朝着众人缓缓走来,在福余和她短短的几次会面中,她的每一次出场都这么高调

一袭鹅黄长衫紧紧包裹着少女初成的玲珑身段,映的肌肤如玉,整个人如月光般迷人

“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

明珠右手轻抬,朝着众人微微颔首,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一种尊贵无比的气势,明珠长公主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不若楚国,就是全天下也找不出比她更尊贵的女子了,庄牧那天和寇长史的谈话她全都听见了,她的五感向来惊人,那么远的距离就是武道宗师也听不清,可是她能,很多事情,她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得知,有些像高端窃听器。

庄牧的话让她知道,明珠公主在他、在楚王、在楚国是多么尊贵重要的存在。

围在明珠身边的一圈贵女中,一位紫衣少女特别引人注意,不是极美,却娴静淑雅,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

福余注意到,那个少女坐在了明珠旁边,与明珠共用一张软榻,她不禁有些惊讶,连新城公主都未曾这般,可见这少女身份不简单

程欣见福余一直盯着她看,凑过来,道,“那是户部尚书家嫡长女杜纤,是新京有名的才女。”程欣顿了顿,声音里微微带了些涩然,“她还是未来的四王妃!”

福余一直静静听她说,没什么反应,直听到‘四王妃’才微微有些触动,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不自觉地比较起来

原谅她的自大吧,比了半天,福余还是觉得,她差自己远矣!

明珠侧着头正同杜纤说着什么,余光一扫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福余,眉心一攒,低头向身后的侍女交代了几句,侍女点头,屈身行礼后,疾步朝着福余走来。

这一切杜纤都看在眼里,仿若随意一扫,就把福余上下打量个遍,她收回视线,掩住眼中的惊讶,若无其事地同明珠说着斗百草的事

作为未来的四王妃,有些事别人不知,杜纤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就听说四殿下有位极受宠的小师妹,也知道是殿下从灵墟山带回来的房中人,虽未见其人,可关于那位的事还是听了不少,传言都是有些虚假成分的不妨别人添油加醋,她虽然也有点担忧殿下对那位的纵容,却是一点都不相信殿下会对一个十岁女娃倾心,只道是因着戚师罢了

而今日的一见,无异于给她敲了警钟,小小年纪竟已生的这般动人,再过几年可还了得,原来听那位的行事只道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如今瞧着这镇定从容模样,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

和殿下的婚期定在后年,也就是说那位在她之前和殿下就先有了两年的时间相处,杜纤眸色渐深,这可不是个好头!

“纤儿想什么呢?”明珠和杜纤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是亲厚,是以马上就察觉到她的不对

明珠突来的问话令杜纤一僵,正巧,明珠遣过去的侍女引着福余上前,杜纤就把注意引到她身上,道,“这是谁家的小姐,怎生得这般容貌,我竟看呆了去!”

明珠捂嘴一笑,没等福余行礼,就招她过来,道,“这是福余,四王兄的师妹。”说完打趣地看了杜纤一眼,道“日后啊,也是你的师妹”

话里隐含的意思让杜纤不禁红了脸,埋怨地嗔了明珠一眼,“净瞎说”

“这怎么是瞎说呢?”明珠假装惊呼,故意看着她,见一向稳重识大体的杜纤红晕从脸颊一路烧到脖颈直至没入,掩着嘴大笑起来

福余站在那,见两人把自己晾在一边庞若无人的交谈说笑也不恼,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二人,她知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向她示威,那才未来的正牌四王妃,她在她们这些天之骄女眼里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

福余根本不在意这些,也根本不会入庄牧的门,她今天是来看机关匣的,无意于争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明珠与杜纤两人一搭一唱配合默契,却不见这唯一的观众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不禁无趣,就转了话题

“福余妹妹”明珠公主总算想起有她这个人了,“往常相邀,妹妹都是一概不理,怎么今个有此兴致?”

明珠对福余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经过接风宴一事,略有不喜她的行事张扬,只是看在庄牧的面上,略略提点她而已

长公主明珠何等聪明的人,杜纤只是眸光一闪,便猜中她心中所想,明珠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甚至是林纵云这样的骄子也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对杜纤的心思有些不屑,只是从小相伴的情意在那,又是父王太后钦点,兄长点头的准四王妃,少不得给她些面子,让她定定心,这才配合她

福余也不遮掩,大方道,“我今是可冲着彩头来的”

明珠恍然,“一直听说你最近迷上机关,今日一见果不如此,只是——这彩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说着看向众人,道

“今日端午佳节,绿草新发,斗百草始”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响应,各自打开放在案上的木匣,亮出精心准备的百草

明珠看向福余,“大家为了今天,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绞尽脑汁,各种奇思妙想,妹妹想要出奇制胜可是不易”

福余的眼光黏在众人的百草上,果然什么都有,橄榄叶、凌霄、珍珠兰,甚至还有齐桂草,心顿时凉了一半,齐桂草可是非常珍稀的药草,千金难得,非得千云山圣心宫不能有。

这时明珠公主等一圈贵女还没有拿出她们的百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们的肯定更珍贵难得,见福余耷拉着脑袋,明珠不由好笑,果然是小孩心性,“福余妹妹,你的呢?”

她早没了初来那会兴致勃勃,随便打开匣子,众人见是齐桂草便一个个失望的移开视线,齐桂草虽是珍贵难得,但之前已经有人拿出了

“咦?”出声的却是新城公主,她指着匣子道,“明珠姐姐你看,好像是父王的字哎!”顿时众人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她们这些闺阁少女可没机会窥见楚王墨宝,一个个好奇地抻着脖子张望,全无仪态

明珠闻言细看,齐桂草保存的很好,细长的叶子上隐约可见一行小字,细辨之下,竟是一行“赏”字,她微笑着点头,“却是父王笔迹”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窃窃私语,这个想法果真妙啊!那些个没亮出百草的自知不敌,纷纷弃权,最后只剩下,明珠公主和杜纤两人

“纤儿每每出其不意,已是连得三年的桂冠,这次我早有准备,我倒要看看纤儿还有何妙招”明珠公主手一挥,道,“来人,抬上来”

众人纷纷让路,八名侍卫抬着一个重重的箱子穿厅而过,走上前来,箱子外面封了一层精钢,可仍掩不住里面寒气

福余一愣,随即心脏急速跳动,不会是——

明珠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里面居然是千年雪莲,众女惊呼,千年雪莲啊,听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雪莲,福余较众人平静些,活死人肉白骨可能夸张些,可是如果在名医手里,解百毒治愈将死之人还是可以的

不愧是明珠公主,果然是大手笔,为了个斗百草,居然弄来千年雪莲

箱子打开一秒钟就合上了,福余只来得及看见满箱冰雪,连雪莲的影的都没见着,只觉得亮亮一片

“纤儿,怎样?”明珠看向杜纤,话音一落福余就知道自己没戏了,她的巧思虽好却不及明珠的大手笔

只见杜纤微微一笑,顿时满室生光,原本不是绝美的少女竟丝毫不逊于绝色的明珠公主,面对着明珠的挑战,平静从容,缓缓道“若论珍贵,恐怕没有什么及得上这株雪莲,可是雪莲虽珍却不是独一无二了,我这件可是天下独一份”

话音一落,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高高挑起,看她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连福余也期待起来

杜纤身后的侍女迅速捧着匣子放到桌案上,那是一个古朴非常的木匣,平淡无奇,只是光滑的边缘和微松的木质显示着它久远的年代,这样一个木匣实在不适合装载草木,众人的好奇又提高了几个等级

杜纤上前,小心谨慎地样子,仿佛迎着一件稀世珍宝,拿着绢帕的手轻轻摩挲着木匣上的纹路,她没有在众人期待中打开匣子,而是缓缓叙说一件事,是关于三百年前书圣的故事,名字也叫王羲之

“三百年前,书圣重病在床,曾有遗言,他这一生喜爱之物甚少,唯觉自己这胡须长得好,喜爱非常精心护理,书圣不忍这心爱的胡须随他入土,便留言,死后把胡须捐给大昭寺”

厅中百多少女,却无一人私语,都被杜纤的娓娓叙述所吸引,唯福余一人定定望着这位紫衣少女,心中暗忖,这女子,颇懂人性,善揣人心,经她开始这一番建设,显然众人已经完全相信这木匣中装的就是书圣珍爱的胡须,看着众人屏息静听的神情,福余心中喟叹,怎么就无一人察觉,这胡须实在算不上百草吧!

最终明珠公主自甘弗如,杜纤再次摘得桂冠,拿走了福余心心念念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