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羊爱上郎(星座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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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欠债还情

这晚她又做梦了。

这次是一座高塔。她沿着垂直的铁梯,一层一层地爬上去,就快要到达塔上的平台,突然吹过一阵大风,她脚下一滑,从高塔下跌落下来。她大声尖叫:子明,救我!

没有人来救她……她明明感到卫子明就在附近,可他就是不来救她。

她从梦中惊醒,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自从卫子明离开以后,她总是做这样的梦。像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场景偶尔会有不同。有时是置身峭壁之上,有时是悬在湍急河流上的铁索上……总是身处绝境,孤立无援。

她每次都会在安全触手可及的时候摔下来。无一例外。

每次她都会大声尖叫:子明,救我!从来没有人来救她。

每当这时,她就会恨卫子明。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就不会做这样的梦。她知道那些梦的含义: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找卫子明。

因为做噩梦,她的睡眠总是又浅又长。时间已近中午,她还在床上。直到被激烈的门铃声吵醒。

“卫子明——”她带着涩涩的欢喜踱过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人却是贝贝。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贝贝扬一扬她的包:“没办法我只好搜了你的包。还好里面有超市的送货单,我才找到这里。”

“昨天没发生什么吧?”她心有余悸。

贝贝嗤地一笑:“去那里消费的老板们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哪一个不是女人多如牛毛,跑掉一个是你自己的损失,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真的吗?你们老板没有生气?没说要报复要收拾之类的话?”她想起阿威那只金刚。那哪里是一个人,根本就是一头兽。因为她的关系,那只金刚被人砸昏。真的肯就此放过她?

“当然没有啦!别看我们老板样子长得有点黑社会,人其实挺好的!”

贝贝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参观,赞不绝口:“住得起兰湖畔的房子,难怪你对我们老板的朋友不屑一顾。原来是名花有主。我帮你保住了财产,你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她爽快答应。

“我要去吃大榕树烤肉。”

“你认得路就好。”她根本不知道大榕树烤肉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吃馆,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她换了衣服和贝贝出门。门口停着一辆车头有着一匹飞跃小马标志的汽车。匪气十足。

“你朋友的车啊?”她觉得这车似曾相识,却也不作多想。顶级俱乐部的美女,个个都有有背景的靠山。

“我哪有开得起迈巴赫的朋友!”贝贝的样子有些负气。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热心肠,一定会有的!”她安慰着,坐进车里去。

车门轻轻合上的瞬间,她听到贝贝在说:“对不起!我不敢不听老板的话……”

这句话让她浑身一阵发紧,感觉大祸临头。如一只惊弓之鸟向开车那人看去,顿时心里一声哀鸣,跌坐在柔软的小牛皮椅上,浑身发软。

开车那人正是昨晚被砸晕的阿威。头上还包着绷带。

“你……你……停车,我要下去……”她语无伦次。

“别那么紧张,殷二小姐,我们不是恶狼,不会吃了你!阿威虽然长得威猛些,但也不是坏人。”后面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她战战兢兢地奋力爬起,攀着软软的椅背向后望去,这一望她才安心了些:后面坐着的,是昨天那个百变男。

“谁紧张啦?我干嘛要紧张?”

百变男微微一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郎腾。”

这百变男虽然有股邪气,对她倒像是还好。他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却似乎并无恶意。昨天,他还帮他讲情呢!

“老板,去哪儿?”阿威恭敬地问。

她吓得一哆嗦,方才的安全感顿时无影无踪。他他他,竟然是那只金刚的——老板!

原来他才是恶人之首!就连贝贝那样的负责人都只认阿威是老板,不识他的真面目。可见这家伙城府之深。

她木木地看着他。他今天的样子倒是收敛了那股邪气,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显得有点冷,却是一点也不凶,像是个好人。

一个看起来像好人的坏人,是不是更加可怕?

二小姐!他居然知道她是殷家的二小姐。这个她自己默念过无数遍的称呼,此刻被人道出,尤其是被一名看来起像好人的江湖老大道出,令她毛骨悚然。

前些时她去昌永大厦前转了转,发现那栋大厦也改了名字。打听过才知道,殷昌永死后,原集团成员要么移民要么去国外定居,全都作鸟兽散了。听说殷氏还欠了不少巨债。

这位大哥亲自出马,还威逼贝贝带路来找她,不是要捉拿她抵债吧?

“你……你真的是阿威的老板?那个传说中的黑道大哥?”

郎腾懒懒地说:“我这个老板是假的。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黑道大哥吗?”

他的确不像。但总归是黑道上的人。她赶紧矢口否认身份先:“我姓杨,叫杨曼珠。不知道你所谓的二小姐是什么人。”

郎腾呵呵一笑。笑容有如春光明媚。她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男人,沉默起来像座千年冰山,笑起来又如三月桃花。

“连我都敢咬敢踢的人,也知道害怕?怕我拿你去抵债?”

“害怕?哼,我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我只是把事实讲清楚。我姓杨,不姓殷。”

“放心吧,殷氏的旧债已经一笔勾销了。”他一句话说到她的心里去。这家伙,难道是她肚子里的小蛔虫?但他既然说了不要她抵债,她也就真的放下心来。

“是殷素依还的吧?”难怪她一个豪门富家女会突然出道,八成就是为了替殷氏还债。

郎腾哼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殷家的人?”她不再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身份其实一直令她引以为荣。

郎腾无声一笑:“知道大哥为什么是大哥吗?因为他们无所不知。”

她决定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欠人的迟早要还。她知道江湖规矩。早死早超生,跟他彻底作个了断,就再也不理这些人。道上混的,一听就复杂。她是要当淑女的人,还是躲开些的好。

“停车!我要跟你谈谈!”

郎腾发出一声哂笑:“阿威,把车停到一边去。”

车子停在湖边。

“你下去!我要跟他单独谈!”她一指阿威。这家伙长得太给人压力了,看着不爽。

阿威很受伤地看她一眼,不等郎腾吩咐,乖乖地下了车。

“你坐到后面来。我们面对面地谈。”他拍拍身边的手工缝掉小羊皮椅。

阿威周到地为她拉开车门。

她懒得下车再上车,直接从前排爬到后排。

到了后排,她才觉出这车她坐过的。大得像个商务间,连茶几冰箱影音设备都有的。上次下飞机运气好被人误载,坐的可不就是这种车?

看不出来这位假老大倒有人家大公司总裁的品位。

郎腾斜靠在座椅上,从冰箱拿出一盒比利时巧克力,剥开一块放进嘴里去。

“你要跟我谈什么?”

她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你喜怒无常,得先答应我,不管谈什么,你不能生气。”她不想旧怨未解,又添新仇。

“喜怒无常?怎么讲?”

“你一会儿像要吃人,一会儿又像个好人。还不叫喜怒无常?我胆儿小,会吓死的!”

他扬起一只眼斜视着她:“你胆子小?胆子小还敢跟我谈条件!我对别人怎样先不说,对你好着呢!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不是我要跟你谈什么,应该你有话跟我说!否则你不会今天一大早来骚扰我!”

他失笑:“快十一点了,还是一大早?”

“睡觉睡到自然醒是我视为幸福快事之一,你扰了我的好梦!”

他似是有些意外:“小小年纪,已然这么沧桑,睡觉都不能自然醒了吗?”

“……”她无语。还不都是为情所苦?该死的卫子明!

“你还有什么其它的幸福快事?”

“吃得好,睡得好,住得好,和一个相爱的男人。我目标远大,福分浅薄。好不容易有一天能睡得好,还被你吵醒!”她尽量把事情说得严重,好跟他讨价还价。

“还好需要一个男人,否则还真是头猪的理想。殷家的二小姐,就这么点出息?”

“什么叫猪的理想?猪那么肥,难看死了!我是白羊座的,大家叫我羊咩咩!我的理想自然是羊的理想!你把我比作猪,就是侮辱我!咱们扯平,两不相欠了!”她气呼呼地说。

“欠不欠的不由你说了算!就算是羊的理想,也比猪强不到哪儿去。”郎腾揶揄几句,一语道破她的诡计:“别以为说得可怜巴巴我就会饶了你。”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你饶?”

他摇头:“又要耍花招?这种态度可谈不好事情!”

“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误会嘛!能有多大的错?何况我还没有见到素依,也不知道当初你带她走是不是真的去结婚!”她只得承认自己三年前的旧案。

“只是咬一口?你不知道那牙印坏了我多大的事情!”

“不就一个牙印吗,能坏你什么好事?”她嗤之以鼻。

“如果你发现爱人的肩上有个女人的牙印,你会怎么想?这还不叫坏我好事?至少比你吵到你睡觉严重吧!”

她算定他说的是假话。像他们这种混黑道的男人,哪来的那么多真感情?也没有哪个女人会那么傻,跟一个江湖大哥计较肩上的牙印。

但她与他过了这几招,已经知道这家伙口才极好,八成是大哥身边的师爷。她占不了上风。

“那你想怎么样?我希望尽快了断!”

比利时的巧克力就是好吃,她以为德芙已经很极限,谁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再放一块到嘴里去,吃得津津有味,嘴一抿一抿的,不时伸出小小的、红红的舌尖舔一下唇。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只见他突然脸一红,答非所问:“巧克力有那么好吃吗?坏人的东西你也敢吃?不怕有毒?”

“有毒就有毒吧。反正如果你要我死,我也一定逃不掉。”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三年前咬我,昨天又打了阿威。我们老板说了,打狗欺主,你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新仇旧恨,让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

“好一个打狗欺主!你承认你和阿威都是狗啦!”她窃笑。师爷也有说错话的时候,自己骂自己是狗!

“我们老板的手段是很残忍的,等到你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连狗都不如时,你就笑不出来了。”他恐吓。

“你们老板?这点小事他也要过问?”她压根就不信。

“这可不是小事。对道上的人来说,没有比面子问题更重要的事情了。这事处理得不好,不仅仅是你,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的确,从影视爆料来看,黑社会的确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那,你们老板要怎么处置我?我可是个弱女子!”她强悍不改。

“你说呢?我们老板最喜欢弱女子了!”

他的样子有些不怀好意。她立马想到那个御用一次的传言。

赶紧声明:“我不可爱,吃饭用手抓,睡觉打呼噜,还喜欢咬人。你老板不会那么没品味看中我吧?”

郎腾一声怪笑:“那可说不准!我们老板的品味是很有包容性的。”

她这才惊吓起来:“千别不要啊!你也知道,我本是殷家的二小姐,却没有享过一天小姐的福。我还想当淑女呢!”

郎腾撇撇嘴:“切,淑女!你心中的淑女是什么样?”

“富足,体面,受人尊重,有个完整的家啊!”

“就这么简单?不是金山银山,权势,和数不清的奢侈品?”

“当然不是。我要做品质高贵的淑女。所以,你千万不能把我交给你的老板玷污。别让你老板插手,我们私了吧?”

“私了?”郎腾手指点着下巴,饶有兴趣:“你想怎么私了?”

“你不是说,人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人吗?我咬了你一口,又踢了你一脚。那你也咬我一口,踢我一脚好啦!我们就这样私了,行不行?”

“你真愿意这样私了?你咬我那一口,可是在胸上哦!你真肯让我咬?”

她红了脸,忸怩地说:“那也比被你老板当一次性情趣用品好。谁让我那么倒霉,惹了你这灾星!我让你咬一口就是了!”

“什么一次性情趣用品?”郎腾皱起了眉,竟真有股忧虑的味道。

“不是说你老板对女人只御用一次?我都知道了!”她一脸鄙夷。

“难怪你宁肯让我咬!真是敢做敢当啊!”郎腾笑嘻嘻:“我建议你还是听听我们老板的主意。我们老板说了,除了做他的女人,你还可以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请他吃顿饭。如果他吃得高兴了,可以从轻发落。根据我对老板的了解,从轻发落的意思就是一笔勾销。”

“真的!”她高兴地叫起来,随即又泄了气:“算了,如果请他吃饭,又被他看中怎么办?不是我自恋。像他那种只知道贪新鲜的败类,肯定是来者不拒。我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还是自己认栽,让你咬一口算了!”

郎腾忍住笑:“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老板说,你请的这顿饭,由我代劳!他只想看到诚意。”

请他吃一顿饭,的确比让他在胸上咬一口要划算得多。如果她有钱的话。可是,这顿饭是要显诚意的,肯定要特别隆重,只怕少说也得万儿八千。

她低下头去:“好是好。可是……我没有钱。”

他将她打量一番:“看你的样子也没有钱!那就先陪我去吃饭吧!我请客!”

她咬着唇看着他,眼珠一转:“有什么好处?”

“我请你吃饭哎!拣这么大便宜,你还要什么好处?”

“哎,我是要做淑女的人!陪你一黑社会师爷吃饭,还叫拣便宜?我亏大了!没有好处我不去的!”她态度认真。

郎腾忍不住又笑:“好吧,你既然知道我是师爷,就应该知道我对老板的影响力。我心情好一样可以让老板考虑从轻发落!”

她这才同意:“那好吧。那我就舍命陪伪君子一回!”

“你称我什么?”

“伪君子啊!怎么,不服气啊?虽然加了一个‘伪’字,后面好歹还跟着君子呢!你一黑社会师爷,我不称你是小人已经很对得起你啦!你今天心情一定要好啊!”

上了车,她借机发问:“哎,素依嫁给了谁?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自己危在旦夕,还关心别人!二小姐果然够强大!你想知道她的情况?先陪我去吃饭!吃得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他带了她到私人会所吃粤菜。黑道师爷果然够排场,顶级的营养师现做现吃。黄灿灿的片皮乳猪端上来,她早已馋涎欲滴,却装得十分淑女,端庄地戳下一小块肉来,优雅地抿到嘴里去。

没办法,跟卫子明的那一年里落下了后遗症:进入高消费场所,她就身不由己装淑女。因为卫子明喜欢。

第二著还没伸出去,郎腾夺了她的筷子,啪地按在桌上:“看来你根本不饿,不要暴殄天物。”

“你什么意思?”她傻傻地问。

“你那样子是在吃东西吗?那是在做秀!我最讨厌做秀了,你做给谁看?”

“谁做秀?人家本来就是淑女嘛?”美食面前,她不由得软了声。

他居然一点也不体察:“那就淑得彻底一些,不要吃了。烤乳猪不适合淑女吃。”

她后悔莫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自己咕咕地吞咽口水。

忍得难受,她旁敲侧击打听殷素依的事来转移自己注意力。

“那一次,你是真的带殷素依回去结婚?我听到她尖叫。”

“那又怎么样?”

“给人的感觉……好像……好像……”

他看她神情忸怩,已经她心里所想,代她说出来:“好像有人见色心起,对她施暴?”

“嗯。”

“哈!”他拿筷子敲一下她的头:“说得我好像八辈子没见着女人!不过,她倒是真不想回去结婚。所以拼命挣扎。”

“为什么是你来带她回去?你不是师爷吗?”

“我……我老板吩咐的。我老板跟她老公很有交情,所以派我亲自出马。”

“她不想结婚?为什么?她不爱那个男的?”

他斜她一眼:“我的消息有那么好得到?今天就说这么多。等到你请我吃饭时我告诉你。”

她急于知道素依的事,只得说:“那我明天请你吃饭。”

他扫她一眼:“你不是你没钱吗?”

“我会想办法的。”

他拿雪白的餐巾抹着嘴:“你请我吃饭?请得起吗?”

侍立一旁的服务生正报出菜价:“先生,八千块。”

她吸一口气,想到卡上的最后三千块,咬牙说:“我请得起。不过你得找个便宜一点的地方。”

“那好,明天十一点,我去接你。调好你的生物钟,不要到时候又说我扰了你的好梦。”

一桌子的菜,他根本没怎么吃。她却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找服务生要了餐盒来打包。堤内损失堤外补。

他夺过她打好的餐盒扔在桌上:“别丢人现眼。见过从这里出去的人打包的吗?”

看着餐盒里的菜肴给他扔得泼撒出来,她牙都酸了。他拖了她出去:“看你以后还作不作秀?”

回到公寓,她真是饿极了,赶紧拿一盒泡面,正要去冲水,门铃响起。却是刚才吃饭的会所服务生送了份大餐过来,郎腾吃的那几个菜全都有。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郎腾果然寻上门来要她请客。

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去处,只得听天由命让他做主。他带她去了陶然居。

服务生递上菜牌。郎腾指指她,服务生便请她点菜。菜牌上居然都不写价格。她也不好意思问。只得点几个凭感觉便宜些的菜。

菜送上来。郎腾很不满意。说她太小气,尽点便宜菜。她心里窃喜,心想自己的感觉还蛮准确的。既然他说便宜,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郎腾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她有昨天的前天之鉴,便毫不客气,也不再装淑,只管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敞开了来吃。

郎腾看得直皱眉,说自己当初一天只吃一顿饭也没有像她这般吃得穷凶极恶,只怕梁山上的顾大嫂孙二娘也比她优雅。

最后他总算给了她一句安慰的话:“不过你这样子我还蛮喜欢的,能让我心酸,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感觉到生活的凌厉。”

一个道上混的,竟也懂得用凌厉来形容生活。她心里惊异,却鼓着腮帮子讽刺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成黑道的,凭你这天赋,不当诗人真委屈了你!”

他似没听出她的嘲讽,认真地说:“想知道我的奋斗史?那我给你说说:兜里没有一分钱,我到俱乐部求职,声泪俱下向老板保证:只要留下我,我一定玩命干活!

老板可怜我,就收下了我。一开始我只是俱乐部一名保安。没有文凭,身高也不足一米八,随时有被开掉的危险。

我只有加倍用心。一晚上消费过一万的,我会记住他,长相、名字、习惯、喜欢的酒和女孩的类型,下一次他再来,我会第一个迎上去给他一个深鞠躬,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看他瞄的方向,我会知道他需要什么。不劳他吩咐,我会第一时间给他所需。

整整两年,俱乐部里最脏最累的活全是我一个人包揽。慢慢学会察言观色,慢慢炼成火眼金睛,慢慢修得处变不惊。

渐渐的,我得到他们的信任。几万几十万的钱包或钱箱,几百万的名车,他们都交给我……后来,那些身价过亿的富豪全都成了我的朋友。我利用和他们的关系,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服务。

后来我获得了老板的赏识,就成了大哥……身边的红人了!”

原来这家伙也有这样的心酸过往。简直可以与她同命相怜。

但人家开着上千万的车,出入有保镖相随,根本不稀罕她怜。

终于要结账。她信心满怀地等着侍者报数。

三千块!

她脖子一缩,像只逃避刀斧的羔羊。胃和心脏一起隐隐作痛:那伴随了她四年的暖意,终于要被他吞噬了!

她抖抖地摸出那张卡递给侍者,却被他挥开:“今天这顿我请!这么便宜就想打发了我?想都别想!”

她顿时心情大好。胃和心脏一起舒适起来。坐直了身子,咳了两声说:“那个……你该告诉我殷素依的下落了。”

他不紧不慢呷一口茶:“你看我吃东西了吗?说的好听,是你请我吃饭,结果是你在吃,我再看。你吃相又不好,简直就是折磨。何况账还是我结的。这样也敢跟我提要求?”

她理直气壮:“是你不吃,又不是我不让你吃!结账是你自己抢着结的,又不是我不结!你当然应该说话算数!”

“那我如果说话不算数呢?”

她气结,说不出话,起身就走。

他一把将她拖住:“这就生气了?真是没有气量。我今天确实什么都没有吃,所以殷素依的事要等下次我高兴才告诉你。”

她冷哼一声:“还想有下次?除非我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我今天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也是你感兴趣的。”

她昂着头,不相信他还能说出什么她感兴趣的话来。她目前的兴趣,只有殷素依。知道殷素依的情况,也就等于是知道了卫子明的情况。

“想不想知道是谁在东方人间打晕了阿威,带走了你?”

她一惊。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那她岂不是连累了人家?

“你骗我!他蒙了面,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她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

看他面不改色,她到底不敢不信:“是谁?”

“你一定想不到,那个人叫卫、子、明。”

她的心倏地一沉:卫子明居然就在南城!却不来见她!不仅不来见她,是明明见到了还蒙了面不让她知道!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殷素依被带走以后,卫子明就跟着不见了。整整三年,他没有跟她联系。

她隐隐猜到些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突然收到那柄钥匙和地址,她以为事情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也许卫子明的离开另有隐情。

她愿意这样想,哪怕是自己骗自己。卫子明是第一个关心她,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男子。她曾经那么希望拥有他。希望将自己的一生跟他的一生紧密相连。

证实了卫子明没跟素依在一起,她的心里又有了希望。

郎腾的话又一次将她的希望变成了缤纷的肥皂泡泡。

既然在南城,他为什么不来见她?既然不想见她,为什么又要召她来?

“不相信是吧?我自己也不相信呢!如果你明天再请我吃饭,我就答应放他一马!”

“你怎么认识卫子明?”

“他也算是南城的有钱人之一。如果我连出入自己俱乐部的VIP会员都不认识,我还怎么混?”

她只有答应的份:“成交!”

郎腾哈哈大笑:“你倒很讲义气!卫子明加上殷素依,你欠我两顿饭了!”

她突然有种入瓮的感觉。他是吃定她了。

“什么时候先请我吃第一顿?明天?”

“过几天再说吧!”

真是的,三千块一顿他还嫌便宜了她,她哪里请得起?只能先赚点钱再说了。

“也行,不过,如果在你请我之前他出了什么事,可不能算我悔约。”

她不敢拿卫子明的性命开玩笑。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动心的男子。何况她已经转念过来:殷素依在国外,卫子明在南城,说明他们俩没有在一起!她跟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只得说实话:“不是我不想请你。我只有三千块钱,实在请不起。等我先赚点钱再说。”

“那就更不能等了。一时之间你到哪里去赚钱?万一落入风尘,倒成了我逼良为娼了!我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这样吧,明天就用你那三千块去吃顿便宜的。还是那个时间,到时候我来接你。三千块换卫子明的平安,你赚大了!”

她喜出望外,赶紧同意:“就这么说好了!一言为定!”

第二天,他又准时上门来接她。

车子七弯八拐的,过了一条街又一条巷,来到一处地方。看似很不起眼的木楼。所处的地方也偏僻。没有一家又一家的特色美食扎堆成一条食街。

进了木楼,里面没有几个人。装修倒是古色古香。走进去便闻到檀香味。也看不见香点在哪里。那香味也似乎也比熏的香更清雅一些,若有似无。

他点了几道菜,精制的骨瓷小碟盛着,服务员欲报菜名,被他阻止。

那家伙真不愧是吃出来的美食家,他点的每一道菜都那么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材料,那般鲜嫩美味,她差点舌头都吞下去。

最后上的那道汤她认得,香菜鱼片汤。以前跟卫子明一起吃过。叫她又爱又恨的一道菜。就像当时坐在她对面的卫子明。

那汤真的很好喝,比起以前喝过的,别有一番滋味。就是香菜的味道让她受不了。偏又切得细,浮萍一样飘在上面,一不小心就吃进去一片。

“不喜欢吃香菜?”他把她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去。

“喂喂喂,你干嘛?那还有一大碗呢,干嘛抢我的?”

郎腾把汤里的香菜一一挑出来,放进自己的碗里。挑完又推到她面前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辈子没人对她这么好过。而且……而且……好像也太亲昵了些。他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

结账,居然是三千零一十块。真是杀人不见血。

她红着脸,摸出十块钱,和卡一起递给服务员:“从卡里扣掉三千。”

一会儿服务员回来,将十块钱奉还给她:“对不起小姐,收银员新来的,操作不熟练,直接从卡里全扣了。”

她有些意外。卡里明明只剩三千块,怎么可能扣掉三千零一十?一定是她走运,新来的收银员误操作了。

郎腾盯着她的那张卡,一脸的奸险狡诈:“那里面真的只有三千块?我真的很怀疑。别是不想请我,故意说得那么可怜吧?”

她生气把卡掷向郎腾:“小人之心!那就连卡一起给你好了!”

卡砸在郎腾脸上,叭的一声响。服务员是认得他的,脸色剧变。

郎腾拣起卡,放进她的包里去:“君子别生气!我信了!二小姐肯拿出全部家当来请我吃一顿饭,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其实我不是不信,是不够自信呢!”

他这话说得甚是多情,毫无往日居高临下的风范。曼珠想起他刚才为她挑香菜的事,心中一凛。她可不想与道上的人有什么暧昧关系。她是要做淑女的呢!

赶紧跟他撇清:“我不是为你!我是为卫子明!”

郎腾一滞。她感到包间内氛围骤变,空气都紧迫起来。黑道人物的磁场果然不同凡响。

“你吃好了吧?我先走了!”她拔脚想溜。

“等等!剩下那一顿,什么时候请我?”

“等我挣了钱,改天再请你。”

“也好。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哪天想请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名片。经过一只垃圾箱,躬身便塞进去。

“又扔我的名片!你不准备给我打电话?不想知道殷素依的死活了?”郎腾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她涨红了脸,不得不蹲下身去,从垃圾箱里把名片拿出来。

“你不看看那张名片?”

她在名片的反面看到一串数字。不禁涌起一阵寒意:上次郎腾给过她一张名片,特意写了他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号码在背面,她回头就扔进了垃圾箱。如果她记得不错,这张名片应该就是上次她扔掉的那一张。

“我想给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拒绝。”他这句话威胁意味十足,她一阵反感,对他帮她挑拣香菜的那一点好印象全赔进去还不足抵消。

“不给我你的号码吗?起码的礼仪都不懂!难道还要我去查?”他的语气冷冷的,像是真生气了。

她不敢违抗,别别扭扭地念一遍自己的号码。故意念得含糊不清速度飞快。

走出木楼看到门前一块招牌,这才知道这竟是一间以蛇肉为特色的饭庄。她向来怕蛇,不敢多看那招牌,赶紧低头避开。

回想起郎腾不让服务员介绍菜名的细节,心里暗暗纳闷:难道他是有意的?免得她错过那一顿美味大餐?如果她早知道那是蛇肉,打死也不肯吃的。

郎腾已坐进车里,吩咐阿威开车。

前几次吃完饭都是他送她回去的。这次他竟然扔下她不管。真是喜怒无常。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哼,她还以为他有意不让服务员说出菜名是为她好呢,现在看来,完全是恶意捉弄她。

她乐得不用与狼共舞,便自己走着回去。出了那座木楼,她发现自己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只好打了车回去。

这一趟车费又花去她身上所有的零钱。她真正是一文不名了。该死的郎腾,终于吃得她彻底破产。下回一定牢记:作什么孽都好,千万别惹道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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