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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沈慕云的过去

第 46 章 沈慕云的过去

嘉琪把木偶一样的海凝推进副驾驶的座位,然后自己也坐进来。车子都发动了,海凝还是愣在那里,嘉琪没有办法,又息了火然后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海凝不是害怕,她当过兵,放过枪,开过飞机,跳过伞。从枪声响起她就能冷静的判断出是射程超过2000米的红外线瞄准狙击步枪,可是她接受不来的是对自己的亲人下毒手。

嘉琪直接把车开到了山顶。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照射在车窗上反射着刺眼的光。海凝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就是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嘉琪拿出太阳镜,戴上,然后开门下车,面向着远处城市全景,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很是惬意。她伸手敲了敲车窗,“下来吹吹风吧!”

海凝看了她一会儿,沈嘉琪确实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样子长得漂亮,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长大的孩子。

“出来吧!”嘉琪干脆给她打开车门,“女王陛下,下车透透气好吗?”

海凝下来,也学着她的样子抱着膀子靠在车身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差不多整个香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晚上那又是另一番景象,霓虹闪烁,万家灯火,可是……”她转过身对上海凝的眼睛,“都是看上去的,你真的走进去才会发现有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嘉琪从车窗伸手进去拿出一支烟,然后慢慢的点上,很优雅的夹在两指之间,“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鄙视我们险恶、虚伪,别有用心,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人,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得到承认,要有自己的尊严。”

嘉琪有些激动,手也忍不住地抖。

“你知道我哥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吗?”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你跟他说你的爱情是要尊严的。”

“你怎么知道?”海凝吃惊的看着她。

“一次,他喝多了,抱着我叫着你的名字跟我诉衷肠。”嘉琪笑了一下,“真是可笑,香港商业界人人见了都要让三分的沈慕云,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时候,爸爸出差,大妈找茬儿,把他的手打得肿得和熊掌一样,他哼都没有哼一声,那“啪啪”的声音我都在一边听着都吓哭了。在这个家里,我比他幸运很多,因为我是女孩,还有我妈至少还是个姨太太,可是他母亲根本没有进过沈家的门,五岁的时候,他妈妈离奇死了,他被爸爸接进家门。

那时候,爸爸也很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别说大妈那边的人,就连家里的下人都可以随便欺负他,经常被整得浑身是伤。爸爸回来问,他也不敢说实话,因为那样他的日子会更难过。尊严?江海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尊严被别人践踏的滋味!15岁的时候他带着我到美国求学,大妈一边在父亲那里装好人一边根本不给我们生活费。我那时候小,不懂事,看见什么喜欢的都想要。我们没有钱,他就在地铁站给人家画肖像,晚上在中餐馆刷盘子到半夜。有一次,我病了,高烧不退……”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她把烟丢在脚下捻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没钱到医院去看病,打电话给爸爸,被大妈接了,把他臭骂了一顿。他就抱着我跪在一家中医诊所外面……”

“后来我们就遇到了陈放,他们家在那里开了一家韩国餐馆。他们一家人都很善良,他们出钱送我到医院看病。因为学艺术的费用很高,我哥放弃了梦想的建筑设计专业,直接选择修管理和金融,除了解决经济问题,更重要的是他那个时候就决定要比老大老二更强大。什么是尊严,那不是图一时痛快,你只有站直了,抬起头了你才配讲尊严。”

江海凝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天之骄女和沈慕云那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曾经需要为生存而如此艰辛的打拚。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狭隘了,矫情了。海凝的心柔软了,湿湿的,想到他在床上躺着的样子,又不禁担心起来。

“那……”

“你现在站在这里,可能后面就会有枪口对着你。不错,这就是沈慕云目前过的生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次车祸就不简单,后来还有在工地突然的重物坠落。”嘉琪抢白了海凝的问题。

她皱眉看着嘉琪。

“家族斗争只是一个方面,前一阵子有黑势力借中天走私洗钱被他给搅了,还有盛东……”

“盛东不是?”海凝看着嘉琪。

她的脸突然拉下来,“江海凝,说你聪明你真的聪明,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不可救药,真是替我哥不值。”她剜了海凝一眼,“你脖子上戴的东西,他宁可去刷盘子,去给人下跪,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找不到创业的投资焦头烂额,他都不曾动过要卖掉它的念头。你知道那个东西值多少钱吗?”

海凝直勾勾的看着她,手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吊坠。

嘉琪真的是服了,那个骄傲又挑剔的沈慕云怎么就喜欢这么个榆木疙瘩。

“那是一块古玉,我爸爸在30年前拍下它时候花了460万。关键不是它值多少钱的问题,那个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是他曾经生活的全部支柱,你懂吗?”,沈嘉琪缓了一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不过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沈嘉琪说得轻松,江海凝听得却是心惊肉跳。除了工作,她的确是没有在其它方面给过他们完全的信任。即使是对沈慕云的感情她也是有所保留的,虽然她也备受情伤的折磨和煎熬,却依然可以在曾经给自己保留的那一点儿孔隙间寻求慰藉。

嘉琪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看着茫然无措的江海凝。她现在是铁了心要把这两个人绑在一起。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一年前的任性在她的心里也始终是一个疙瘩,江海凝这个要么不言不语要么都直来直去的女人,是她生命里的一个礼物,她开始羡慕她的率真和简单,羡慕她的质朴和纯洁,羡慕她平凡却纯粹的生活。这些都是她没有的,也是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容立维说的或许有道理,她是嫉妒她了,可是她却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尤其是这样伤的最重的是自己最崇拜和敬爱的,那个曾经抱着自己给人下跪的骄傲的哥哥。

这一年来,她都生活的有些恍惚。每天都忙碌在各种无聊又无趣的应酬当中,觥筹交错间看见的都是一张张虚伪的面孔。沈慕云温文尔雅,八面玲珑,容立维长袖善舞,深不可测,浮华背后,闪转间却是一个颓废消沉,优柔寡断,一个躲躲闪闪,欲说还休。

这虚伪的做作和真实的痛苦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更替着,无可闪躲,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漩涡里,无法逃脱只有闭上眼睛随着激流旋转。打开衣柜看着那些没有拆标签的衣服,她会想起她皱着眉头跟她讲,“这件难看死了”,可是现在永远都是恭维的笑脸和赞扬;每次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都会想起她满有兴致的拿着吹风机跑过来,“让我吹一个吧”,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歪着脖子自己搞定,每当休息时看着员工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八卦,她就会想起她们摸黑卧谈,可是现在她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每当她冷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没有人轻拍她,问她要不要喝水的时候,她都止不住潸然泪下。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车子开下山,嘉琪并没有直接送海凝去医院而是来到一家高级会所。车停下来,海凝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看了嘉琪一眼。

“看什么看,沈慕云身边就是看护也得是美女。”说着下车,给还在发呆的海凝打开车门,伸手把她拉出来,“你下来吧你!”

海凝听这么一说有些不高兴了,她好像真是个看护一样。不过这似乎是不过分,上午她出了病房还有一个阔太太模样的人问她看护老人做不做。

“江海凝,不管你是不是情愿,也不管你和我哥的关系是怎样的,你现在都已经来了,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对,就是这一句。”她揽上海凝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活需要一些新的元素,比如接下来我们要做的。”

海凝没有挣扎,有一句话是说对了,那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们以后会怎么样,至少她应该去做好迎接改变的准备,她想要去体验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