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跟在尤默之后面,七拐八绕,来到最高处的一进院落,尤默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师父的声音:
“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即使他们二人站在门外,听着也像是面对面说话一样。
“是,师父,徒儿办完事情回来了。”尤默之说道。
“进来吧。”师父说道。
尤默之在前,凌云在后,前后脚进了院子,倒是极清净的所在,往前走数十步,方到房门。
两人进门,凌云一瞧,屋内坐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正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打坐。
虽然年龄很大吧,却十分的精神,没有半点老迈之相,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吧。
倒是和自己想像中的世外高人差不多,都有些仙气。
听尤默之说过,别看齐山门派小,弟子也不多,算不得名门大派,可是师父秋浦子却是当今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有多少人都想投其门下,无奈秋浦子生性孤僻,不爱与人结交,直到晚年才收了这三个徒弟。
“为什么带个小丫头回来?”秋浦子并没有睁眼,说道。
凌云微微讶异,自己并没有出声,而他又一直闭着眼睛,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的?
高人就是高人,仅凭脚步声与气息就能判断出来者何人。
“师父,她叫凌云,是个孤女,徒儿看她无家可归,怪可怜的,就带到山上来了。”尤默之说道。
师父虽然一向最疼他,可他也没有把握能说服师父收下凌云,毕竟师父脾气古怪,是出了名的齐山老怪,但外人不知,他却知道,师父的心地是很善良的,只是不爱虚名,不喜欢去做那假善人罢了。
秋浦子依旧闭着眼,不夹一丝温度的说道:
“给她点钱打发了便是,师门的规矩你不懂么?怎可随意带外人进来?你即刻将她送下山去,回来再罚你清扫茅厕一个月。”
凌云眼珠翻了翻,这人怎么跟郁子寒一样,就喜欢罚人打扫厕所呢?
尤默之说道:
“师父要徒儿打扫一年的茅厕也没问题,不过凌云这么小,如果任她流落街头,必会落人歹人之手,徒儿不忍心,求师父留下她吧。”
秋浦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
“你连师命都不尊了么?那好,师父即刻逐你出门,你跟她一起走吧!”
尤默之急急唤道:“师父——”
凌云转转眼珠,这个老头子真是不近人情,不过她是打定主意要留在齐山的。
一则有了安身之所,二则可以修习上乘的武功,不过,眼下必须先搞定秋浦子。
“秋爷爷,您莫要动怒。云儿无家可归,是尤哥哥好心带了我来,不过,尤哥哥也是为了您好。”凌云开口说道。
脆生生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听得人心里一百八十个舒服。
见秋浦子没有动静,凌云继续说道:
“尤哥哥说了,她是为了孝敬您老人家。您看,您有三个徒弟,全是男子,平日里他们只顾修习武功,却无人陪伴您,侍候您,所以特意带我来给您奉茶敬水。”
秋浦子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站在面前,那娇小精致的五官,水灵灵的大眼,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灵气,可爱的紧,于是心里倒也有些喜欢。
“哼,小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我老头子难道还缺人侍候不成?”秋浦子说道。
山里虽然人丁稀少,可也是有些小童与仆人的。
凌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秋浦子,乖巧无比的福了福身,声音甜美的说道:
“秋爷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只要您肯留我在身边,我保证您不会后悔。难道您这么厉害的人物,还怕我一个小娃留在山上会兴起什么风浪不成?”
虽说凌云前世以冷绝出名,但她毕竟是女孩子。
是女孩子就会有女性温柔的一面,即使她不如别的女子婉转妩媚,但终究是有别于男孩子的。
男子粗犷豪放,女子细心体贴,秋浦子是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无家,虽徒弟们都对他尊敬如父,惟命是从,但却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吧?
世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没人说男孩子是小棉袄的。
秋浦子白花花的胡子翘了翘,微眯着眼盯着凌云,一双老眼不但没有昏花,反而精光四射。
“黄毛小丫头,口气还挺大,你也休要用激将法,我就留你在山上,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不过要想拜师,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打动我老人家!”
凌云一听,与尤默之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欢喜。
“秋爷爷,您打坐了半天,累了吧?我来给您捏捏肩,捶捶背!”凌云欢天喜地的走过去,一副乖乖孙女状。
秋浦子静坐,享受着小丫头的捶背,还真舒坦,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那情形,真像是爷孙俩。
儿孙绕膝,是老人最向往的天伦之乐,秋浦子虽为世外高人,但也被这种感觉打动,活了一辈子不曾有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失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娶房媳妇,生一堆儿孙呢?
以前只是嫌女人孩子太麻烦,怕影响他修习武功,现在看来,倒是难得的享受呢。
看着秋浦子的笑容,凌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狡黠的笑了笑,嘿嘿,打蛇打七寸,要找到致命处才行。
如果她只是恳求,这老怪必不会留下她,但她料定这孤老头子虽然是举世无双的高手,但越是高人越寂寞,孤单了一辈子,最缺的就是亲情与天伦之乐吧。
“什么?进了齐山?”郁子寒听到手下人来报,很是惊讶。
齐山那个老怪大家都知道的,武功高深莫测,但性情孤僻的很,当初他收徒弟,条件苛刻的要命,就连郁子寒,还有其他几个皇室子弟,也曾去拜师,但都被赶了回来。
他怎么会容下凌云这个小丫头?
难道是他突然性情大变了?这丫头,运气好的离谱,若能求得秋浦子收她为徒,几年之后,或许真的能报杀母之仇了。
好事是好事,可是再想见她,就有点难度了。
齐山虽然不远,可是一般人是进去不得的。
“王爷,您看卑职两个还需要继续守在齐山么?”那个暗卫问道。
齐山,他们也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围守着,昨天守了一天一夜,见凌云进去后并没有出来,所以才赶回来一个向王爷汇报。
郁子寒挥了挥手:“再盯上几天,打探清楚,若她真的留在齐山了,你们就撤回来。”
他派的两个暗卫是为了保护凌云,同时也监视着她,可如今她进了齐山,是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而且他的人也进不去,没办法监视,守在齐山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几天,他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心里想念的紧,正想着怎样才能见她一面,却见他一个属下匆匆赶来,拿出一节小竹管,回道:
“王爷,东边有消息了。”
他们口中的东边,指的是东宫。
“快打开看看!”郁子寒吩咐道。
那个属下立刻点起灯来,把竹管一头的封蜡化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郁子寒展开来,匆匆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看完之后,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冷说道:
“他果然沉不住气开始动手了,既然他不顾念兄弟情谊,本王也只好奉陪到底!”
郁子寒是兄弟中第一个被封王的,而且是皇上最喜爱的,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是人人称颂的将军王,太子岂能不忌惮?
虽然他并没有夺位之心,但不等于别人不疑心他,这就是生于帝王家的悲哀,即使是手足兄弟,照样是互相猜忌,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