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娓娓道来。
丑蛾儿她们听着，不禁也觉得极有道理，连连点头。
“你的意思说是余大爷找来了这个花瓶替代原来的？”
可芸眼睛一亮，又要往外冲。
再一次，锦鸾将她拎了回来，没好气地道。
“急什么，把人话听完了再说好不好？”
“那你就一下就完嘛。”
可芸咕哝道，给锦鸾瞪了一眼，她就吐了吐舌头，乖乖不开口了。
对锦鸾，她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依我看，不是余大爷，只怕是谨嬷嬷。这花瓶是梅嬷嬷赏的，梅嬷嬷有，谨嬷嬷也有的可能性比较高。余大爷是太监，就算是当差受了赏，只怕，也不会赏这种东西。
因此，根据常理讲，谨嬷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是，谨嬷嬷为什么会帮助可芸呢？她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善心泛滥的人。
虽然说是推理出了这个结论，可是，锦鸾还是有些想不通。什么事情应该都有道理可循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个结果，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皱着眉仔细思索，嘴里则细细地盘问道。
“可芸，昨夜你在谨嬷嬷那里，她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没有啊。”
可芸使劲儿回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谨嬷嬷分明说得很清楚，说要报告给梅嬷嬷，等梅嬷嬷来处置我。”
“那么说，就是我们走之后，有人替你求情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余大爷。”
锦鸾终于下了结论，这么说来，就说得通了。余太监也许是真的好心，也许是想卖现在还低贱的小宫女一个人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若是可芸出事，只怕丑蛾儿会伤心的，锦鸾可不想看到那些的画面。
想通了这件事情，锦鸾就轻松多了。她最不喜欢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的感觉了。
锦鸾轻松了，可芸的眉却皱成了虫子，脸也像个包子似地。
“那就是说帮我的也有谨嬷嬷的份啦？”
“那我究竟该不该去谢她呢？”
“还是，我只谢余大爷就好呢？”
对谨嬷嬷，可芸实在有种犯怵的感觉，昨天站在她的面前时，可芸连气都不敢喘一声，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天生就跟这种威严的人不对盘啊，像谨嬷嬷，像，瞟了旁边一眼，锦鸾。锦鸾脸一摆、声音一提高，她的心跳就有那么点快了。
因此，可芸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种纠结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这一天，好久没有响起的菊嬷嬷的竹板子清脆的声音，又啪啪地响了起来，从早到晚，一共二十下整。
吃了饭躺到了床上，可芸就开始嚎叫了。
“好痛、好痛。”
锦鸾则命令丑蛾儿道。
“去，把她的嘴给我用东西堵上。”
丑蛾儿和九儿就抿着嘴笑，只是，笑着笑着，九儿又咳嗽了几声。丑蛾儿不禁有些担心了。
“九儿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老毛病了，冬天的时候有时候犯，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
九儿肯定地点了点头，只是，丑蛾儿还是有些担心。
前些日子还好，偶尔夜里咳两声，白天没什么事儿。可是，今日上课休息的时候，都咳了好几声了。九儿姐姐的性子向来小心谨慎得近乎胆怯了，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引人注意的事情来。
不管怎么看，九儿的这咳嗽的毛病，似乎重了。
丑蛾儿想了想，就出去，引来锦鸾的一瞥，若是打水洗澡应该会叫她一起去，那这是去哪里呢？锦鸾推开了窗子，一阵冷风扑了进来，顿时，九儿的咳嗽声更厉害了。锦鸾扫了九儿一眼，九儿忙歉意地笑道。
“吵了你了吗？锦鸾姐姐，对不起。”
“没有。”
锦鸾就又关上了窗户，穿了鞋，推了门出去，已经看不到丑蛾儿的影子了，不过，倒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秀容姐姐，在干嘛呢？”
“有点儿事想同姐姐打听一下，这，不知咳嗽可有什么法子止住？”
……
锦鸾就又回了屋，把被子铺开，窝了进去。
地上的积雪这些天已经化得只剩下一些残雪了，但是，天气依旧很冷，只出去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都快僵了。
锦鸾在被子里搓着手，心里，丑蛾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问完话回来啊，两个人可比一个人暖和多了。尤其是丑蛾儿的身上，好像有个暖炉似的，热气阵阵而来，比坐在余大爷那里烤火还舒服。
可芸却是跑去余大爷那里道谢去了。
爷爷教导过她：“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现在是没有涌泉相报的本事啦，但是，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不是。可芸也会见机，一直等到三三两两的人散了，没人来打水的时候才走了进去。
刚来的时候，这茶水房还是很热闹的，那些屋子里的姐姐们，还有她们，都喜欢来这里烤个火，吃点余大爷提供的小零嘴什么的。
这些天，人不知怎么地，少了许多。
就连那个隔壁屋子里的夏楚楚，这几日，也很少见她来了。
一个人坐在茶水房里的余太监，慈祥的脸上仍旧红光满面，虽然皱纹不少，可是，都是舒展开来的，不像谨嬷嬷的，皱在一起，见了就让可芸心里直犯怵。
只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有些落寞，竟然可芸站在了门口半天也没有发现她。
可芸就加重了脚步声走了进去。
听到了声响，余太监才抬起头来，还没有见人，脸上已经绽出了笑容，待看到了可芸，更是热情地招呼道。
“是可芸来了吧？”
“打水的吧？”
“来得正好，水刚刚烧开了呢！”
说着伸手去接盆，却见可芸两手空空的，不禁一愣。
“余大爷，您请坐下。”
可芸扶着余太监在屋内的矮凳上坐下。
这个屋子是茶水房，里头主要是炉子、水壶，却是没有什么家什的，只几张矮凳，供余大爷和来玩的女孩子们坐坐。
“这是干什么？”
余大爷被可芸规规矩矩的样子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过，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然后，可芸就站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上，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磕起了头了。头才刚触地，余大爷赶紧站了去扶她。
“这是干什么？使不得，赶紧起来。”
“不，您坐下。”
可芸坚持道。
“我这次能躲过一劫没有挨板子都是托您的福，这个头该给您磕的，您别拦着我。”
“好了、好了，好孩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快起来快起来，别把好好的衣服弄脏了，到时嬷嬷看到又要挨训了。这冬天衣服可不容易干，又下了雨……”
余大爷慈爱的声音和茶水房的白白的热气缠绕在一起。
这个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