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夏傍晚的阳光很烫人
不知是否年纪大了的缘故，乘电梯也觉得很费神，也许是这里的布局有点复杂。十分钟以后，何牧梓终于来到了“闻名于世”的ATD。
在此繁华地段，ATD办公的空间足足占据一整层嘢！（坊间流传国贸租金都是美金计算，，飘过。）
蓝灰相间的LOGO与装修色调相协调，尽显投资公司的商务本色但又内敛不张扬。牧梓心里也不由的暗赞一下，有钱就是硬道理，有钱才能有品味。
何牧梓仰着圆圆的苹果脸还在神游发呆，被前台接待小姐职业问候打断：“您好，您找哪位？”
那边何牧梓眨着大眼回过神来说：“噢，我找贵公司的技术总监。”
清脆脆的声音，引来前台小姐的好感，发现这个访客长的好像中国传统的瓷娃娃呢，不像公司的那些自以为是的OL，一点不亲切——独属于何牧梓的亲民性格，备注：一般长的不漂亮人家都说亲切。
“噢，您说MCC的预约更妥切一些。”牧梓连忙补充到，心里在悄悄对比，许多真应该向人家学习学习，嗨，也许只有我们公司可以那么懒散吧，要不自己为何还一直赖在公司。
“您稍等片刻，请那边就座！”前台礼貌指引，何牧梓走到旁边等待区沙发落座。
何牧梓用圆溜溜的大眼一扫，发现办公区有个高挑身影走出，迈着自信平稳的步伐经过前台。
紫色雪纺绸衬衫配白色阔腿长裤，感觉真是摇曳生姿、赏心悦目——可惜有点冷，牧梓想，冷的心中接下来的溢美之词都不好用了。
“LILI，是你的快递吧。”前台小姐马上推出职业笑容，小心翼翼的说。
那边冷美人看眼快递，利落签了名字，冷冷的说：“嗯，希望下回等我确认后，再让快递公司的人走。”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看到夏总监出去了吗？”冷美人接着问。
“下次会注意的。没看到总监出去，应该正开会呢。那边也有人等总监。”前台小姐指指牧梓落座的方向。
冷美人撇了一眼，根本没正眼瞧一下，随后飘然而去。
留下两个前台小姐互咬耳朵，隐隐传到牧梓这边：“名字一直都写LILI的，这回写‘白云遥’（牧梓觉得好像有点耳熟），就直接签收了。哼，你瞧她的嚣张！”
“人家是公关部经理嘛，小于别气了。”
“不过，一提到帅酷的夏总监，她就——暗恋人家哦，呵呵。”
一串笑声。
噢，不只是MCC前台八卦，原来哪都一样，牧梓想，看来八卦是所有年龄层女人的专利。
“赵小姐，MCC——”有声音唤回牧梓，一位秘书模样的女生站在面前。
牧梓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怎么老爱跑神呢，一定是今天太累了，遇到的棘手事情又多——不禁又开始悲伤自己的三十那，都这把年纪还要在外奔波赚生活费，真是辛苦啊。
“您这边，我带您到总监的会客室。”
牧梓被领入与刚才紫衣美人相反的方向，穿过几个分区进到比较隐蔽的办公空间。
当然，沿途她不忘偷瞄了几眼，办公区的人不多哦，但这里的人着装都蛮职业的，这点还是不如MCC随意，呵呵，果然公司文化不同。
进入一间有六人桌、以及一组沙发的会议室，秘书小姐倒了杯水后，礼貌退出，并说是：要稍等片刻。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来，牧梓放下电脑包，抖抖酸酸的手臂，观察地形：咦，设备挺全的，投影仪、音响设备，唔，还放着2台备用笔记本电脑，早知道就只带硬盘来了，不用提这个死沉的电脑了。
牧梓正想着，会议室的门轻叩两声，随即被推开。
一抹灰色身影映入眼帘，傍晚的夕阳下，因为逆光，牧梓一时看不清来人的脸庞。
“MCC赵小姐，您好！”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居然一下子敲到了心坎——这不是摄心法术？还是自己等待久来了，没神气了！
努力眨眨大眼，牧梓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想这个男生还不是一般的——有点卡可——好看呢！
偶像剧里常有的慢半拍镜头，正在何牧梓眼前放映，一点一点进入心扉。
完了，花痴了，何牧梓仅剩的一点理智发出哀叹。
对方伸过大手。
隔着的桌子对于何牧梓来说有点长，只好探着身子轻握一下表示礼貌，重磅冲击下还要适时保持身心平衡，真不容易，心里赞自己一个。
“先自我介绍下，ATD技术部夏栾树，这是我的名片。”干净利落的开场白。
“噢。”圆圆娃娃脸急速俯低，忙乱的翻开书包，拿出名片递上，“我是何牧梓。”才发现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啊，呀呀太紧张了，还没接人家名片呢，只好左手接过，右手递出，丢人了！
夏栾树的俊脸略显不耐，不满的挑了下右边的眉毛，心想MCC公司怎会这么失误，日常待客礼仪没培训过？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我们约四点半，我等您五分钟，后来又接了电话耽误了，”礼貌的陈述迟到的原因，语气看似平缓，实际有责备的意思——牧梓不觉得自己小心眼，而是实实在在的有感受。
真是个挑剔的“老”男人，话里话外不就想说我迟到了吗，给名片的时候居然还不满的挑眉，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样吧，牧梓在心里嘀咕。
牧梓抬起头直视对面的夏栾树，开口道：“夏先生，今天我来是要把我公司前期与您沟通过的问题再细化。不好意思，‘晚’到让您久等了！”
夏栾树看着眼前这张娃娃脸，虽然穿着有点职业的套装，终究感觉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社会新鲜人，尤其听起来对方语气有点气恼又有点捍卫主权，只是再怎样，清脆的声音说出来都不具什么威胁性。许久没有想与人斗嘴的心情被挑起。
牧梓拿出资料递给夏栾树，开始边看边讨论。
牧梓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暗想：虽然总觉得这个“树精”（见面不到十分钟，牧梓已经给对岸的“恶男”起了外号）说话很刻薄总有所指，可他的思路真的很缜密呢，不用心都回答不过来。
幸好自己用不吃午饭为代价做了功课，牧梓用手背擦擦额头，也不敢有丝怠慢让人轻视。
差不多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夏栾树看看表说：“为了节约时间，这样安排吧，赵小姐您不是说，您来的时候，你们的工程师正在做项目的设计流程图？我们公司六点下班，这之前您联系工程师，查收流程图后转发到我邮箱。噢，您就在这边做吧。”
对面的娃娃脸本来因为前半句话而有点放松，此时一听又紧绷起来。
明显的变化映入某人眼里，某人暗笑，然后非常热心的提示：“网线不用担心，这个区域配有无线。”
咦，他怎么知道我要先溜？讨厌本来想回家再做的，这下好了，六点还不正赶下班高峰期。
牧梓暗自咬牙，用甜得溺死人的声音回到：“知道了，谢谢！另外麻烦您百忙之中，再抽空看下名片，我不是‘赵小姐’。” 顿了下，“我是何牧梓！”刚才觉得没必要解释，看来现在有必要了，“由于工作安排，我们公司更改与您接洽的人员了。”
“噢，知道了。那么您辛苦了，我先去开会了，发完后转告我——我的办公室在隔壁。”语气淡淡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也没再看眼牧梓的名片以示礼貌，对着发呆的苹果脸颔首示意一下，灰色的西服身影关门而去。
门外，夏栾树轻蹙眉头，“何牧梓？”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也许接下来一个月偶尔不会寂寞了。
他揉了揉额头，开会去也，却不知一抹骄俏的娃娃脸已藏在心里某个角落——某男一向自诩记忆力超强，这次却忽略了什么。
“可恶，居然那么理直气壮！算了，还是赶工吧。” 牧梓拍拍头，打开手提。
不知怎的，此时那个树精的身影却晃到脑海里，还真高呐，应该183左右吧？那身西服一看就是砸死人的大牌，倒是比较合身啦。
好吧，不可否认树精搭配的也很妥当，浅灰色的衬衫搭窄款领带——最In的，因为今年的流行杂志里常见。
如果不在这里看到，牧梓八成会觉得树精有日韩风格的明星潜质。
嗨，不过这个公司精英还真多，门口遇见的“冷美人”，以及那短短等待时间里，出现的一串杂志式的人物，都闪在牧梓脑子中，搞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哪家SHOW场呢。
嗨，自言自语和叹气此起彼伏，一个人过得不寂寞啊。
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有过刚才的交锋后，这回牧梓工作不敢再怠慢，等再次发完确认邮件，呵呀已经6点半了，如果在公司都可以算加班了。牧梓合上手提电脑，以60秒的速度收拾妥当。也许该出门与那个树精打个招呼，顺便为自己讨个公道，唉，也只是想想。
圆圆的娃娃脸探出会议室，咦，外边不似下午进来时那般热闹，诺大的工位空间，只看到两三个人影晃动。忽然一个声音打断牧梓的张望，（这个公司的人走路都无声吗）“何小姐”，诧异的神情落在圆圆的脸上，什么时候我成红人了，可能有人叫错名字了，对。
才刚转头，一张诚恳的脸、一身服帖的西服、一个相当商务的人出现眼前：“我是夏总的助理，李诚。”
“噢。”牧梓很迷糊的点点头。
“夏总在开会，叮嘱我，您要是做完工作，一定发给他邮件。您辛苦了。”
牧梓悄悄地嘟嘟嘴，还有监工—在心里又XXX某人几刀。
甜甜的声音却溢出：“李先生，我已经发到夏总的邮箱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再与我联系，耽误您下班了。”
得到确认，名叫李诚的男士，稍一欠身退场也。
牧梓歪歪头，回到会议室，哎上班第一天就这么累，肩膀好酸，赶紧走吧。不像某人，不是一般的年轻就坐了很高的职位、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能干的助理耶，看来自个混完这辈子，肝脑涂地，也未必能赶上人家。
人少后的办公室，看起来舒服多了，本来牧梓就不适应人来人往。嗒嗒着高跟鞋，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栾树，晚上一起吃饭？”柔柔的酥麻女声响起。”
“LILI，sorry今天有点累了，下次吧。”有点慵懒的男低音，对话来自牧梓路过的某间会议室。
娃娃脸上落出了不爽的表情，什么嘛，在开会？！
明明是打情骂俏，还让本姑娘加班！
该死的树精，还有那什么冷美人“白蛇精”。
反感的莫名其妙，当下牧梓觉得周边乌烟瘴气缭绕，自己又八卦了=0=，而且八卦的很彻底，男女主角的外号、时间、地点都全了。
此地不可久留那，当机立断，更彻底地飞离此是非之地。
夕阳染红的天，闷热的空气，霓虹灯闪烁的建筑群，车河人流不息。
牧梓捧着一瓶从楼下的商业中心买来的新上市口味的水果茶，心满意足地灌了一口，然后再伸了个懒腰。
一头卷发早就不记形象的挽成包包头也有人称道姑头，职业的小外套搭在藕臂上，淡黄色小圆点的泡泡袖衬衫浮出，让本来娃娃脸的牧梓又添几分稚气。
她就那么随性地在大街上漫步而行，不想错过这份偶来的惬意。
夏栾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好久没这么累了，“累”这个字眼，很少出现在夏栾树的字典里。
在他的世界里还有一个词很少使用：“温暖。”
夏家的人都比较独立，十岁举家移民美利坚合众国，在异乡适应异族的人群。这么多年后，北京这片土地，忽然在今天也觉得“温暖”，难道天才的头脑受到天气的影响？
金色的夕阳镶边，前方有个姑娘觉得自己很像“美少女战士”，仰头欣赏夕阳，手里的一瓶饮料转换为利剑。
殊不知自己正站在地下停车库的路面出口处。
夏君不经意的嘴唇上翘，呵，如果不是隔着车窗，也许这抹微笑会迷倒路边的甲乙丙女性。
怎么又是她，还以为早走了。刚才开会还嘱咐特助李诚，不要慢待她，已经算自己的破例了。看来她的勤劳敬业度可以加分。
夏栾树很少按车喇叭，至少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但即使过了下班高峰的车库出口，现在出入的车辆并不多，可适时地提醒某位陶醉的“美少女”也是有必要的。
“滴滴”，汽笛声打断了牧梓的放松仰望——讨厌，有汽车就了不起了，本来还理直气壮地这样想，可当瞄到旁边的出口指示牌时，何牧梓吐吐舌头，看来是自己站错地了，小步一跃，挪动到一旁。
“何小姐，何牧梓，”正要闪人，那端车里，一辆深灰色的轿车里，露出俊颜（==只能这样形容，因为看到尤物时，即使你很恨他，在脑袋短路的那一刻，还是不得不承认）。
嗨，难道爱色是“老”年人的专利，我也是三十的“老姑娘”了，还是像小姑娘那样，脸有点红(^__^) 。
等到脑袋能正常运转时，某女已经落座“树精”的车中。
两个反常的男女，男在想：“很累的今天，推掉一个常人眼中美女的主动约会，为何不由自主的载上一名终点不知哪里的小姑娘？”
女在思：“向来是冷静的何牧梓，一向讨厌男色，尤其自以为是的那类，并且为之牺牲了宝贵下班时间的罪魁祸首，居然允许自己就座在人家车里，并且觉得很自然？”着实对自己的堕落行为不齿。
车在不知不觉中，滑入了茫茫的车海。
下班晚高峰一般会持续到8点左右，何况在拥堵的东部以及眼前整7点的时间，可想而知，车子以怎样的蜗牛速前行。
在圆圆脸不知怎样开口时，那边“树精”先发言：“何牧梓，今天辛苦了，让你加班，很不好意思！”懒散的声音天生有催眠作用，已不似上班时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多了点温暖，人也象变了似的。
牧梓偷偷瞄了下：除去西服的束缚后，衬衣袖子撸了起来，领带也早已除去，解开的第二颗衬衫扣下有微露的结实肌肤——用现在流行的话“型男”一枚。
慵懒的某人有种磁场——“能否告诉我，何小姐您的目的地？”某男用不适合出现的调侃语调，打破美少女战士的发呆。
脸又红了，是不是今天太热那？树精的声音一出，似乎今天的深仇大恨，已经在苹果娃娃脸的心中化为乌有0——0。
“噢，可能天气有点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打岔。
嗨，自然要自然呐，何牧梓心里暗想。但谁晓得除去西服的“树精”会更耐看。
“我到北二环，一会把我放在地铁站吧。”找到该有的语调何牧梓回应。
“回家？”那厢很自然的问，“哪个小区，我也回家，应该顺路？”依然慵懒，看得出来夏君很惬意。
“青草小区。”底气不足的补充道：“北二环X路。”毕竟普通的商品房小区不是这种都市新贵应该知道的，况且情报中指明此人“黄香蕉一个”，印象中，这些人呢，未成家的多半住燕莎国贸附近，拖家带口的则住交通便利的别墅区。
“今天不知我们谁比较幸运？”一语双关，“我有了堵车的陪伴，你能直接回家了。”夏栾树调侃回话。
“嗄？”苹果圆圆脸上落出疑惑。
“解释一下，我住你的隔壁，青岭。”某人还会读心术。
牧梓呐呐的说：“如果不麻烦那就先谢了。”
是，小区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但价格却是差个零了。
自己的房子还是来京的第二年买的，当时房价5000多元一平，虽然自己也没攒几W，幸好自家承包的果园赶上好时节，老爹和老哥创新的新品种水果有好销路，赞助首付。
后来呢，没到MCC前，月供和解蕴茉一起供，所以姐妹淘同居。
不过，七十多平的实用两居现在是绝对买不到的。
青岭，则是近两年入市的顶级豪宅之一，号称以中式风格为主，平时也只是路过看看。
好在牧梓从来不是在意收入悬殊而让自己不自在的人，所以随后的归家1小时路程里，逐渐有说有笑起来。甚至整个过程让牧梓觉得，两人有点像认识很久的朋友，碰撞的火花忽隐忽现。
按下楼道门的门铃，里面传来韩知梅凉凉的声音：“梓，你的饭被我吃光了，现在可以考虑门口找点吃的啊，我给你报销，别回来打我那！”最后一句破功，没能保持住自以为的冷静自制。
“我吃了，快开门那，我可不想今夜躺在楼门口。”即使是躺在床上，牧梓脑袋还是木木的，今天有点精彩过头：
自己不仅贡献出本要留给解蕴茉（外号芥末，不太淑女，呜呜）的果茶饮料（芥末喜欢各种茶饮料），那就勉强算正常——至少天很热，而且树精载自己回来。
但为什么很热心的带树精去小区后的山西面馆吃面，还是自己付的帐。
虽然是趁着树精去卫生间的空，以致树精后来还老大不乐意了一阵——可能因为他是客户吧？
找到答案的圆圆脸又不小心泛红，也许自欺欺人的想法在梦中能够实现……可遇不可求从来不适合办公室老处女何牧梓，泪奔。
夏栾树站在自家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咖啡，望着明月。
今晚很在意杯中水的味道，香浓的咖啡比不上一瓶清凉的果味茶饮料，像足了那个圆圆脸的何牧梓。
初夏的微风从窗外飘进，带来了夏天独有的暖意，似乎今天不再觉得孜然一身，有了融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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