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从未喝过酒，一下子喝了那么多，果真是不行，当时能够喝下去，全凭着一股子的劲，喝完了之后，才觉得自己不行，不仅头昏的厉害，肚子也难受的紧，虽然不曾吃了什么东西，但却觉得胃中总是有东西不断的往外冒。
果真不行！要吐了。
我摇摇晃晃的跑到营帐之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一双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若是实在难受，就回去休息吧。”
我转头看着杨渥，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了，我用手抓着杨渥的肩，让自己更加的靠近他一些，好看清他的脸。
“小，小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惊慌。
“嗯？”
“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要。”
“小、小满？！”
依旧看不清杨渥的脸，我有些慌张了，怎么看不清他的脸呢？今夜若是再不看清，，再不将他的脸印刻在我的心里，也许明日，也许明日……
“小满？！”一双手有些无措的擦着我的脸，手有些粗糙，一点也不舒服。“小满。别哭。小满？！”
我摇头。“我也不想哭。”
我看见杨渥突然笑了。
“小满。”
“嗯？”
“若是明日能够战胜，小满愿同我回京吗？”
我睁眼看着他。
“小满，军中的男子粗野，自然比不得京中的男子，你一直在军中，怕是会误了终身，若是回了京……”
“不对！”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生气，大声的打断了杨渥的话。杨渥，你如今这般，是想赶我回京吗？
“小满？！”
“将军！小满还不想谈论婚嫁之事。”我盯着他，又道：“即便当真要嫁人，小满要嫁的人，也绝不会是一般的王孙公子。”
“那小满你要嫁的，是何人？”
我盯着杨渥。“小满要嫁的人，不需要有地位，有金钱，也不用满腹经文，但他的一生，却必须只娶我一个人，这一生，必须只爱我一人。”
杨渥看着我笑。“小满愿嫁这样的人吗？”
我重重的点头。“那是自然。”
“那好，在下记住了。”
许是刚才点头点的有些重了，这会儿头疼的更厉害了。双腿也有些发软，站不住了。
“小满？你怎样？”
我摇头。“没，没什么。”
“小满，我扶你回帐中休息吧！”
我仍是摇头。“我自个儿会回去的。”
“小满？”
“不劳你送、送我，我自个儿，自个儿，回去。”
路摇晃的厉害，总觉得自己站不稳，今日当真是喝的有些多了。真是该快些回营帐了。
雪果真如军师讲的那般，虽然翌日一早的时候还下得极大，但在夜里，却突的停下了。夜晚便亮的厉害。
我站在自己的营帐中，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帐中的篝火已经燃起，营帐之内暖和的紧，军中开始有声响了，是一致的脚步声。
杨渥领着将士们都穿了极浅的衣裳，出发了，银白的雪，亮的双眼难受，他们没有点火把。借着雪的白，迅速的朝着敌军出发。
我留在军中，师傅同着军队一同上了前线，他在战场急救，我在军中急救。
我并不曾上了战场，却是知道，这一仗又是一场硬仗。受了伤的将士不断的被抬进了营帐之中，帐内立刻充满了各种的喊叫声，伴随着痛苦，绝望，还有求生的意识。
我领着几名小将抢救，快速的穿梭于伤员之中。
拔箭，包扎，缝合伤口，从夜中，一直到黎明。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个夜晚，我忙的几乎没有闲暇去恐惧死亡，却一次次地在祈祷，祈祷下一个被送进来的人，不要是杨渥，我知道我自私，我只为杨渥一个人祈祷，但是，在死亡的面前，我无法不自私。
直到翌日的阳光从一片银白之中探了出来。我方才听到了营帐之外的欢呼声。
我扶着一名受了伤的将士出营眺望，曙光之中，我们的英雄，带着伤痕，鲜血，还有粗犷的笑容，一身的泥土，得胜，归来了。
我焦急的在人群之中寻找着杨渥的身影，我害怕我看完了所有的人，但最后，却终不见杨渥。
所幸，终于被我看到了，人群之中，被凌聪搀扶着回来的他。
……
……
喜报交给了一名将士，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杨渥受了伤，但所幸只是轻伤。战后军中依旧有着诸多办不完的事情，捕获的战俘要安排，伤员要治疗等等。我一直在营帐之中，同师傅一起照顾着伤兵。
“阿满！给这位士兵换药。”
“哎！”我拿着纱布和药，在帐外大声的应了一声，然后立刻跑到了帐中。
“顾大夫，我渴得很，给杯水喝吧。”
“来了！”我倒了一碗热水，递到了伤员的跟前。
“老三！来，给我也喝一口不！我也渴了。”
“去去去！自己有水不喝，跟我抢个啥？！”
“给我喝一口，喝一口不！”
“滚一边！”
“老三！也给我来一口！”
“哎？！我说你们！”放高了声调的嚷嚷道：“这辈子没喝过水是不是？自个儿有水不喝，净干些和人抢水的缺德事，摆明了欺负人不是！兄弟我今日是受伤了，等咱好了，咱饶不了你们。”
“哪欺负人了？不就是一口水嘛！”
“那怎么不喝你自己的？！”
“这不，顾大夫倒的水好喝一些嘛！”
“喝你个屁！谁也别喝！”
“哎~~~我说你，大老爷们的，小气了不是？”
“@#￥%……”
“#@￥%……”
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都这么个岁数了，还和孩子一样的抢水喝。我提着一壶水，朝着他们大声的笑道：“得得得！咱谁也不抢，要水还会少吗？咱轮着来。”
“好嘞！来来，也给我一碗。”
“撑不死你！”
“咱这仗得胜了，等回了京，老子也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哟！我说你小子是犯春了呀！”
“怎么不犯春？这小顾大夫整天都在我面前转悠，我能不犯春嘛我！”
“唉哟！怎么着？回去也整一个跟顾大夫一样的当媳妇？”
“咱不急，我娘会说亲，等回去了，我让我娘给你找个和顾大夫一个样儿的媳妇！天天让你抱着！”
“哈哈哈！”
“哈哈哈！”
营帐中一片大笑声，我站在那儿，红透了整张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胡闹。”师傅拿着药，对着一群开我玩笑的士兵们正色道。然后狠狠的，往一个士兵身上拍了药。
“唉哟！王大夫！您可轻着点，咱可还要回去娶媳妇呢！”
“阿满！回去看看杨将军，他身上也该换药了。”
“哦！知道了，这会儿就去。”直到我出了营帐，里面的嬉笑声还是不曾停止过。
……
我提着药箱，匆匆的赶到了杨渥的营帐之中。杨渥受的伤不重，但背上也被拉了一条很大的口子，出了很多的血，师傅再三的吩咐过，要让他好生的休息，不准熬夜办公，更不准偷喝酒。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杨渥喜酒，而且还是千杯不醉的。军中所有的纪律他都能劳守，便是这喝酒，不能。
管不得凌聪也这般的爱喝酒，原来，这上梁本就不正，也不能怪这下梁歪掉了。
我进去的时候，杨渥乖乖的趴在床上休息，乖的让我觉得不正常。因为之前，我每回来他营帐之中时，他从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不是在办公，便是在看军书。每每都气的我险些吐血，怎么这回，这么的乖？
“将军，换药了。”我提着药箱，靠近他。
“今日也是小满来替我换药啊。”
“？自然是我。”有些疑惑，每回都是我来，平时也不见他这么问，怎么这次……反常，果真是觉得很反常啊。
“这几日小满辛苦了，不如让军中的将士替我换药罢，小满今日也好回去休息。”
我走向他，将药箱里的药取出。“我是军中的大夫，这换药的事自然是我做，怎可劳烦军中的将士们？”我拿着药坐到杨渥的床边便觉得不对了。
有酒味！
转头看着今日格外的乖的杨渥。我竟奇迹般的能够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经脉在不断的跳动，且越发的跳的快了些。
难怪今日怎么这么的乖，难怪今日竟然会在床上老实的趴着。
不想杨渥竟然瞒着我偷偷的喝酒了！
“……”我铁青着脸。
“小满？”
“……”我越发的铁青着脸。
“小满……今日你还是休息了罢，脸色很差啊。”
“……”我是为了谁，脸色这么差的？“杨！渥！”咬牙切齿！
“小、小满……”
“上、药、了！”我一字一顿地说着。愤恨的拆掉了杨渥身上的纱布，将药换上，再缠上了新的纱布。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缠着纱布。
“小、小满……今日格外的有‘精神’啊。”
“多谢将军夸奖，小满一向便很有‘精神’。”用剪刀将多余的纱布剪掉。
杨渥看着我，好看的面容疼的都扭在了一块儿。
我正生气，扭着头不愿看他，整理着自己的药箱，阴测测的说道：“将军，小满还有事，先告辞了，请将军好生的休息。”
“这、既、既是如此，便不多送了。”
“……”我不言语，背起了药箱，道了声“告辞”便走出了营帐外，走时，自然是没有忘记将杨渥偷偷藏于床底的那瓶好酒带了出去。
师傅许久都没有喝过酒了，能有瓶好酒，也不错。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杨渥在营帐之中不死心的对我说道：“小满……能将这瓶子酒留下吗？”
“！！”自然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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