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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梦里忘却身是客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辛华打了个呵欠。

“困了?”程立人宠溺地望着辛华,分开一个月,他才知道自己对辛华用情之深。他的周围并非没有合适的女子,这些女子的出身,或有钱或有权,都比辛华来得眩目;这些女子之中,也有个别姿容娇艳、亭亭玉立,和辛华不相上下。但是,他就是无动于衷。他也罔顾父母的催促和命令,执意地等着一个月的结束,执意地返回到辛华身边。即使,当他发现,辛华与高寿昌之间已经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他也犹如飞蛾扑火,无怨无悔。他真的想要辛华做他的妻子,想要拥有和辛华的孩子。

辛华摇摇头,眼底还带着兴奋:“不困!立人,我太高兴了,就一晚上呢!这样的话,再几个晚上,高寿昌就能买房买车了。你能相信吗,他曾经是一个民工!”

“不能!”程立人的眼睛黯淡了,辛华已经和他说过,如果不能断绝来往,两人也只能做普通朋友。他接受了,但是,接受并不代表他不会难受!看到辛华这么关心高寿昌,他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地捅了一刀。

辛华的心中涌起了歉意,她知道她和程立人之间,已经没有机会成为夫妻,但是她却无力阻止程立人的举动。她想起程立人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

她望着车窗外,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现在她更加确定,从始至终,她都只爱高寿昌一人。只要高寿昌选择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高寿昌似乎只懂得谈情说爱,根本就没有什么婚姻的概念。也许,她想错了,高寿昌其实也眷恋着苏欣然的!

她的心,仿佛也被刀子狠狠地捅了一刀。如果一直是她自作多情呢?她苦笑,那样也好,她得到报应了!只是那样的她,也是不会和程立人在一起的。

她侧过头,带着些微的惆怅望着程立人:“立人,谢谢你!”

“没什么?”程立人腾出了右手,抚了抚辛华的马尾辫,“我们是朋友嘛!”他轻轻地笑着,但是眼眸深处,到底蒙上了失落的阴影。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如果不是出国,此刻他应该已经和辛华订婚了,也许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了!他不无遗憾地想着,要是高寿昌一直都没有出现,要是高寿昌就在那次意外中身亡,一切将会是多么的不一样啊!他的人生将会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啊!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辛华当然不知道程立人的想法,她将手臂搁在摇落的车窗上,享受着初秋的清晨微风徐送的清爽,心思转移到Bread soul的经营上。她的眼蛑中跳动着喜悦的光芒,能够让Bread soul在最快的时间内走入正轨,才是她目前需要关心的事情。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

她的心情豁然开朗,一夜未眠的疲劳也烟消云散!

Bread soul如她预想中的那样,生意蒸蒸日上。订单一张接着一张,有时候忙碌起来,不得不停业一天。重新开门的那天,往往人满为患,顾客们不仅喜欢Bread soul的口味,也喜欢Bread soul的赠品。辛华自己也不制作了,只是将样品送到工厂,让工厂批量生产。

辛华忙碌着,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向父母借的钱已经悉数归还,苏欣然那里也不再欠债。现在的高寿昌已经拥有百万身价了,辛华这段时间正在为高寿昌物色房子,而且她也看好了,就在这个城市的南面住宅区,虽然已经是城市的偏远地区,但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倒是一处绝佳的居住地。

辛华和高寿昌商量了一下,高寿昌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你会和我一起住进去吗?”

“这个傻子!”辛华想到了这些,嘴角就忍不住又咧了开来,“也不想想,孤男寡女怎么住在一块儿?”她的心情是甜蜜的,辛爸辛妈对他们两个已经不再反对,虽说在程立人的事情上,他们不免存在着遗憾,但是,高寿昌如今的发展趋势,很有可能超越程立人,这让两人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且,辛妈在尝过几次Bread soul的糕点后,对高寿昌是越看越喜爱了,如今,是她在催着辛华什么时候结婚了。

想到结婚,辛华的心情微微受了点影响,这是因为,程立人还没有任何信息,程立人还是不时地出现在她身旁,做着他口中所说的“举手之劳”。程立人越是这么不计报酬,辛华越是觉得亏欠程立人。如果程立人不能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她亦无法坦然与高寿昌步入婚姻殿堂。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苏欣然!她的心微微一沉,苏欣然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就连欠款,也是直接打入她的银行卡的。听说,苏欣然出国了。然而此刻,苏欣然又打来电话,为了什么呢?

“喂,辛华,下班后能一起吃个饭吗?”

辛华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要下班了。不过,她并不想见苏欣然,对这个房产业女强人,她总是怀着无法解释的恐惧感。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她哪里夺走了高寿昌吧!

“我……”

“我想和你谈生意上的事!”苏欣然一锤定音。

托苏欣然的福,辛华出入豪华酒家的次数居然也不在少数。辛华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苏欣然,苏欣然更漂亮了,一张脸蛋近乎完美。

苏欣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嫣然一笑:“我到国外去整容了!怎么样?”

“完美!”辛华暗暗叹息,有钱真是好,眼前的苏欣然,分明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不仅如此,她举止高贵,优雅得体。如果她和高寿昌站在一起,那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辛华不安了!

苏欣然得意地笑了:“我又是处女了!”

辛华悚然。

“辛华,我以为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会和阿昌结婚。不过就算你们结婚,我一样不会放弃!阿昌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辛华准备站起来了。

苏欣然白玉般的手指搭在辛华的手背上,五指青葱,赏心悦目。

“稍安毋躁!”她用最悦耳的声音说道,“那些订单让阿昌终于变成百万富翁了。短短一年时间啊!”

辛华一怔。

苏欣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辛华,你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些买家都是冲着Bread soul来的吧?我承认阿昌的手艺,但是,从商更需要的是人脉。没有人脉,阿昌的成功至少要在五年之后!”

“原来是你?”辛华喃喃地说道,怪不得订单一张接着一张,怪不得那些买家连砍价都省略了。

“你以为只有你关心阿昌吗?”苏欣然讥笑着,“我比你更希望阿昌出人头地!可惜,阿昌太无欲无求,他就像个纯洁的天使,太纯洁了,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他似乎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不喜欢钱,不喜欢权,不喜欢性……”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阿昌死里逃生之后,什么都变了。他只是沉迷在他的面包世界中!”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辛华脸上,“辛华,你知道吗?本来他是连Bread soul都不愿意去经营的,是我说只有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才能得到你的爱!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的安排!现在,是你改变了他,你让他终于变成一个正常人了。”她又笑了,“一个男人,拥有得越多,他的欲望就会相应地增强。辛华,我得谢谢你对阿昌的帮助!”

“你想干什么?”那种恐惧感又上来了。

“我想继续让你帮助阿昌!”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张订单,“如果阿昌愿意接受,我会直接给他钱。但是,既然他喜欢用这种方式……辛华,这是一份长期合同,你是知道我的事业有多大,我的员工有多少,我将成为Bread soul永久的顾客,辛华,以后Bread soul的收入将以百万计算!”

辛华怦然心动!

“还有,我知道你在物色房子。”苏欣然从座位上取过一只精美的文件袋,“我想这里的房产你会更感兴趣,至于价钱,阿昌喜欢什么时候支付,就什么时候支付!”

辛华昏昏然离开了酒家,双脚仿佛踩在云朵上,有种不实在的感觉!她的心里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说:“为什么不同意?,连牛顿都认为他之所以能够看的更远,是因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缘故,为什么高寿昌不可以借一下苏欣然的力量?这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一个说:“停止吧!谁都看得出苏欣然不怀好意,她是渔翁,用诱饵引诱着她和高寿昌这两条小鱼。如果他们禁不住诱惑,会连小命都玩完!”

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有了戒备,那么,应该还是能够化解的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何况,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苏欣然也说了,她都是为了高寿昌,那么,她总不至于会陷害高寿昌!

她一路反复地盘算着,到达Bread soul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尽管天色已晚,高寿昌却还在忙碌,生意兴隆之后,他休闲的时间却没有了。

辛华走近高寿昌,看着他聚精会神又略显得憔悴的脸,忍不住心疼起来,几乎要放弃她刚刚做出的决定。

“辛华,你回来了?”高寿昌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神采奕奕的样子使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发光体。辛华痴迷地望着,对了,这才是高寿昌,等到他赚足了钱,他就再也不必为生活忙碌了,他可以每天都过着舒适的日子,陪着妻儿!她的脸上冒出了两朵红晕。快了,他们只要再接几笔生意就行了。

“我们又有订单了,这次更大。”

高寿昌的脸色黯淡了。

辛华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这次有多少?”是不愿意为了人类所谓的金钱浪费他在人间并不充裕的时间。但是,除此之外,他能做些什么?他和辛华之间,若没有这样无聊的工作,他根本无法抵挡胸中澎湃的情感,那么,他将离去得更早!

辛华重新振奋起来,立刻投入到和高寿昌之间的“生意”交流中去。高寿昌凝目望着神采飞扬的辛华,眼蛑中的爱恋越来越炽烈,只要这样就行了,只要能够时时地看见辛华快乐的脸蛋就行了!因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给予辛华,什么都不能!

和苏欣然的几笔生意做下来,辛华的戒备渐渐消除了。所以,当灾难骤然降临时,辛华以为只是一场噩梦!

那真的好像一场噩梦!辛华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就像是在雾里看花,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透着不真实。

Bread soul打烊的时候,一群暴怒的男女老少忽然冲了进来,肆意破坏Bread soul的一切。辛华惊呆了,直到高寿昌被他们暴打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哆嗦着报了警。警车来得很快,但是,不仅是为了平乱,而且还拘捕了高寿昌。辛华浑浑噩噩地想要同往,也遭到了拒绝。

正当辛华不知所措之际,程立人来了,程立人的到来无疑是一根极其可贵的救命稻草,关键时刻,程立人充分显示了权利的力量。他果断地打了几个电话后,严肃地告知辛华:Bread soul的食品出现了问题,送出去的面包已经导致一百多人中毒入院,目前昏迷不醒。经医院初步验证,应该是Bread soul的材料有问题,面包和蛋糕的制作过程中,添加了不符合规格的成分,正是这些成分,使得那么多食用者同时中毒。

辛华了解了大致情况的同时,Bread soul遭到了封锁,而高寿昌也已被带走。辛华坐在程立人的车子里,望着叫嚣的人群,幡然醒悟:“是苏欣然,一定是苏欣然!”

“你有证据吗?”程立人的态度相对冷静,“辛华,不是我泼你冷水,现在的情况都对苏欣然有利,若是她存心陷害,恐怕……”

“原来真的是陷阱!”辛华此时方感到了后怕,“立人,现在该怎么办?高寿昌是无辜的!”

“我想苏欣然并不想真正害高寿昌,她应该只是想让高寿昌妥协!这事可大可小,严重到可以令高寿昌重新一无所有,甚至债台高筑,从此再难翻身;但是,也有可能高寿昌只是虚惊一场,但他却必须回到苏欣然身边。”程立人的声音中跳跃着幸灾乐祸,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正常的,每个人都该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去!虽然他承认苏欣然的手段是卑鄙了一点,但是,只要结果是好的,有何不可呢?

“无耻!”辛华齿冷,“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可是你的介入只会令高寿昌吃更多的苦!”

“那么,”辛华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放弃?”

“我的意思是,不妨静观其变!”

“即使苏欣然是干着罪恶的勾当?”辛华的语调更加沉闷了。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那么,你也怀疑是Bread soul有问题?”

“目前至少是嫌疑!”说实在话,程立人的确更希望是后者,而且他私下以为,Bread soul的口味如此吸引众人,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独特之处,一旦曝光,也许又是一起类似于“三聚氰胺”的可怕事件呢!

“那如果真的是苏欣然恶意栽赃呢?”

“我说过了,若是这样,苏欣然的目的只是高寿昌!”

“我也该静观其变吗?”

“为什么不呢?若高寿昌经得起考验,苏欣然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相反,你也正好认识高寿昌的……”

“够了!立人,不要再给高寿昌毁誉参半了。我信任高寿昌,我信任Bread soul。我现在还不敢武断地将事情推给苏欣然,但是,无论是不是苏欣然的设计,我都不会放弃。”她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子,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不再亏欠程立人了。

但是,事情远远超过她的预计。Bread soul彻底查封,信誉降到了零下,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个吃过Bread soul的食物的人都在怀疑他们的中毒程度。而来自医院的检测也明显不利于Bread soul,他们在面包中查到了一种特别的成分,正是这种成分令Bread soul的面包比其他面包来得更加美味可口。尽管目前尚未证实这种材料是否有毒,但医院里一百多条人命却在无形中起到了人证的作用!

高寿昌完了!

Bread soul没有任何前途,而高寿昌面临着巨额赔偿!辛华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所谓的赔偿费用,就惊恐地发现,那将是一笔高寿昌和她的力量远远不能承受的债务!

事情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任何媒体都在报导着Bread soul的食物中毒事件!辛华每天都能通过眼睛、耳朵接收到不利的信息。连她的父母都特地赶来询问事情缘由。辛华看到他们手中的报纸,无言以对。报纸的头版上刊登着Bread soul的照片,那是出现问题的面包,这些面包大概还不及食用。

突然,辛华的眼睛睁大了,随后,她黑亮的瞳仁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接受了记者采访,作为Bread soul的参与者恳切地要求在公众面前详谈Bread soul的食品制作真相!她这一请求,立刻得到了应和。

辛华取出了两天前的面包,那是她要求从Bread soul 拿来的试验品。她笑吟吟地举起面包:“每一个属于Bread soul的食品,都会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标记,如果你曾经对Bread soul非常迷恋,那么你一定留意过这个标记。”她将面包翻转过来,底面对着镜头,随着镜头的推移,上面出现了两颗心形,上大下小。

“或许你会因为图案的细小,认为那是两颗碰撞的心,然而,若是你使用了放大镜。”她将放大镜对准了图案,图形发生了神奇的变化,那是两个字母的重叠:B和S。

“尽管你的手头不可能再有Bread soul的食物,但是,店里面却还有剩余食品,无论你拿出任何一个,都可以发现这两个代表着店名的字母。但是,”她又举起了那张报纸,“这张报纸上刊登的所谓罪证,却只是两颗心,这说明,这些面包纯属伪造,这起所谓的中毒事件,也是人为的陷害!我相信,那些导致中毒的面包,已经被掉包了。还有,尽管有证据显示,Bread soul的食品中存在着异常元素,但是,那些元素根本不是什么有毒害作用的禁品,那正是Bread soul的精华:每一个面包都有灵性,它能和我们最美好的记忆相结合,从而产生最奇妙的滋味。如果大家还有疑惑,”她从皮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我带来了Bread soul的秘方,我愿意接受最精密的查验,来证实Bread soul的清白!”

检验出来的结果完全无害,不仅如此,药剂师还透露,这些元素来自植物精华,十分符合人体所需。在记者的安排下,久未露面的高寿昌也出现在屏幕前,当场完成了面包的加工制作,辛华笑吟吟地品尝着新鲜出炉的面包,含情脉脉的姿态征服了所有观众!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公众愤怒了,他们强烈要求苏氏房产解释这一恶意行为,而参与此事的关键人员也被揭露出来,他们不仅承认了面包掉包一事,而且还交出了不曾销毁的面包。Bread soul劫后余生,声誉大振。

但苏氏房产却似乎悄然无声,苏欣然始终没有出面,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媒体也很快地转移了视线。辛华对于这样的结果,颇有些悻悻然。

“哈,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说世间无鬼!”

“辛华,为什么不放弃?”高寿昌临窗而坐,Bread soul的毁损全部得到了赔偿,不仅如此,Bread soul趁着这次重整的机会,将楼上也一并买了下来,现在的Bread soul,真的成了幽静的胜地了。大家不仅可以品尝到最新鲜的印着BS字母的面包和蛋糕,而且还能品尝到最原滋原味的咖啡和茶,中西方的饮食文化,在这里得到了绝佳的体现。

此刻,高寿昌和辛华占据了二楼偏僻的角落,这个角落,既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窗眺望热闹的夜景,又能够看到整个二楼的情况,可谓得天独厚。辛华带着母亲的心情,打量着这个涅槃的Bread soul。但是,高寿昌却对这一切不以为意,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落在辛华的身上。

“苏欣然一定找过你吧?你为什么不妥协?”辛华反问着。

高寿昌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辛华所指什么了。他苦笑,记得苏欣然当时说道:“等着吧,等着你的天使再次告白:我们结束吧!”他本来以为辛华会识时务地退出,为了自保为了成全他和苏欣然,这样的理由都没有关系。但是,辛华没有!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该喜悦还是黯然!辛华不肯放弃的是高寿昌呢!然而他,该如何还给辛华一个高寿昌啊?

“如果一直找不到证据呢?”

“那我就陪着你,和你一起还债!”辛华说得义无返顾。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因为我已经错了一次!”辛华羞涩地一笑,低声地补充道,“因为,我比以前更加爱你,更加离不开你!高寿昌,我们结婚吧!”

高寿昌的身体陡然震动了一下,目光仓皇地躲避着辛华的注视。

“怎么啦?你不会告诉我,你患了婚姻恐惧症吧?”

“不是这个问题。”高寿昌痛苦地皱拢了眉头,“辛华,你为什么要这么美好?你为什么不能稍微自私一点,你为什么不能趁着这样的机会彻底放弃我?让我可以毫不愧疚地占有你……”

“毫不愧疚地占有我?”辛华的脸红了,“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我……”

“可是我不能!”高寿昌蓦然低叫起来。

“你不能什么?”辛华新奇地盯着他,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会是不能……那个了吧?你见什么鬼?”

“你不会明白的!”高寿昌沉重地叹气,瞅了眼辛华,“你不会明白的!”

“那就说到我明白为止!”辛华拍了拍高寿昌的苦瓜脸,“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好听君一席话!”

高寿昌看了看辛华:“事情一点也不好笑!一旦我们发生了肉体关系,我就会永远地离开你!”

“永远是多远?”辛华笑眯眯地望着高寿昌一本正经的脸,打定主意要看看高寿昌玩什么花样。

“辛华,我们在进行一个严肃的话题。”

“你觉得我哪里不够严肃呢?”辛华板起脸蛋,“这样你满意了吗?”

高寿昌莞尔:“辛华,我真希望你能永远拥有这份轻松的心情!”

“那取决于你!”辛华低声说道。

“我?”高寿昌苦笑,“我是不存在的!”

“真的吗?那我摸到的是什么?”辛华夸张地上下其手。

“是高寿昌!但不是我!”

“很玄!”

“我来自另一个星球,我住的地方叫灵界!我是掌管食物之灵。我叫食灵!”

辛华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我对食物有天然的能耐,任何食物只要经了我的调弄,都能变成美味。”高寿昌不安地看了看辛华,“你在听吗?”

“听得很认真!”

高寿昌仔细地打量着辛华的神情,看不出过分的惊讶和激动,辛华好像置身事外,在听着一个传奇故事,他再次叹气:“我不是在开玩笑!那一次事故中,高寿昌已经死了。”

“你来干什么?”

“我从来不喜欢这个星球,但是,我的同伴却迷上了这里,而且趁着灵界大人出门的时候,执意要求我陪同她来到这里。结果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故障,我被高寿昌的怨念纠缠住了。只有帮助他完成他的遗愿,他的怨气才能消散,我才能从这个人类的躯壳中摆脱出来。”

“遗愿?”

“占有你!”

辛华点头:“你明明有不少机会!”

“对,可是我……”

“下不了手?”

他苦笑。

“所以你还无奈地困在这个躯壳内!”辛华非常认真地再次点头,“你觉得你是不是该露两手让我见识一下食灵的威力?这样的说服力应该会更大一些!”

高寿昌摇头:“如果我拥有灵力,我早就……不,我的灵力被束缚了,除了徒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对食物的能耐,我和一个普通的地球人没有什么两样。”

辛华似乎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只要你不和我发生……那种事,你就会永远地困在高寿昌的身体里面。”

高寿昌愣了一下,注意到辛华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希冀,他沉默了。辛华在想什么他完全明白,辛华希望他存在着,希望他代替高寿昌存在着,为此,辛华甚至愿意此生都过着“相敬如宾淡淡如水”的夫妻关系。一阵强烈的妒嫉扼住了他的心房,真是奇怪呢,那明明是高寿昌的身体,然而却会给他带来种种的痛苦。

“恐怕也不是这样!”他的口气酸气逼人,“我毕竟不是这里人,我迟早要回到自己的地盘。我自己不能回去,我的同类会带我回去。”

“可是,你的灵力不是被困住了吗?既然没有了灵力的呼应,你的同类怎么知道你在高寿昌体内?”辛华不甘心地追问。

“因为高寿昌已经死了!他的磁场已经不在这个星球了。辛华,你们古老的鬼神故事是真的,只是不像你们所认为的那样而已……”

“我知道,是不同的星球!卫斯理小说多有涉及!”

高寿昌愣了一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你们人类的确是有一定想象力的!不过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总之,高寿昌除了一念仅存,他已经不属于这个躯壳了,根据这样的线索,我是很容易被找到的。”

“然后……”

“我会消失!高寿昌会死亡!”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够幸运,一直没有被找到呢?”

高寿昌没有回答。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躯壳,所以,我最终还是会和这个躯壳分离。”

“分离?那么,你会回去吗?”

高寿昌摇头。他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失去了灵力,他既无法回到灵界,又不能存在于这个星球,也许会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吧!曾经他以为这个结局很可怕,但是,现在,除了不能与辛华在一起之外的遗憾,已经没有什么了。

辛华仔细地看了看高寿昌,似乎想要看出隐藏在高寿昌体内的那个食灵:“我能看见你吗?”

高寿昌苦涩地摸着鼻子,再次摇头。

失望充溢着辛华的脸。

“我只是一抹影子,除了同类,你们是无法看见我的!何况,到时候我未必可以继续存在,除非我可以拥有灵力。但是……”

“还有多久?”

“什么?”

“你能够待在高寿昌的体内还有多久?”

“五个月!”高寿昌惆怅地说道,如果不是时间这个紧迫,他会多么幸福地和辛华分享这一切啊!辛华没有抛弃高寿昌,也许仅仅因为对方是高寿昌,而不是他!他的心又苦涩起来,奇怪高寿昌的心怎么会影响到他的知觉?

“五个月!”辛华喃喃地自语,真奇怪呀,她本来一直以为这是高寿昌的一个玩笑,但是,现在她却相信了这个她宁愿认定为“玩笑”的事实。五个月呢!她为这稀少而珍贵的时间不安、痛苦!五个月之后,真的不再有高寿昌了吗?既然如此,高寿昌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扩大Bread soul?不,那一定是个玩笑!

“辛华,我走后,这些都是你的!我会把做面包的方法教给你……”

“我不要!”辛华痛苦地叫嚷起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留下来!高寿昌,你混蛋你知道吗?你明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为什么还要把时间浪费在Bread soul?我们本来可以……可以……”热泪骤然碾过双眼,她说不下去了。突然之间,她明白了高寿昌,不,食灵的情意。若是没有Bread soul,两人朝夕相处,早晚会有了肌肤之亲。何况,在对金钱的追逐中,她表现了异常的快乐和满足!是这些,误导了食灵,让他仅仅是为了她的快乐和满足浪费着那么珍贵的时间!

“你为什么这么傻!”她趴在桌子上,嘤嘤痛哭起来。

高寿昌走到她身旁蹲下:“辛华,我希望你过得快乐!”

快乐?没有了高寿昌的日子里,她还能拥有快乐吗?不,也许已经不是高寿昌了,而是眼前这个真实存在的男人——食灵!现在她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情感,她爱的不再是以前那个高寿昌了,而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会不时地烹饪美食给她品尝的食灵!是这个男人,让她领悟到,爱会是这样的热烈,会是这样的忘我!那已经超越了信任、包容等贫乏的形容了,那是浩淼如宇宙般的无边无际!她多么希望这是开始而不是结束呀!然而他们之间却只剩下了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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