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些什么？”
“你以为你是算命先生吗？”
当时，锦鸾是这么教训丑蛾儿的。
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应验了。
下午上完了课，菊嬷嬷没宣布下课，而是让众人随着她到院子里。
到外头一瞧，院子里摆着个长板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格外地醒目。丑蛾儿的脸就一白。
她记得的。
第一日进宫的时候那个不知名的宫女，就是在这里受罚的。
一同聚在这里的，不仅有丑蛾儿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小宫女，还有月婵她们这些早些入宫的。
她们的脸色也是一样的惴惴不安。
兰、竹、菊三位嬷嬷立在了众人面前，一字排开，相似的发型、相似的衣衫、相似的表情，宫里好像在制造批量产物一般，乍一看，像几胞胎似的，认不出谁是谁？倒不是长得有多么相似，而是那种感觉。越是年龄大的嬷嬷，区分起来，越是有些困难，像是被同化了。
不知她们这些人许多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怕。
兰嬷嬷站在最前面，竹、菊两位嬷嬷稍后一些，但是，三人的面色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严厉异样。
兰嬷嬷的眼就那么往众人的身上一扫，丑蛾儿顿时有种被刀子刮过的感觉。
见众人皆是一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兰嬷嬷这才提高了声音道。
“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因为，有人犯了宫规。”说到这里，兰嬷嬷顿了一下，突然厉声喝道：“可芸、月婵，还不给我出来？”
可芸的脸一下子刷地白了。
月婵的脸色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这件事情谨嬷嬷已经压下来了，嬷嬷们怎么会知道？突然，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地扫向了月秋，定是她告密的，一定是她告密的。
月婵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一把捅了月秋。
“月婵，你还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让人把你拉出来吗？”
月婵打了个激泠，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可芸打破了花瓶，虽然美人娘娘的花瓶早就被谨嬷嬷收了起来。”
听到这里，丑蛾儿刚刚略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花瓶并不真的是宜美人的啊。但，还没等她的一口气儿松完，又听兰嬷嬷厉声地道。
“但，若是真的在哪个主子的身边服侍，打破了主子的心爱之物，又该如何呢？行为冒失、莽撞，罚打十大板；还有月婵，你身为前辈，不以身作则，反而明知故犯，念你情节还不算严重，罚禁闭三日，你可服气？”
“是，嬷嬷。”
月婵恭敬地道，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若是她也当众挨板子的话，以后，她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啪——”
“啪——”
……
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可芸被扒掉了裤子的嫩生生的屁股之下，而她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叫，就被一个东西堵住了嘴。丑蛾儿这才知道，那一日，那个女孩为何后来悄无声息了。不是坚强得忍住了疼痛，而是，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日落西山，颜色又白又淡，哪里是太阳，分明又是一轮冷月。
寒风吹过，冷得不只是身体，似乎连心都开始发起寒来。
九儿低着头，晶莹的泪珠飘落在风中。
丑蛾儿拉了拉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若是掉了眼泪，给嬷嬷看到了，只怕，下一个要受罚的就是她了。
尽管，丑蛾儿的眼中也有些酸涩，她却眨了眨眼，眼泪就又回去了。
锦鸾看着丑蛾儿，见她还算好，心底微松了口气。她一向心软，锦鸾还真担心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出去为可芸求情，那可就糟了。
丑蛾儿不是不想替可芸求情。
可是，她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替可芸求情，不但没有一点儿作用，有可能会还带来反效果。
十个板子，只是十个板子，应该没事的。
丑蛾儿这么告诉自己，只是，短短的那么一会儿工夫，为何感觉这么长呢？
可芸那涨得通红的脸，涕泪皆流的模样，让丑蛾儿几乎也想同九儿一样低下头来，什么也不要看。但是，她却仍然没有这么做，因为，可芸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她们，丑蛾儿甚至朝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没事的，可芸，一切都会没事的，再忍忍，马上就会过去了。
众女孩的面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就算是月婵，本来一直恨可芸让她丢了脸，想着她最好被嬷嬷们责罚。
可她现在就站在可芸的旁边，为了警告她，嬷嬷们没有让她退开，反而让她就在旁边就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看着可芸的屁股由白嫩弯得红肿，那一道道印子让人触目惊心。
月婵的心里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们，对于嬷嬷们，对于这宫里来说，就只是这样低贱的存在，想打就打，打死打残了再换下一批就好了。
还争些什么呢？
抢些什么呢？
一直心高气傲，自以为比别人的强的月婵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她平日因为在众女孩子们之间成绩也算不错的，也颇得嬷嬷们的宠爱，一直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看来，她同可芸也没有什么不同。
经此一事，月婵对可芸的那股子恨意倒是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月秋的仇恨。
虽然她们平常就不对盘，可大多只是打打嘴仗而已，这次，太过了！月秋，这个仇，我月婵记下来，你最好祈祷你今后永远不要犯错。
要不然，我也绝对不会饶过你。
月秋的脸色平静，微微地垂着头，跟其他人的表情差不多，看不出什么区别。倒是月红，虽是竭力作出和别人一般的模样，眼里的窃喜却是藏都藏不住。
十……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声板子落下的声音响起，终于结束了。
众人不觉同时长吐了一口气。
可芸被兰嬷嬷命令几个年长的宫女架回了屋去休息，剩下的人则仍留在原地。北风吹得众人的衣裙猎猎作响，虽有大好几十人在场，但是，却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
兰嬷嬷的脸上这时却露出了笑容。
“该处罚的也处罚了，下面，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