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冷着呢，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丑蛾儿连忙说道。
“叫你等你就等是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锦鸾不悦地道，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丑蛾儿见她坚持，也就拿了水壶在一旁等她。锦鸾穿好了衣服，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外头果然很冷，北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人耳都能清楚地听到风的咆哮声，地上的雪，空中的雪不时地被卷了起来，白茫茫的看不太清楚。
刚一出来锦鸾就打了个寒颤。
她将双手往袖子里一笼，催促丑蛾儿。
“走快点，别慢腾腾的。”
“哎。”
丑蛾儿答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茶水房在东南边，她们住的地方在西北角，沿着廊下走，要绕过半个院子。穿过院子走，倒是会快一些，但是，雪钻进脖子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虽然距离远了点，她们两个还是沿着廊下先往东走，再往南走。
两个人刚出门，旁边的那扇门也开了。
出来的是同她们一起入宫的女孩，见到丑蛾儿一手提一把水壶，她们则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就笑了，个子稍高些，丹凤眼，吊梢眉的女孩叫夏楚楚，另外一个低眉顺眼，看起来十分老实，皮肤有些黑的，则是萧冬歌。
夏楚楚善意地招呼道。
“也去打水啊？一起去吧。”
“嗯。”
丑蛾儿笑着点点头，锦鸾没有作声，萧冬歌则只对丑蛾儿她们笑了笑。四个人就一起往茶水房走去，一路上，大都是夏楚楚在说些闲话，一时说下今年的天气可真是冷得有些反常，一时又邀丑蛾儿她们得空就来找她耍耍，又问丑蛾儿她们都在干嘛什么的。总之，一路上都没有冷场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刚认识的生疏与尴尬。
在谈笑中，不知不觉几人就到了茶水间，夏楚楚似乎先前来过似的，一进门就“余大爷”“余大爷”地叫着。
“来了，来了。”
从北边的里间传来了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是在穿衣服。又过了一会儿，才从里头颤巍巍地出来了一个老太监。
他的头发略有些白了，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不过，面色红润，笑得十分慈蔼。
见状，丑蛾儿就悄悄地松了口气，来到这宫中之后，除了那名唤紫云的宫女还算亲切之外，碰到的开门带路的谨嬷嬷也好，那个给她们剪头的容嬷嬷也好，都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严厉。
再加上中午又碰到了仗着先入宫就随意欺负人的月婵，丑蛾儿实在很难有什么美好的期待。
没有想到，会碰到这样慈蔼的老人家。
余太监在屋子里还披着件半旧的大毛外罩，他微微躬着身体，喉间不时发出两声清咳，嘴里却笑道。
“楚姐儿又来了啊。这回还多带了三个伴呢！都叫什么啊？”
夏楚楚就笑着答道。
“这是跟我同房的冬歌，这也是跟我一起入宫的，她们两个住另一间房，这是蛾儿，这是锦鸾。”
“余大爷好！”
丑蛾儿乖巧地笑着问候道。
冬歌的声音则只是站在夏楚楚的身后笑了笑，没有作声。
锦鸾则矜持地点了点头，唤了声“余大爷”。
“好、好。”
余太监连连点头，接过了她们的水壶，一一给灌满了。
这间厅比丑蛾儿她们所住的屋子要大得多，估计有她们的两倍多吧。里头有桌有椅有柜，虽然不新，但看起来十分干净，中间是一大两小三个不灰木炉子，大的约三尺高，小的则只有一尺左右。
炉子架在黄铜架上，下面三足鼎立，周身鎏金加饰，上面有着圆形的大炉盘，被擦得锃光瓦亮，纤尘不染。
三个炉子呈品字形，摆在正中间，十分醒目。
此时几个炉盘上都架着同样锃光瓦亮的小铜壶，烧着好几壶的开水，从壶嘴中喷出来袅袅的热气，腾腾地升高。
外头寒风凛冽，雪花飘飘，里头却是如此地暖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懒洋洋地，几乎都不想出去了。
除了烧水的壶之外，炉盘上还烤着几个大红枣儿，以及几颗花生。
丑蛾儿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中午没吃，一看见东西就有些犯馋。但是，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没有规矩的表现，不应该这样。所以，她生生地将眼睛从那几个枣儿上头移开了。
冬歌的眼却好奇地盯着那三个大炉子，她们家烧水都是在灶上烧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稀罕东西。
夏楚楚生性灵巧，虽冬歌没问，但她哪有瞧不出来的，就卖弄起来。
说这炉子是不灰木做的，什么叫不灰木呢？就是滑石的根，在出滑石的地方都有，如同烂掉的木头一般，但是，用火烧却烧不燃，所以叫做不灰木。城里有钱的人家冬天烤火都用这个，里头烧炭，可暖和了。她们家也有这样一个炉子，就是烧没有烟的好炭太贵，便宜的又有烟，所以，她爹都不让她们常用就是。
说这话的夏楚楚面露几分得色。
冬歌佩服地看着夏楚楚，她懂得真多。
丑蛾儿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似乎这个东西很平常，经常见到似的。不过，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锦鸾说她们的爹是三品大员，那家里有这个东西也不奇怪了。
锦鸾的嘴角扯了扯，露出无聊之色。
几个炉子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她催促丑蛾儿道。
“水都打好了，我们回去吧。”
锦鸾的催促打断了仍在说着话的夏楚楚长篇阔论，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之色，不过，随即又消失了。
“蛾儿，这里可暖和了，不在这里玩会子再走吗？”
“不了。”
丑蛾儿笑着拒绝了。
“可芸和九儿还在等着我们打水回去呢，我们先走了。”
“那以后记得来找我玩啊。”
夏楚楚叮咛道。
“嗯。”
丑蛾儿应了一声，又转身对余大监道。
“多谢余大爷，我们走啦。”
说着，就双手一边提了一只水壶，刚提起，一只手却是一轻，原来，锦鸾从她手里接了一只。
两个人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太监却又叫住了她们。从炉子上取了几颗枣子塞在了蛾儿的手心里。
“回去同你姐妹们一起吃啊！”
丑蛾儿再一次地道了谢，这才同锦鸾一起离去。
后面传来了夏楚楚清脆的声音。
“余大爷您偏心，为什么只给她们不给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