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天涯(弦飔樾缈)
楔子
萧萧风飒
尘起落沙
姝影嵌落霞
映风雅
胭脂姹
黛眉面桃花
唇点辰砂
挥袖舞,韵律踏
纤指挽纱
声声辞复沓
拂丝发
相思崖
境如画
花绽一刹
……
远处飘来歌声。
一个瘦小的雪白影子疾速踏着步伐,行走匆匆,渐近那委婉又透着幽凄的音源。
……
徒逝年华
愁绪如麻
心思刻入札
夜无瑕
落喧哗
银勾碧宵挂
孤影月下
泪酌酒,千杯洒
荡尽铅华
纷华真亦假
伤愁罢
香奁纳
醉舞踏
愁断天涯
……
随着婉音越来越清晰,雪白影子也加快步伐……
到了!这里是“相思崖”。眼前一抹纤丽的身影翩翩舞动,罗纱轻拂,莲足踏韵,朱唇咬词,字字嵌舞,恰到好处。
女子面容标致,奈何双眸中却流露出凄凉,这意境,该称作什么呢?
雪白的影子伫立在那,呆呆望着。一个月了,一个月以来每日此时,女子都会在此舞蹈。相思崖,她在思念谁吗?
女子歌完一曲,停下舞步,迷蒙的双眼轻扫眼前的一切;似在留恋,抑或是诀别?
当她窥见一个瘦小的雪白影子时,神色微微惊讶,她缓缓向那雪白的影子走去。
“你好美!”她轻叹出声,不知这个小东西在这里呆了多久,是在看她吗?在听她吟唱?
这小东西真美,就连全神贯注伫立的姿态也如此优雅。她俯下身将那个雪白的影子轻轻抱起,淡然一笑,“你是我最后的聆听者了。”轻抚了一下,又轻轻将那雪白的影子放回原地。
那雪白的影子已完全呆滞。她笑了!她对我笑了!一个月以来她一直没有发现有一个瘦小的雪白影子在默默看着她;今天如此不同,第一次看见她笑,只是为什么那笑中夹含着无尽的凄伤呢?
女子转身,缓缓移步至崖边,一滴晶莹缓缓落下,清风伴着轻舞的罗纱一道坠落相思崖,唯留一声叹息:“为什么要负我……”
“不……”那雪白的影子似乎是这样喊的,然而,没有人能听见,应该是没有人能听懂,那不是人类的言语。
它疾速奔向崖边,却再也找寻不到那抹身影,宛若昙花一现,美却无情。在它心间,花绽一瞬,定格永恒。
它什么都不能做,唯有望彻相思崖,它,只是一只小小的银狐……
第一章 九百九十九年以后
快!再快些!不然就赶不上了!一个雪白的影子在林间飞速穿梭,像一道银色闪电,咦?等等!这小东西不就是九百九十九年前的那只小银狐吗?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如此焦急。还有,它怎么还没死?九百九十九年,早该成灰了吧!不!它已不是小银狐了,而是老……呃不……大银狐……精!
林间有一座大茅屋,是某猎户的住所。此时,一个黝黑的壮汉正与猎户交谈着:“三十只兔,十五只鹿,还有十头野猪,不会错吧!”
“放心!少不了你的!”猎户保证。
“那好!那个谁啊!初一!把笼子门都关好,别让它们跑了!”壮汉对随同的小个子家丁喊道。
“好咧!”
在初一关紧装鹿的笼子的瞬间,一道雪白的身影停了下来,它轻轻喘气,左右张望,该往哪走?好像是这边!
呼!还有三天!只要熬过这三天,它就可以随意幻化成人形了!若不是这最关键的时刻封锁了法术,它何必跑得如此辛苦。可该死的!今日又是三年一度的群族大会,它可不想迟到。
在它正准备踏足前行时便听见——
“初一!快点!我们要在日落之前赶进城。”壮汉又喊道。
“好咧!”
银狐闻此耳角一动,进城?那也算顺路吧!就让他们载我一程好了,经过目的地时再从笼子内抓出一个洞就可以脱身了,好!
一道银色闪电闪入装兔的笼子中,接着笼子的门被关上了。
嘿!这里似乎也太脏了点吧!还挤成这样,若不是使不出法力又急着赶路,才不进这种鬼地方!喂!喂!让开点!说你呢!兔子!别挤我!
银狐推开身旁的兔子,终于腾出了点地方,休息一下吧!车轮快速前行,摇晃着笼子……一颤一颤,其实很助睡眠的……于是银狐睡着了……
一阵晃动后,马车停了下来,银狐也被晃动震醒,“天哪!我竟然睡着了,这都到哪了?”它探向笼外望去,好多人,难道已经进城了?不是吧!睡过头了!
“喂!都出来,把这些笼子抬进去!”壮汉对随同人说道。
“这是哪?”银狐抬头看向眼前这扇门,不大,好像是某宅院的后门。再看向上方的一方小牌匾“汇珍馆”,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像……酒楼!
不是吧!它早该想到普通人家怎么会买这么多野味。等等!它现在处于修炼成境界的关键时刻,无法施法,那它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很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救命啊!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我付出的努力,忍受的磨练,我的九百九十九年啊!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还未找到她!
想至此,银狐疯狂地用爪子抓笼子,怎么这么硬,它还以为会很简单呢!没抓几下,笼子便被人抬起,摇晃得它连站稳都很困难,更何况使劲。
一阵巨响,笼子停止了颠簸,银狐也和笼中的兔子一起摔了个底朝天,晕头转向!接着有人打开笼子,伸手将一只只兔子往外抓。
“你们动作利索点!客人等着吃!”不知谁喊了一声,那只手动作更勤了,不一会儿,兔子全抓完了。
“老大!兔子有几只啊?”
“三十只!”
“可是里面好像还有一只!”
“呃?不会吧!难道错户多送了一只?”
“是多了一只。”那只手一伸,抓住银狐的身子便往外拖,银狐拼命用两只前爪抓着笼子反抗,无奈,吱——的一道长长的摩擦声,还是被拖了出来。终于重见天日了!可是状况似乎不太好!天空中乌云密布。
“咦?这只兔子的尾巴怎么这么长?耳朵也太短了吧!”
“笨蛋!”壮汉拍了那家丁的脑袋一下“这是兔子吗?这明明是只狐狸。”
壮汉顿了一下“看来猎户装错,这只狐狸是鱼目混珠混进来的!”
什么?鱼目混珠?你这不识货的莽汉!想也知道我银狐比那些兔子贵重多了,要也得叫“珠混鱼目”才对吧!放开我!银狐四肢扑蹬反抗着。
喂!别这么粗鲁,好歹放我下来!
“老大!这家伙怎么处理?”家丁问。
“先绑着,待会儿等大小姐来了再问她是烤着吃还是红烧。”壮汉道。
“我认为烤着比较好吃。”家丁自个儿幻想起来,“不过狐狸应该有‘骚’味吧!到底是烤着好吃还是红烧着好?”
不!都不好!烤?红烧?把我吃了你们有九百九十九年赔我吗?银狐听了这样的议论可真是欲哭无泪,好歹命,“天妒英狐”。
“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
“表小姐好!”壮汉和家丁同时道,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子。此女子五官精致柔美,身着淡绿衣裳,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
“这是……这只狐狸好漂亮!”女子道。
“哦!这家伙是意外得来的,待会儿等大小姐来决定吃法!”壮汉回答。
“吃?是不是可怜了点!不然待会儿我同表姐说说,借我玩两天。”女子道。
我得救了!谢谢啊!银狐感到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
“什么借你玩两天啊?”一个悦耳的声音由远逐近,“我不是答应你了,今天运到的兔子你随便挑吗?”女子步伐轻快而随意,没有之前那女子的高雅端庄,却透出一份洒脱与率性。
“大小姐!”
“表姐!”
“怎么了?你不是说要挑只兔子来陪你解闷吗?”随隐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我看这只狐狸很漂亮,能不能给我呢?”秦柔问道。
“狐狸?我有叫你们买那东西吗?”随隐问壮汉张大。
“好像是猎户弄错了!多放了只狐狸进来!”张大回道,并看向家丁手中的银狐。
“这样啊!”随隐转身对向家丁手中的银狐移步靠近,“是挺漂亮的!小柔!你喜欢就留着吧!张大!你下次去猎户那时将这只狐狸的钱补给他就是了!”
“谢谢表姐!”秦柔高兴道,伸手便要接过银狐;然而银狐却趁交汇之际挣脱束缚,跳到地面,而后迅速躲到随隐的身后。秦柔被这突然之举吓了一跳。
“啊……表姐!它逃到你身后去了!”秦柔惊道。
随隐转身俯视着银狐,而银狐也呆滞地望着她,没错!是她!这种气息它永远都忘不了!她灵魂深处的独特气息!
在随隐转身移步走向它时,它感觉到了,也嗅到了那个令它立志改变自己命运的灵魂,那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它!终于……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随隐对着这只呆呆地看着她的狐狸,没问题吧!吓傻了?于是俯下身伸手很不温柔的将它拎起,“喂!躲到我身后干嘛?你的主人在那!”顺手指了下秦柔,“你命好,不用下锅了!”说着便将它交给秦柔。
可是刚才还发呆的银狐此刻却拼命挣扎,纠缠间,锋利的爪子抓伤了随隐的手,她吃痛松开手,“该死!”银狐又顺势跳下,蹿到她身后。
随隐见此,转身继续俯视着它,眉梢一扬,“看来你是很想下锅了!张大!吩咐厨房,今晚加菜!”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银狐叫唤着,却没有人听懂。
“那个……表姐!我看它是想待在你身边吧!”秦柔有些尴尬地开口,看来那狐狸并不喜欢她。
“什么?别开玩笑了。”随隐笑道:“你当它会选人啊?它只不过是一只笨狐狸罢了!”
“可是大小姐,它在你手中似乎挺乖的,若不是你方才想将它交给表小姐,它应该不会挣扎吧!”张大说道,奇了!这狐狸像是真的会认人,吃了有点可惜,留着说不定挺有意思。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于是随隐又将银狐拎起,仔细瞧了瞧。说来也怪,那狐狸还真没挣扎,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
“我看表姐你就收养它吧!说不定挺有趣!”秦柔提议道。
“是啊!大小姐,养养试试,不行再宰了吃也不亏!反正猎户也不会在乎一只狐狸,总比放了强!”张大也附和道。
随隐看了一眼秦柔,又看了一眼张大,再挑眉疑惑地看着银狐,“养这东西,我可没功夫侍候它!再说小柔你不是想要吗?”
“不用了,看来它不太喜欢我,方才看它挺能折腾的,我看我还是养兔子吧!”秦柔道,方才要不是她缩手快,手上可要像随隐那样被抓伤了,这种危险的动物她应付不来,还是兔子乖多了。
闻此,随隐又道:“这家伙是公的还是母的?”
张大看了一下,“好像是公的。”
“公的啊!”随隐皱眉,“我比较喜欢母的!”
听至此,银狐感觉自己的心一块一块被敲碎,好歹命啊!为什么她已不像初见时那般温柔了?还这样嫌弃它,伤心……
“算了,就将就养一阵子看看。”看在皮毛这么漂亮的分上,就算到时候宰了,皮毛也可以做个防寒物,养着也不亏“那就取个名好了!白的?就叫‘白’好了!要不‘小白’不过它似乎并不小。”
所有人都在听着随隐为这只漂亮的银狐取着俗不可耐的名字,就连只认得几个大字的粗汉张大也觉得这名字太土了!比他的名字还土。
银狐听到这更伤心了,小白?它就这品级?它可是极品啊!高贵血统!
“呃……我建议取个优雅的名字吧!叫雪……”秦柔正出主意,但还没说完。
“大白!”随隐道,“就叫大白好了!土算什么,这名字好记,也相当贴切啊!”
“啊!这也太俗了吧!表姐,你又不是未读过书的粗人,这也太不合适了吧!”秦柔轻笑道。
“俗有俗的好处!再说有高雅的名字也未必人品就高尚到哪去!”她负责帮爹打理酒楼的生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的人冠冕堂皇,内里还不一样阴险。
不!银狐欲哭无泪!它宁愿叫小白也好过那大白!
“就这么定了!”随隐取来装野味的小布袋子,将银狐塞进里面,拉绳封口,拎在手中,对秦柔说:“小柔!那你就挑兔子吧!挑完了就乘轿回去,叫张大送你,别太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不用担心我!你忙去吧!”秦柔笑道。
那只“大白”在拼命撕扯着布袋,不是它想反抗,而是随隐回府后将它扔进闺房的桌上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怜的“大白”在黑漆漆的布袋中闷了好长一阵子,终于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不死也得疯!
好不容易撕破那该死的布袋,呼……深吸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出来后,它四顾环视了一下周围,很普通的摆设;再向窗外一望,天已经黑了,被这么一折腾,群族大会也没去成。然而那个将它塞入布袋的女人在哪?真没想到她已完全变了个样,根本没有当日相思崖边的那种令人怜惜的温柔。若不是它清楚地记得她灵魂的气息,还真认不出来!唉!想到这它轻叹了一声,也难怪,毕竟历经了轮回,它该庆幸重逢时她没有投做男胎。
一直以来它都在刻意寻找转世后的她,纵使无缘相遇,它也不曾忘怀,也因相思崖边她淡然一笑,它的命运从此改写。
只要再过三天,三天就好了!它会改变现状,以新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呃!当然!现在它饿了,得弄点吃的,不然它也别谈三天后了!它越上书案,顶开窗跳了出去产,一路探寻,想到厨房去寻点吃的。
顺着长廊到了拐角处,它眼珠一转,还是到高处视野比较宽阔,于是它轻松跃上屋顶,轻轻地踏着步伐寻找。
突然,它停下脚步,它好像听到了随隐的声音,就在它所踏的瓦片下的房间里;于是,它轻轻播开脚下的瓦片往里看。
不!它不该如此好奇!它不该掀开瓦片!更不该往里看!它看到了什么?浴池!好大一个浴池,那景象可想而知,它成了偷窥“色狐”了!
不!不!不!还是别看了,盖上吧!伸爪拨回瓦片,然而后爪一个不小心打滑了一下,差点从斜瓦顶上滚下去,幸好它前爪及时向前扑抓着因掀开一块瓦片而空下的边缘,然而结局并不会更好,它的巨大响动加上扑抓力道,身体顺着那未盖上瓦片的洞坠下……
扑通!物体入水的声音。
“谁?”正在享受沐浴的随隐顿时惊觉。她听见有东西掉入水里了,虽然不像庞大的东西,但她还是很警觉地微眯双眼,将颈部以下的身躯完全藏于水下,缓缓向声源靠近。
哗啦……哗啦……
有传来细微的扑打水声,随隐定睛一看,一个雪白的东西在池中挣扎,这不是……这不是那只笨狐狸吗?
天啊!谁来救我!我水性不好!难道注定惨死于此?不!一切才刚刚开始,可是这时它无论如何也施不出法术;尽管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找不到立足点,只能悬浮着,慢慢的似乎有点上浮的迹象,终于平衡了。
突然,它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一拽,迅速向上浮起,然后突破水面;一瞬间,视觉与听觉都开阔了,它得救了!
“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随隐拎起它,不解道。
“莫非之前就悄悄跟来了?”人都说狐狸狡猾,看来不假。
银狐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讷讷的看着她。
“难道你也想沐浴?你会水吗?”看它刚才那副德行应该不像是很会的样子。但若不会水,它会那么傻的下来吗?随隐看着手中拎着的银狐犯疑,它是下水玩的?嘿!傻了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她手一松,银狐扑通一声,又掉水里了。
你想杀了我吗?我就那么令人讨厌?饶了我吧!我的水性真的不好!可怜的银狐再次痛苦挣扎,今天真是霉星高照!
所幸这次没有太惨,随隐一见它那痛苦的神情便迅速将它捞起,“看来真的有点困难!”只能证明一个问题,这狐狸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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