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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两个世界的人

2007年6月9日晴

今天,楠哥哥带我去郊外玩。亲近大自然,是我最喜欢的事了。可楠哥哥他好“狡猾”喔,竟然跟我玩起追迷藏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就在我快要放弃时,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悠闲自在。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笑道:“原来你在这儿,怪不得我都找不到你。”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不是楠哥哥!

当我们面对面时,我看到的是一张极度英俊极度冷漠的脸。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掐住我的脖子,我突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我知道,我冒犯了他。出于礼貌,我道了歉。

他放开我,我看到了他那双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眼睛里隐隐透着孤寂。不知怎的,我对他笑了。要不是楠哥哥叫我,我恐怕还不知怎么收场。我明白,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无须知道彼此的存在,可我竟希望他知道我的名字!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我已脱口而出:“我叫陈倩如。”

2007年8月9日阴

过几天就是爸爸的生日了,我想买一份生日礼物送给他,所以,我“威逼”红姐姐带我去市中心。

好巧不巧,我在珠宝行居然又遇到了那个我以为今生不会再见的人。他显然是不记得我了,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套交情了。

出乎意料,他肯把项链转卖给我。

……

红姐姐阅人无数,当然会看出他的厉害可怕之处。当她紧张兮兮地告诫我时,我就清楚地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2007年9月9日阴转晴

今天,我第一次发现有人在家附近打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出去了。看着他们那么多人打一个人,我感到愤愤不平。生平第一次,我开口救人。可我万万想不到,我救的人是我决定要离得远远的那个人。

……

陈敬豪一页一页地看下去,他终于知道他的女儿与少奇天相遇、相爱的过程了。

2007年12月1日晴

在我睁开眼睛听到爸爸关切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上天既然不让我死,我就应当好好活下去,把过去所受的一切当作重生的代价。从前我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我执着于过去,那么,就让我遗忘吧!于是,我假装失去记忆。

我伪装得很好,爸爸、红姐姐他们都相信了,丝毫没有怀疑。

白天,我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可是,在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影子时时缠绕着我。我知道,是他。我经常会在半夜醒来,然后,任由思念的虫子爬满心脏,无能为力。我是不是很傻?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答案。忘不了叫把他放在心灵深处,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雄帮。我以为他是与爸爸谈判来了,所以,我没打算现身。见着了又怎样?我与他已是曾经沧海了。

“今天我来是想见倩儿一面。”他的话成功拉住了我想移开的脚步。

爸爸是不会轻易饶恕他的。

果然。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让我见倩儿?”他的话充满绝望。

我的泪又在眼眶里晃动了。“奇天,你这是何苦?何苦呢?我们已经结束了,在我拿起小刀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你懂吗?懂吗?”

谁曾料想,那个傲眼天下的少奇天竟会为了一个女子下跪、哀求?而我又是怎样的幸运竟是那个女子?

泪,终是泻出。

“去见他吧,你与他并没有真正的道别,就趁这个机会与他断得一干二净!”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

我见着他了,见着了那个我心心念念的男人。他没有我熟悉的冷漠,没有我熟悉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我陌生的颓废,陌生的毫无生机。我的心顿时下起了雨,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怎么忍心?

可我还是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始终面带着微笑。我知道,在他的心中,笑着的我才是最美丽、最令人动心的。

“再见了,奇天!”在我转身上楼的时候,我在心里对他说,虽然他听不见。

如果花开花落是一生注定的宿命,那我会平静地踏入寂寥无声的永无乡吗?

如果活着就必须目睹别人的死亡,那我会放弃生存的权利与悲哀,就此不再醒来吗?

如果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挥洒着血腥的鲜红,那我会变成残暴嗜血的复仇野兽吗?

如果珍惜的人最终仍会消逝一去不回,那我会宁愿从没有相遇吗?

我在由众多“如果”交织的网中挣扎爬行,苟延残喘千辛万苦寻觅的,不过是联系在纤细蛛丝另一端的“真实”。

终于,我找到了。即使是脆弱易碎的心也不会否认的坚定,那是我一生一世的爱恋。

少奇天,即使你已一去不返,我仍然庆幸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你。

少奇天,如果你真的从不曾闯入我的生活,那我的生命绝不会完美。

……

“原来倩如根本就没有失忆,原来倩如还爱着少奇天,原来……”陈敬豪无力地跌坐在陈倩如的大床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从少奇天下跪的那时起,他便相信少奇天是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女儿,他也试着去相信他们之间是真的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误会。“我不该阻止他们见面,不该阻止的。”陈敬豪自责不已。“如果我没有阻止,他们就不会,不会受伤进医院了。”

“老爷,车等在外头,该走了。”映红在房门口叫道。

陈敬豪将日记本归原位。“希望还来得及。”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陈敬豪顺手把房门关上。

“是!”映红恭恭敬敬地跟在后头。对她来说,陈敬豪是她的再生父母。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有记忆起,她就生活在孤儿院。六岁那年,陈敬豪选中了她,带她离开,跟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倒绿。从此,她们就成了陈倩如的贴身护卫和佣人。

陈倩如醒过来时,病房里只有一个在换药的护士。

“我……”她半天反应不过来。

“小姐,你别乱动,小心针头。”护士急忙按住她。

“奇天,奇天呢?他怎么样了?”陈倩如抓住护士的手,急切地问。她想起来了,她不小心滑下斜坡。然后,她听到少奇天撕声肺裂的喊声。再然后,她被少奇天护在怀里。再再然后,她就记不起来了。

“小姐,小姐,你别激动!”护士急着安慰。

“奇天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见他。”陈倩如掀开被单,拔掉手上的针头,汲上拖鞋就往外冲。

“小姐,你不能这样,你需要休息,小姐!”护士挡都挡不住。

“倩如!”陈敬豪出现在门口。

“爸爸?!”陈倩如惊叫一声。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呢?”陈敬豪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

“爸爸,我,我要去看看奇天!”陈倩如本想撒谎,可转念一想,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陈敬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气氛凝固。

良久,他才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是不会拦你的!但你要答应爸爸,不许再让自己受伤。”

“爸爸,你,我。”陈倩如感动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明白,陈敬豪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去吧,他在等你!”陈敬豪让开路。

“嗯。”陈倩如有点哽咽,无法言语,只好点头。

……

走进少奇天的病房,看着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陈倩如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奇天,你快点醒过来啊!”陈倩如坐在病床旁,握住少奇天的手,伏在他的耳朵边说。“我是倩儿,你的倩儿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这样,我会担心,会伤心的。奇天,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说着说着,她的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少奇天的手上,烫痛了他的心。

“真的什么都答应我?”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真的,什么都答应你!”陈倩如拼命地点点头。咦,她在和谁说话?

“奇天?奇天,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陈倩如抬起头,看着少奇天缓缓地睁开眼睛,高兴得恨不能出去买鞭炮来放。

“你哭成这样,我再不醒,你岂不是要用泪水把我淹没?”少奇天举起手,温柔地拭去陈倩如眼角的泪水。“傻丫头!”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再傻再笨都没关系。”陈倩如破涕为笑。

少奇天心头一暖。他伸出手,环住陈倩如的腰,将她按在自己的胸中。

“奇天,你的伤!”陈倩如担心不已。

“不要紧,让我抱抱,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少奇天拥着陈倩如,仿佛拥着整个世界,心满意足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如此美妙。

门外的阿六看到这里,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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