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摩天轮的情事
从灰暗局促的拘留室出来，新鲜的空气让人感觉神清气爽。昨天那个真正拐走孩子的女人已经找到了，原来那个女人因为痛失爱子所以精神失常，于是将前夫与现任妻子的孩子给偷走了。
展曦照回过头寻找还没有跟上来的王由崎，只见她蹲在转角处，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痛……痛……”王由崎只呻吟似的重复吐出同一个字。
她一直捂住上腹腔，应该是胃痛。也对，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过呢。
未等保镖们说什么，展曦照就吩咐他们叫司机开车过来，然后让他们先回去了。这么多人跟着上医院的话，会妨碍到其他病人的。
“啊……”
突然被展曦照腾空抱了起来，王由崎只能惊愕地盯着他漂亮的侧脸，疼痛让她无力作出什么反抗。
“虽然你是主人，但现在，先乖乖听我的话，好吗？”他温和的笑容就像是轻抚痛处的微风，但语气里又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暂时不控告你非礼好了。”
“谢谢。”
是他怀内温暖的感觉真有着奇妙的止痛功效，还是她太享受被他温柔对待以至于已经忘记了痛这回事？王由崎不敢细想。
司机以几乎超速的车速将她送到了医院，展曦照把她放下，让她坐在椅子上等一下，他先替她挂个号。
“等一下。”疼痛没有夺去她的理智，“心脏科。”
展曦照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被解读为惊讶，还有一点无法言喻的疼惜。“你……有心脏病？”
他也听说过，很多心脏病的病人在发病时都会很容易将其误以为是胃痛的。她坚持要来这间心血管专科医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你先去挂号啦，刘主任。”王由崎别过脸去，她不想看见他同情的眼神。
她强装坚强的脸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展曦照清秀平和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焦躁。护士抱歉地说：“刘主任的时间都排满了，不如转到其他医生……”
“怎么可以！”展曦照难得发怒，他稍微收敛一下情绪，继续道，“心脏病病人的医生怎么可以乱转？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负责吗？”
护士大概没有预料到这个斯文的男子会突然动怒，慌张地答道：“刘主任下午的时间的确已经排满了，我……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就想办法啊，你的薪水可不是你浪费光阴的补偿金，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啊？”展曦照双手紧握成拳。
不远处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动怒的男子，此时她终于坐不住上前去。
“曦照，养了你二十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有火气呢！”
展曦照愕然回首。“妈？”
“刘主任可是妈妈的老同学哦，反正也到午饭时间了，带上那个女孩子进来跟刘uncle打声招呼吧。”展雪玲含蓄的笑容如尚未盛放的牡丹，让人不禁期待她极致的笑颜。
展曦照没料到会在医院碰上自己的母亲，虽然有点惊愕，不过脸色顿时温柔了下来。“嗯。”
王由崎第一次见到展雪玲就被她身上那股传统女性的温婉气质所吸引，听见展曦照喊她“妈”的时候，她不由得愣了愣。但是那样的母亲生出那样的儿子也的确合情合理。
医生正在诊断，但王由崎却频密地跟展曦照“咬耳朵”：
“你是谷家的管家，应该懂得怎样收买医生吧？”
“什么？我不干这种事情的，人家医生有医德，才不会受贿呢。”
“我才不相信，医生不收钱是不会好好给病人看病的，现在又不是花你家的钱，别罗嗦！”
不知情的刘主任干咳两声，边在处方上潦草地写着什么，边说：“你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胃痛而已，我给你开点胃药，吃点东西就好。”
展曦照着急地追问：“那她的心脏怎么样？”
“心脏？”刘主任似是听不懂他的外星语，“她很健康啊。”
“她不是有心脏病吗？”
主任摇头否认。展曦照推高鼻梁上的眼镜，盯着王由崎直看，这个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害他刚才还像个傻瓜一样发脾气，是的，胡乱发脾气是他一向最轻视的幼稚行为，而他居然因为被骗而这么做了。
王由崎眼神闪烁，左顾右盼。“叫你给钱刘主任你又不给，检查得不仔细当然就没发现啦。”
到了这时候还死鸭子嘴硬，展曦照还真是小看她了呢。
“啊，你是不是……”刘主任像是想起了什么，敲敲脑袋，“哦，你是我一位病患的女儿嘛，我记得你，你经常陪你爸来复诊的。”
“医生，你记得我啊？那就太好了！管家，给钱。”王由崎兴奋的脸一垮下就是严厉的命令，完全把展曦照当成钱包了——不对，按那额度而言，他应该是提款机才对。
展曦照为难地轮流看了看刘主任与母亲展雪玲。展雪玲难得看到出色的儿子窘困，正忙着幸灾乐祸，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他扯扯王由崎的衣袖，耳语道：“你又没病。”
“你没听到医生的话吗？我爸可是他的病患，也就是说我可能会有遗传性心脏病。”王由崎义正言辞地更正他的说法。
哪有女人这么不讲理的？
王由崎见他磨磨蹭蹭不动作，又补充道：“你可是我的管家哦。”
“我……”展曦照忿恨地咬咬牙，掏出支票簿，写下一张现金支票。
“刘主任，请收下。”他要鼓起多少勇气才干得出这种事啊？
“你这是干嘛？”刘主任也乱了手脚，虽然医生受贿是常事，不过……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请收下。”展曦照尴尬地重复。
展雪玲掩嘴偷笑，凑到刘主任耳边低语两句，尔后替刘主任收下了支票。“好了，支票我代他先收下了，去吃饭吧，你也饿了。”
她笑着看向王由崎。醒悟过来的王由崎兴奋得已经忘了什么胃痛了，紧张兮兮地交待着：“刘主任，你记得要好好照顾我爸，开药的话要开些性价比高的，不要坑他，记得哦，你可是收了钱的，受贿却没有尽责的医生可是很没有医德的。”
听见她这番话，展曦照才猛然醒觉过来，望向母亲。他的猜想得到展雪玲的点头肯定。——王由崎是为了替父亲贿赂医生才来的。
没办法对她生气呢！展曦照望向她的目光温柔又充满怜爱，没有以往那谨慎审视他人的冷静戒备。这么小的细节当然只有展雪玲才看得出，他自己应该也没有察觉到吧。
走出医院，王由崎挣扎了一下，还是拉拉展曦照的衣角，等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才慢吞吞地说：“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有心脏病，不过我有钱的时间不多，想帮老爸跟医生打好关系而已，没有错吧？”
她是想道歉吧？为什么口气还是那么倔？展曦照只是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
“高三的时候我爸入院，他都病危了，但是医院还是坚持没有四万块就不给我爸动手术放支架，那还是半夜两点耶。那时候我就知道，在医院这地方没钱是会没命的，所以，趁现在我有能力，未雨绸缪也很正常吧！”
王由崎虽然振振有词，可还是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看，事实上很想得到他的体谅。
“我又没说什么。”展曦照终于还是忍不住笑意，他哪里会怪她！“那你是真胃痛还是假胃痛啊？”
“真的。”不说她还没想起，他这么一说，她才突然恢复知觉，快痛得飙泪了，“我们去吃饭，好吗？”
“嗯。”他屈指叩叩她的脑袋，“以后有什么企图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不许再瞒我。”
“遵命——啊，不对，我才是你主人吧！”王由崎如梦初醒，本想训他一顿的，可她现在连身子也直不起来。
展曦照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回头看向母亲问道：“妈，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了，看着别人打情骂俏我可是会食不下咽的。”展雪玲暧昧一笑。
王由崎尴尬地往旁边偷挪一步，赶紧跟他保持距离，以免观众误会。
“不用心虚得那么快，我开玩笑的，我本来就约了小刘吃午饭的。”
她话一出口，展曦照立马体贴地靠王由崎走一步，保持原有距离。
“妈，别冷落刘主任了。”他挑眉示意从医院换下白袍跟出来的刘医生，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再乱说话了，展雪玲自然心领神会，不过——
这个小女孩还真可爱呢，她也有听说过“十日富豪”的游戏，这个女孩说不定会让定了局的事情出意外呢……
听说自己的宝贝孙子跟着进拘留室过了一夜，这可让谷添心疼死了，他连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在前院踱步，等候他们归来。
“老太爷，您不用等了，大少爷陪着王小姐到游乐场玩去了，好像之后还会到名店城购物，大概吃过晚饭才会回来。”文叔接到电话马上赶过来。老太爷老是如此忧心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哦，那好。”虽然没见到曦照是有点失望，不过看来是不用担心他了。谷添正准备回自己的寝室躺一下，身后却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
他连拐杖都没动，只是稍稍扭头看了下。——那个女人回来了。
“夫人，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文叔有点惊讶，她不是说过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的吗？
这个浓妆艳抹的窈窕女人就是谷能仁的现任妻子余敏，进门之前还是挺秀气的一个女子，不知何时却变得艳俗了。谷添最看不过这样的女人，有钱没钱两个样，而且还变得愈加不堪入目。
余敏慢条斯理地关上车门，说道：“住得不舒服就回来咯，还需要什么理由？”
谷添一声不吭，继续走自己的。面对公公的冷漠，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跟他搭什么话。
倒是文叔忧心忡忡地跟在老太爷后头，低声问道：“现在这种状况，怕不怕夫人……”
他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要是让她知道她情敌的儿子正在抢她老公的家产，她不挑事儿才奇怪。
谷添淡淡地说道：“曦照迟早都要面对这些状况，趁我还有心有力能够帮他的时候，让他了解一下也是好事。”
“是的，老太爷。”文叔再一次确定老太爷心意已决，这次游戏根本只是为了堵住谷能仁的嘴而已，无论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他要将谷家传给展曦照的决定应该是不会变更的了。
游乐场像是被冻结了一般静止，除了那巨大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外，便没有其他动静。
“只要玩这个就好了？”展曦照不厌其烦再次重复同一个问题。
“嗯。”说得好听是只对摩天轮感兴趣，其实根本就是胆小，没看到那些刺激的机动游戏的时候还可以幻想下自己的英勇，临场她就腿软了。
展曦照弓着腰身，手肘抵在大腿上，比正坐的姿势更靠近她一点。“这个游乐场一直运行都没有出过意外，安全措施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
“好了啦，你够了没啊？”王由崎一时恼羞成怒，说出了狠话。
她的强烈反应让展曦照愕然，半晌，他才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以为你要求包下游乐场一定是很想玩，所以觉得如果什么都不玩的话，会有点可惜……”
明明是她无理取闹，他干嘛道歉啊？王由崎内疚得快内伤了，还要看见他一脸忏悔的模样，更教她无地自容，手边什么都没有，她随手抓起手机就扔过去。
还好展曦照身手敏捷，及时救了那手机一命，他翻来覆去给手机来个全身检查也没发现有什么毛病。“怎……怎么了？”
“这下你的忏悔总算是暂停了。其实我真的只是因为胆小而已，你又没有错，道什么歉嘛，害我都变成无理取闹的大小姐了。”王由崎鼓着小脸咕哝，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尴尬。
“你的确是大小姐，是有权利无理取闹的。”展曦照说得那么恭敬，让人不敢怀疑他是否言不由衷。
“不过我平常真的是敢玩的！”王由崎肯定地声明这一点。
“那是……突发性胆小？”
“呃……算是吧，这样说吧，平常游乐场不是都充满了其他人的吗？满满的都是人，虽然会觉得很挤很臭很讨厌，又要排很长的队，但是会有一种暖暖的安全感。”王由崎环视了空荡荡的四周一眼，什么包场什么尊贵服务，反而让游乐场失去了生动的表情，冷冰冰的。
“被人包围着就会有安全感？”展曦照自然很难理解这种感觉，他一直都是离群索居的类型，虽然他不讨厌人群，但绝不会因为孤单而感到空虚。
“你试想一下嘛，像是坐过山车、跳楼机的，要玩的话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要是很多人一起玩，就会觉得，就算死掉也还好，有这么多人陪着嘛。”说着自以为是的大道理时，王由崎才露出了坦率的笑容。
展曦照忍俊不禁，连眉头额角都是深深的笑意，玩机动游戏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而且还要跟别人“同归于尽”……她该不会其实很期待世界末日让全世界给她陪葬吧？
他低头按了一轮手机，尔后抬头微笑着道：“你的陪葬品很快就会回来了。”
“陪葬品？”王由崎瞪圆了双眸，冒出了一堆问号。
他的傻笑自然得连眼角也出现了纹路，摇摇头道：“在那之前，就由我来跟你共同承担风险，要是摩天轮出事的话，我陪你死好了。”
他一句随意的玩笑话却让王由崎的心敏感地跃动。斯文聪明的他很少露出这样不加修饰的笑容，要是那样的率真只有她能看到就好了。
下午三点，应该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该不会是我乌鸦嘴吧？”展曦照僵硬地露出笑容，有不好的预感啊。
雨应声刷地就倾盆而下，仿佛真的是在回应他发出的疑问。王由崎扁着嘴，怨怼地瞅着对面那个眼神闪烁心虚的家伙。
包厢被雨水击打得啪啪作响，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风雨真的太强横，铁皮包厢仿佛也微微地摇晃起来了。
“等转到地面就没事了。”展曦照的安慰话语一点作用也没有，只让诅咒再蒙上一层恶运——摩天轮停住了。
连素来冷静理智的展曦照面对这“蛮不讲理”的情况也束手无策，无辜得只能干涩地冷笑两声。他往外瞧了一眼，他们这个位置几乎就是在最高处，就是找人来救援也不是易事。
地面的工作人员在控制室里操着扩音器往上喊话：“展先生，雷电打断了附近的电缆，整个游乐场都停电了，需要等待电力公司修复电缆摩天轮才能重新运转。”
他就不会找消防队先把我们救出去吗？展曦照在心里暗暗咒骂，正想拨打电话却听到下面的工作人员适时地补充道：“消防队说附近突发事故很多，既然游乐场是包场，那么人也不多，所以不会首先处理……”
摩天轮的包厢里一阵静默。外面的风雨丝毫不怜香惜玉，依旧刮得似乎想把地球表面蜕去一层皮般狂暴。王由崎抿紧灰紫的嘴唇，心脏慌乱地跳动，各种“死法”在她脑子里一幕幕地预演：雷电突然击中包厢，或者包厢年久失修抵不住狂风暴雨从高处直接坠下，或者干脆整个摩天轮坍塌……
“会死掉吗？”王由崎缩起双脚，抱紧了膝盖。
展曦照不敢再乱说话了，说不定他随便应个“不会”就会有架暴雨中失事的飞机撞过来。
王由崎听天由命般闭上眼，“这样死掉的话，爸妈会伤心死的，呜呜呜——”才干哭两声，她突然发现自己被某人的怀抱包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干哭会减轻恐惧吗？你……不继续了？”那个抱着她的男子动作有些僵硬，但声音依然温柔而迷人。
“被你这么说，还怎么哭下去嘛！”王由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展曦照扣紧了两臂，“我一个人的二氧化碳有限，这样用体温来代替人群的二氧化碳，温暖的效果还可以吗？”
这……这算什么替代品嘛？！王由崎真的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原来你也会有让人心情安定的时候……”
“什么？”并不是雨声太大他没听清，而是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一直让怀里这位少女心如鹿撞呢。王由崎撑起微笑，摇摇头：“没什么。你说点什么嘛，不想只听到风声和雨声。”
“你想听什么？”展曦照换了一个抱得更舒服的姿势，让她半挨到自己的身上。
王由崎沉思了一下，“你的恋爱史吧。”——像他这种大众情人，这个话题应该很好发挥才对。
“恋爱史……如果不算上幼儿园被男生告白那一次的话，初恋是十七岁，对方是个穷女生，在校际羽毛球比赛的时候认识的，那时糊里糊涂就开始了，直到她跟我说分手，我才知道她把我当成了投资的潜力股，她读的是普通学校，而我读的是名校，成绩很好，她期待我考个名牌大学，给她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你落榜了？”
“没有，读的还是名校，不过很任性地选了一个‘没用’的专业就是了。”展曦照思索了一下，继续道，“第二个是大学师姐，跟我上床之后就没联系了，之后听说她到处说怀了我的孩子，说我不负责任，后来貌似跟前男友复合了。”
呃……怎么话题突然变得那么成人了呢？王由崎可没料到这么快就有这些内容出现，要停下来吗？可她又真的对他的过去很好奇，她尴尬地吞了口口水，还是继续吧……
“第三个是……”该轮到师妹了，展曦照犹豫了一下，“是师妹，她本来是我室友的女朋友，不过却给我发了告白的短信，开始还以为是发错的，后来就开始了。”
“跟室友动手了吗？”虽然这家伙很出色，可为什么每次的恋情都不大正常啊？
“呃……打了一架，还找辅导员出面调停，换了宿舍。第四个是同班同学，不过发现她是双性恋，就分了。第五个是我的研究生导师，他的老婆和情妇还把我找出去泼了一身咖啡——”
“等一下！”王由崎惊慌失措地喊停，“老婆和情妇？对方是男的？”
展曦照回想了下前文，解释道：“嗯，前女友是双性恋，让我也想出柜试试看。第六个……”
他悠然自得地继续着他那长篇巨著般的情史，而靠在他怀里的人儿听得是一愣一愣，只是觉得现在这姿势还挺舒服的，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有点重，不小心打了个小盹，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数到了他第二十七个情人了。
“她是我的心理医生，因为违反职业道德跟病人谈恋爱，像是被同行排挤了……”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想继续的，但怀里的家伙却突然抬脸，一把捏住了他的脸颊，他只能发音含糊地问了句：“怎么了？”
“脸皮也没有特别厚嘛，编的情史倒是差不多能写长篇小说了吖。”
展曦照疲惫地笑了下，面容柔和得像是刚睡醒般的朦胧。“被识穿了呢，有漏洞了吗？”
“没有，编得很好，只是听闷了想阻止你继续而已，没想到真的是假的。”王由崎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往外面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已经被洗得一尘不染。
他也累了，脸庞抵在她的脑袋上稍微歇息一下。“初恋是真的，不过之后就没有再谈恋爱了，不编点的话熬不到停雨的时候。”
“为什么……不再恋爱了？对初恋念念不忘？”王由崎突然在意起来，对初恋很重视的情况貌似很多。
“没有，连对方的名字都忘了，只是后来全身心投入搞学术研究，都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了，况且身边都是些老头，忘年同性恋对我来说还是太前卫了。”展曦照回想自己过去这些年的生活，的确跟爱情完全绝缘。
“你搞学术研究的……为什么会来当管家？”王由崎坐直身子，满脸认真地审问他，该不会又在撒谎吧？
习惯了刚才抱着她的姿势，展曦照很自然地又将她揽回来，过些日子再告诉她真相吧，现在就先乖乖地听他哄好了：“学术不好混啊，不搞点兼职副业，哪里有钱有闲做研究啊。”
“哦。”听起来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以前也听说他们系的教授在外国念书的时候也会兼职刷油漆，还挺好赚的呢。
两人聊得投入，完全没留意到摩天轮早就重新开始转动了，等到它又突然停下，他们才清醒过来。他们的包厢到了地面，而外面早已人声鼎沸，排着长长的人龙等上摩天轮。
“展先生。”工作人员看见互相依偎的两人，有点尴尬地打开了包厢的门，“你们要下来吗？”
王由崎像活见鬼一样瞪突了眼，低头瞧了眼他们那明显过分暧昧的动作，立马一肘撞开展曦照，冲出包厢，留可怜的展曦照捂着受伤的胸口，自个儿应对这尴尬的场面。他站起身来，对工作人员礼貌地回答：“嗯，我们走了，让其他游客玩吧。”
怎么会那么丢脸呢？怎么不知不觉就躺在他怀里那么长时间了呢？怎么她居然一点知觉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在那个怀抱里太幸福的缘故吗？王由崎越想越是一身燥热，越走越快，展曦照差点就在人群中失去她的踪迹，好不容易拉住了如脱缰野马的她，她还死活跟他保持距离。
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吗？展曦照不顾她的不瞅不睬，扯着温文的淡笑问道：“陪你同生共死的人都回来了，要玩遍再走吗？”
“当然要啊，你还慢吞吞的，不快点都玩不完了。”用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刚刚匆忙逃离的奇怪举动的确不错，好不容易他还自己提供了好理由给她借题发挥，她当然不会错失良机。
王由崎潇洒地转过身，偷偷暗笑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