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寒暗忖她怎么来了,身下不敢怠慢,连忙出门迎接,拱手作揖道:
“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皇后娘娘一脸和蔼的笑容,看样子也不过三十多岁,前皇后去世后,就把她这个最为宠爱的妃子立了后。
郁子寒的母亲是贵妃,去世后,皇上才把十二三岁的郁子寒过给无子的现任皇后,不过那时郁子寒已经不小了,这只不过是个名份问题,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母子的情份,所以一直客气疏离。
“此处只有咱们娘俩,寒儿无须多礼。”皇后浅笑吟吟,看着郁子寒。
她十年来盛宠不衷,无奈却只生了一个公主,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郁子寒的身上,对他分外的好。
但郁子寒看来,两人不过是互为利用关系罢了,皇后对他再怎么好,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疼爱,都是些表面功夫。
但人家表面做好了,他也不能差,所以他们俩一直维持着母慈子孝的样子,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皇后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情况,这是宫里给太子安排的临时理政的地方,他批阅奏折,召见文武百官,都在这里。
“这里怎的如此冷清?侍候的人都去哪了?”皇后略感诧异,问道。
郁子寒忙道:
“回母后的话,是儿臣把他们遣去的,儿臣料理政务时,习惯安静一些,人太多了不适应。”
皇后面带犹豫,停顿了一下,说道:
“这些天辛苦寒儿了,本宫亲自炖了参鸡汤,你趁热用些罢。”
郁子寒恭恭敬敬道:
“多谢母后!”
然后倒也不客气,从皇后身边的宫女那取过参汤,坐回去吃了一小口,赞不绝口道:
“母后做的汤好吃极了!”
嘴上奉承着,心里却在纳闷儿,皇后现在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听说了昨晚的事?可为什么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皇后一边察看着郁子寒的脸色,一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寒儿这些日子如此辛劳,待你父皇康复,必会奖赏你。”
郁子寒笑笑,说道:
“儿臣替父皇分忧,是份内之事,怎敢居功讨赏?只要父皇能安心养病,儿臣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心中却道,皇后这样子不像是来找他闲聊天的啊,怎么一直不说正题呢?
皇后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
“寒儿如今废寝忘食的忙着国事,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侍候,这些个奴才们哪里能侍候得周到?本宫又要服侍你父皇,实在分不开身。
寒儿也不小了,不如本宫去请皇上赐婚,纳了太子妃,一来可以给皇上冲冲喜,没准儿皇上的龙体沾了喜气,就好了。二来你有了贴心的人侍候,本宫和你父皇也能放心。”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处处都是在为太子打算,那样子,倒真像是个慈母。
郁子寒眉心微动,莫非她听说了昨晚的事,要成全他与凌云?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头呢?
“母后,儿臣如今忙于政务,哪有闲空成亲?还是等父皇康复之后再说吧。”郁子寒说道。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皇上的病是不可能好了,御医们用尽全力,也最多能保得皇上几个月的寿命。
只是郁子寒还没弄清皇后的意思,他不敢贸然把他与凌云的事说出来,虽然昨晚的事皇后应该是知道了,但听说归听说,只要没有当面说起,这事大家也只能藏在肚子里,谁也不好说破。
而且——凌云这头他还没搞定呢,不能操之过急。
皇后面色犹疑不定,说道:
“大婚确实仓促了些,但可以先订下来,你父皇如今最忧心的,就是你的婚事呢。”
她把皇上抬了出来,如果郁子寒还要拒绝,岂不是不孝?
这个皇后,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宽厚仁和,说起话来也最是温和,但话中的意思,却处处给郁子寒为难。
**里的女人,不管是嚣张的还是低调的,暴燥的还是温柔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郁子寒皱了皱眉,说道:
“待有了合适的人选,儿臣会请求父皇赐婚的。”
本来想敷衍过去,可皇后却依旧不肯松口,反而眼前一亮,说道:
“合适的人选么,本宫这里倒有几个,若寒儿有中意的,本宫这就去请皇上定夺!”
郁子寒脸色一沉,但皇后才不管他情不情愿,又喋喋不休道:
“本宫有个外甥女,年方十六,琴棋书画,那可是样样精通的,且能歌善舞。还有一个本宫的远房侄女,寒儿也见过的,就是侍候你的大宫女颦儿,也是个美人胚子……”
皇后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名字,几乎每个都跟她沾亲带故,这在古代是正常的,美其名曰亲上加亲。
郁子寒实在忍不住了,他真担心皇后跑去请父皇赐婚,一旦父皇开了口,他若不遵,便是抗旨了,于是赶紧打断皇后的话,说道:
“母后,儿臣已有心上人了!”
皇后一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道:
“哦?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今天早上,她听了颦儿的描述,知道昨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一定不是什么大户出身,且不说她是怎么进来的,单单说一个女孩子家,有几个会在半夜留在男人的房间里,而且还做出那样为人不耻的举动?
除非是青楼妓女!
尤其是听颦儿说,太子要娶那个女子为妻,她就坐不住了,所以今天才会急着来找太子。
凌云的身世——其实她本是冷月国的公主,这样的出身配他这个太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他现在还不方便说出凌云的真正身份。
冷月国的人一直以为公主死了。
郁子寒道:
“母后,她是秋浦子前辈的亲传弟子,儿臣此生,非——她——不——娶!”
他把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也算着明着告诉了皇后他的意思,倘若皇后再若生什么枝节的话,他会不惜翻脸的,到时谁都不好看。
皇后也是人精,怎会不明白郁子寒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那女子居然是秋浦子的徒弟,难怪可以夜入皇宫。
关于秋浦子的大名,她也是知道的,以前自家弟弟也想拜秋浦子为师,还托她想过办法,可惜没成功,秋浦子只收有缘人。
“哦,原来是江湖女子啊。”皇后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心中却在盘算这样对她有利还是有害。
倘若太子要娶与皇后一族相对立的大臣家的女儿,那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的,她原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在太子的身边,对自己是个保障,同时也能扩大娘家的势力。
现在看来——
这个女子是江湖背景,对朝廷的影响不大,如果太子非要纳她为妃,她也没必要去撕破脸皮,至少现在还能维持着母子关系不是?
不是亲生的,能做到这样算是不错了。
皇后心里转了N道弯,最终笑了笑,说道:
“江湖女子性情豪爽,也惹人喜爱,若是纳为侧妃妾侍倒是件欢喜的事,只是寒儿是储君,将来登基时,是需要一名能够母仪天下的女子的,寒儿可曾考虑清楚呢?”
郁子寒有些护短,听皇后的话语对云儿有些轻视,心中不爽,随口硬邦邦的回了过去:
“她是儿臣心爱之人,无论是什么出身,都是儿臣心里唯一的妻子!母后也曾寒微过,父皇对母后不是一样的爱若至宝?”
皇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如今皇上大限将到,她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又怎能得罪太子?
她的出身低微,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一步登天,家族的势力都是这近十年内扶植起来的。
如今被郁子寒说破了,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反而恨起了凌云,恨她阻住了她拉拢太子的方法。
但皇后就是皇后,早就修炼成精了,脸色阴晴不定,只是瞬间的事,很快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说道:
“既然是寒儿中意的,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改天带她来见见皇上和本宫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大本事,如果能拉拢到自己这边来是最好不过的,否则——或许她会除掉她。
最不济的,她也要安排自己的亲信做侧妃。
郁子寒道:
“是,母后,待儿臣忙完,自会带她来拜见父皇母后。”
皇后又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便离去了。
把她敷衍走,郁子寒长舒一口气,他知道皇后现在最想拉拢他,所以对于他坚决要做的事,不敢多加干预,皇后想安插她的亲戚来控制他,就算没有云儿,他也不会给她那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