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医馆,便回齐山,一路上,凌云依旧装着重伤的样子躺在马车上,秋浦子盘坐于马车之中,闭着眼,不言不语,令人费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日颠簸之后,尤默之又把凌云背上山,一路之上,尤默之都愁眉不展,一直到了凌云的住处,尤默之这才一脸苦恼的说:
“师父,此番下山,云儿吃了这么多苦,全怪徒儿照顾不周,才让歹徒有机可乘,如今那歹人难已寻到,唉,我看他们不是普通的绑匪,定然与云儿一家的仇人有关,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人来找云儿的麻烦。”
秋浦子瞥他一眼,说道:
“管他是什么人,我齐山门还怕了不成?”
尤默之道:
“那倒不至于,倘若让徒儿遇到,必把他们大卸八块,扔山里喂狼,给云儿出了这口恶气。不过,就怕他们又会趁我们不在时,找云儿的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秋浦子捻了捻胡须,微眯着眼看了眼二人,凌云虽躺在床上,但耳朵却竖起来,聚精会神的听他们两个谈话,这两个小鬼,从他一下山,他就觉出有问题了。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秋浦子不动声色,待要看看两个孩子搞什么鬼,于是说道:
“以后云儿不下山便是,我看哪个有胆子敢上齐山找麻烦!”
尤默之道:
“师父,云儿一年不下山可以,三年五年不下山也可以,但是她总不能在山上待一辈子吧?她一个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不是?”
秋浦子想了想,也有道理,说道:
“那你说可如何是好?”
尤默之眼前一亮,忙接口道:
“不如师父教云儿几招武功吧,也好让她防身,不被歹人欺负。徒儿相信师父,随便传授几招,就足以对付那些歹徒了!”
师父这样的高人,要么不收徒,若是收徒,又岂肯随便教几招?那还怕辱没了他的老脸呢。尤默之这么说,只是想让他接受罢了。
呵,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老头子眼睛微眯,苦笑一下,没想到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倒被两个小娃摆了一道。
亏他亲自下山去寻,原来是他俩设的局,真是关心则乱,自己不闻世事多年,反而为了个小丫头忧心起来。
此刻,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板了脸严肃道:
“去!一个女娃娃家,将来嫁个好人家便是了,学的哪门子武功?习武这种苦,她一个女娃娃能受得了?”
一见师父生气了,不肯,尤默之也有些束手无策,直冲凌云使眼色。
凌云立刻眼泪汪汪的盯着秋浦子,说道:
“秋爷爷,云儿不怕吃苦,云儿的娘被歹人所杀,这一生,若不能手刃仇人,必一辈子不得心安,不报仇,云儿是不可能嫁人的。绑架我的这伙人,就是我家的仇人,即便我肯放过他们,他们也必不会放过我,求爷爷收云儿为徒吧,云儿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的!”
如此绝美可爱的小女孩,她的眼泪攻势谁受得了?
秋浦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心中苦笑连连,想自己这一生独来独往,从无牵挂,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在意起一个小丫头来?
秋浦子板着脸道:
“不行,若我收了一个女娃为徒,岂不为人耻笑?”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男女之别也十分严重,除了娥眉弟子均为女子外,其他门派几乎没有女弟子的,除非宗师的亲生女儿,否则谁会收个女徒弟?
凌云暗道一声老古董,老封建,一双玲珑妙目却眼巴巴的盯着秋浦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怜兮兮的,却偏偏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
口中却幽幽说道:
“是啊,我一介女子,命薄如纸,即使被仇人杀了,那也是命里该有此劫。
我本该安分守己的,等着长大,等着嫁人,等着跟后宅子里一群女人争宠夺利,争风吃醋,可我却偏偏不甘心。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心比天高,想着要做那无德之人,唉……”
“好了,好了!”秋浦子被她这一通唠叨,心里突然泛起酸来,真要让这么贴心,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如寻常女人一般,做个深宅怨妇,他还真觉得别扭。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话!我教你武功便是!”
敢情秋浦子老怪虽性格古怪,却也怕女子煽情哈。
凌云大喜,忘记了身上的“伤”,立刻起身就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旁边的尤默之拼命朝她使眼色,让她别演穿帮了,凌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倒下,又“哎哟哎哟”叫起疼来。
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嘿嘿,只要他答应了,断无再改口之理。
秋浦子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居然败给了一个小丫头,随即哼哼道:
“好了,我都答应你了,还装什么装?赶紧把那些包扎的布条子拆了吧,鸡血也洗了去,别以为我老头子老眼昏花,由着你们蒙骗!”
嘎?尤默之与凌云对视一眼,师父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汗,干嘛没有一早揭穿呢?
秋浦子狠狠的瞪二人一眼,凶道:
“看什么看?早在送你去医馆的路上我就看出不对劲了!这种馊主意,定是你这臭小子想出来的,敢欺瞒师尊,按我齐山规矩,该当何罪?”
老头子较真的样子像个孩子,那白须白发,看起来就像老顽童。
尤默之望天,叹一口气,低头答道:
“罚扫茅厕三个月……”
师父就不能换个花样,每次都是罚人打扫茅厕。
不过,能帮凌云达成心愿,被罚也是乐意的。
反正被拆穿了,凌云脸红了红,干脆小脸一厚,利索的把那些包扎的东西拆掉,嘴里笑嘻嘻道:
“师父,您老人家也不愿意我天天从茅厕里出来,带着一身臭味给您奉茶奉饭吧?不如我那三个月也让三师兄代劳了吧。”
尤默之瞪眼,这丫头,也太会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恩将仇报了吧?
秋浦子微微眯眼,哈哈笑道:
“云儿说的极是,默之,你四师妹年幼,又是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一并把这六个月的罚领了吧!”
尤默之欲哭无泪,再一看凌云那如花的笑脸,纯洁如冰山雪莲,如此不染凡尘般的女子,他又怎忍心让她去打扫臭哄哄的茅厕?
于是垂头丧气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