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假凌影
景有虚景也有实景。实景是我们人眼能够看到的,而虚景却要我们心眼才能看到。不过虚景也好实景也罢,它们都是景!
飞扬在阳光下的尘土,当没有阳光的时候我们却看不到。
人生也是这样,如果不在特殊的环境下,你是不能断定哪是真哪是假的。
西天的浮云,落日的晚霞,秋日的清风,傍晚的夕阳,这些都是好景,只不过好景不长,好景难留,在一眨眼间,这些美景便消失不再。
管宁是伴着秋日的风声慢慢入眠的。门外的寒风不时透过窗扉来敲打游子的心。不过管宁还是睡着了,因为他明天还要面对生死一战。面对生死,他从从容容。又是他会想拿也许是上天注定,苦苦执着也是无益。人就要这样,要放眼前望,不能苦苦执着目前。
周天红也睡熟了,朱小情睡得更死。整个客栈内死静得很,只是窗外秋风吹得那几棵大树叶儿发出簌簌响声。这便是秋声,任何声音也无法取代,秋声之中蕴藏着一股难言的寂寞,英雄的寂寞。
剑客,作为一个剑客,就要拿出自己的剑来说话。
黄山之上,晨阳微露,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不过在山巅已有两人持剑相对,那便是管宁和黄山翠袖。恐怕连管宁自己也想不到,曾经听闻的这些高手今日竟与自己交手。曾经那个走马江南赏景,报诗苦吟的少年如今成了一个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客。
剑是一个剑客的生命,剑客一般很爱惜自己的剑。每个剑客所用的剑都是不同的,不论尺寸、斤两,还是剑的形状都不尽相同。管宁所特有的那把剑便是气吞山河的断魂剑。不过此次比武,管宁未抽出自己的剑,而是挑了一把普通的剑。
晨光下,两把剑透着寒光。
周天红、朱小情及黄山翠袖的那些青纱弟子立在一旁。一是作个见证,而是替他们助威。对峙良久下,管宁腾身而起从空中飞剑直刺黄山翠袖的“肩井穴”。黄山翠袖也是腾身而起,以剑相迎,两人在空中拆分了数回。又掠下地来。黄山翠袖的“龙云剑四式”乃天下奇功,就是她的首徒凌影也只教了两招。“龙云四式”分为“厥地式”、“入天式”、“乘云式”、“忘生式”。“厥地式”以剑刺地,让真气由地窜到对手面前,伤对手于无形;“入天式”那便是入鹰击长空,其迅猛如雷;“乘云式”便是腾身入空,在空中横挥一个横弧,将剑气与真气混合,送到敌手面前;“忘生式”指忘掉自己的生死,全力出招,至死方休。
只见黄山翠袖舞剑生华,一招“厥地式”恰到好处。管宁在剑经上的武功也不是平平之类,挥剑腾身以剑护体挡着那些由剑气所带来的真气,却又不忘飞身到黄山翠袖前与她过几招。二人又拆分数回合,不能分出高低。黄山翠袖一招“入天式”腾身数丈,又反向刺向管宁,不过像这种打法的课算得上是首次,反剑刺出,却又转过身来。管宁知是虚招,长剑一迎,身子微偏,在这迅猛之势下,黄山翠袖却刺在了管宁剑身上,剑身一曲,黄山翠袖却一把被弹了开去,黄山翠袖掠下地好不容易站立方定,便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这两年来倒长进不少。”于是一腾身,“乘云势”一剑挥出,于是数道金光直击管宁周身各大要穴,管宁持剑相挡,不过还是有些金光划破了他的肌肤,鲜血汩汩流下。
周天红道:“管兄弟要小心啊,你不能只守不攻,这样下去,你终会败的。”
管宁点点头,闷哼一声,腾身而起,用“剑经”上面的武功击散无数金光,直逼黄山翠袖。一招“绕”,一招“缠”护的周身如铜墙铁壁,又用“闪”飞速窜到黄山翠袖身后,直刺其“大宫穴”。
黄山翠袖见势有变,掠下地来,可左肩还是被管宁剑气所伤。黄山翠袖道:“好啊,很少有人能在我这三招下活过来的,你是第一个。”管宁笑道:“那只好叫前辈笑话了。”
黄山翠袖舞剑生华,使出最后一招“忘生式”,剑势如刀。若狂风猛浪,快、准、狠。管宁见到这急速的剑法,突然丢掉了手中的剑,向剑影里走去。谁都看得出管宁这在找死,不过黄山翠袖的剑已被管宁食中指轻轻一夹便动弹不得了。黄山翠袖使劲欲将剑夺回,却丝毫动弹不得。
黄山翠袖苦笑道:“凌幻一指,变化多端!小子,你真的进步不小。”
管宁笑道:“这也是全靠前辈的福。”
黄山翠袖淡然笑道:“不知为何?”
管宁笑道:“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是容易变的,不过这变要分三等,第一等那便是好人,第二等那便是俗人,第三等便是恶人。前辈说过我的功夫差得要命,于是我才顿悟从前,改过自新。”于是轻笑声中那把青光四溢的黄山凤羽剑“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黄山翠袖冷语道:“这次比试算你赢了。”
管宁道:“那就多谢前辈了。”说着跳出了圈外。
周天红向管宁道:“恭喜管兄了,你很快就可以与凌影团聚了。”
管宁笑道:“多谢!”
朱小情却笑道:“我看你呀,想着凌姑娘连自己身上的伤也不顾了。”
管宁未答话,周天红却为他答道:“区区小伤,怎能伤到管兄弟?”
管宁点了点头,便向黄山翠袖道:“不知前辈是否记得当年的约定?”
黄山翠袖道:“当然记得。”
管宁又道:“既然前辈知道,就应该遵守诺言,让我将影儿带走。”
黄山翠袖却道:“只是凌影已不在山上了。”
管宁道:“那么不知前辈可否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黄山翠袖道:“她在祁门。”
祁门是一个商人旅客必经的关口小镇,类似雁门关。不过这里不像雁门关那样黄沙万丈,而是青山绿水,城门上爬满了各种藤蔓,把门的士兵也像在赏景的。祁门是个优美的地方,家家户户门前流水,不是住在松柏间,便住在青竹里。秋季里,每家门前都可见几盆寒菊,打门前一过便可以闻见那阵沁人心脾的菊香。
祁门应该不是一个是非之地,就像桃花源一样,照理是与世无争的。可是好的胜地偏偏就有些误入者,就如桃花源那样又是也会闯出一个渔人来的。祁门这几日不知从何而来一群盗匪,横行于此不提,还兼杀人越货,不计其数。黄山与祁门相隔不到几里,黄山翠袖岂能坐视不理,因此派了坐下高徒凌影前来将他们剿灭。不过这伙盗匪狡猾的很,藏身之处又极隐秘,因此她同前来的黄山弟子来了三日,仍是毫无收获。这个镇子似乎很平静,不过谁提了那些盗匪,便吓得只打哆嗦。
管宁道此地也感非常怪异,便向周天红道:“周兄是否感到此处十分的怪?”
周天红道:“是。这里看起来似人间胜景,不过骨子里却像一个人间地狱一样。”
朱小情道:“听那‘黄山翠袖’的口气,这一伙盗匪形同鬼魅,我们可要小心才对。”
管宁叹道:“却不知道影儿现在在何处。”
周天红道:“只要盗匪一事一完,你自能和她团聚。”
管宁道:“我却不知如何帮助她。”
周天红道:“只要能抓住那些盗匪,你不是就能见到她了么?”
管宁道:“这批盗匪行踪不定,我们又如何抓得住他们?”
周天红“呵呵”直笑:“管兄弟难道连盗匪两个字的意思都不知道了?”
管宁傻傻笑道:“这自然是指那些见财起意,见财便抢的那些人。”
周天红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需要放饵去让那鱼自己上钩。”
管宁道:“难道周兄是指……”
周天红道:“对,我们打扮成商客,从此镇经过,带些十分贵重的货物,我就不信那些人不会来。”
朱小情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身上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周天红仰天笑道:“你这丫头怎就忘了,你哥可是‘一笔走天涯’大侠,江湖朋友多得是,随便我找个人借上几十上百万不成问题。”
朱小情撅着嘴娇嗔道:“又是‘一笔走天涯’,我看倒是吹得叫人地上爬。”说着众人开怀大笑。
“我说朱姑娘骂人的功夫倒真真的一流。”管宁抬起了大拇指。
周天红笑道:“再大的骂我都受过了,她这个算不了什么,我们还得到黟(yi)县找我的朋友去。”
前望黟县的道路上绿草如茵,树木苍翠,让人一点感不到秋的味。
朱小情在去黟县的路上忍不住问道:“哥啊,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周天红笑着:“他叫曹亿。”
朱小情道:“曹亿,听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富的人。”
周天红道:“你错了,他一点也不富裕,甚至还很穷,不过生活比一个叫花子好些而已。”
朱小情道;“那我们去也是白去。”
周天红摇摇头道:“我们不是白去。”
朱小情疑道:“一个没钱的人去找他要钱,你说能行么?”
周天红道:“他是没有钱,不过他可以找到钱,而且数目一定不少。”
朱小情道:“那么他就有他特殊的本事咯?”
周天红点点头,抬头一望,快马已至一座小镇。着了叫“水乡镇”可镇内一个小池塘也没有,就连吃水的井镇外只有一口。镇内是些千奇百怪的巨石和小石子,巨石之间、小石子之上生着杂草。不过那草嫩黄的反着清光,不过已是时日不多了。条条长长的小草丝儿,就如条条的柳丝儿,微风一过,漫步轻舞。
周天红笑着对管宁道:“管兄弟一定奇怪,为什么这里叫‘水乡镇’却没有多少水吧?”
管宁道:“的确很奇怪,特别是既没有水,却为何有这么多怪石?”
周天红道:“大凡造物者别具匠心,若你登上对面的那座望月山在月儿圆时往下向者镇一看,便可看见这镇子如置水中,有时还可看见有鱼在这镇子里游动呢。”
管宁道:“真有如此神奇?那我可要好好目睹这景了,只可惜今晚月儿不圆。”
周天红道:“今天是十一,还有几天就到十五了。等我们将盗匪一事解决,管兄弟与凌影相聚后,我们再到此处一观也不迟。”说着又望了望头上的太阳,道:“快正午了,我们赶快到曹家,好置备酒菜。说真的,这‘水乡镇’独这水醇,酿出的酒也是清香爽口。”
朱小情做了个鬼脸笑道:“提到酒,你精神就来了,你真真的是个大酒鬼。”
周天红道:“是大酒鬼也好,是英雄也罢,独这酒才真真实实的是我的知己。”
说着众人笑着一溜烟地就到了曹家。
曹家是一座简陋的农家小院,屋内只是些笨重的家具,几个粗糙的椅子,一个粗糙的大方桌子。难怪周天红说曹亿的生活比叫花子好些,不过此时屋中有几个小孩在屋中相互追逐、嬉戏。有了客人的家里,最兴奋的当然就是那些孩子了。他们欢快的彼此呼唤着,整个屋内透着浓浓的童音。
周天红陪着那几个孩子笑着,他的笑如同那几个小孩子一样。
曹亿是个骨骼干瘦的中年汉子,风一吹来,也还不知道要被吹倒西天哪去呢。脸上无髭,一看就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此时曹亿从厨房内端上菜来,放在哪粗糙的木桌上,口中还说:“让你们久等了。”周天红笑道:“我说你怎么先上菜,怎不把酒拿来?”
曹亿道:“哎呀,这脑袋,越来越不中用了,周兄稍等,我去拿。”
朱小情道:“你不帮帮他?”
周天红笑道:“他这个人不需要人帮。”
朱小情笑道:“你不帮我去帮。”
周天红道:“你那么希望做媳妇,我就将你许给他好了,曹兄人品好,肯吃苦耐劳,再说他也需要有个妻子帮他照顾这些没有娘的孩子。”
朱小情被他的话说的满脸通红,娇嗔道:“哥,你在说什么?”
周天红道:“在给说亲事啊,要知道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只要妹说一声,我就让他娶你。”此时曹亿正从里面赶出来,笑道:“谁要娶亲啊?”
管宁亦笑道:“周兄说的是兄台。”
曹亿敛住笑容向周天红道:“周兄不是开在下的玩笑吧?”
周天红一本正经地道:“曹兄难道看不出我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吗,我只是说我……”
还没等他说完,朱小情已夹了一大筷菜堵住了他的嘴,朱小情笑道:“我叫你再说。”周天红咽下了那一口菜,便道:“女孩儿大了始终要嫁人的,你……”一杯酒又堵住了他的嘴。管宁笑道:“周兄还是别说了吧,我瞧朱姑娘可要生气了。”
曹亿亦笑道:“管兄说得对,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周天红笑道:“好。我们不说这个,就说你吧,这几个孩子是哪来的?”
曹亿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周天红道:“你连自己都是勉勉强强的过活,多了这几个孩子怎样过?”
曹亿道:“过一天算一天。再说,我是很穷,你这会是不是来借钱了,而且这次数目一定不少。”
周天红道:“你倒是好眼力。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借钱?”
曹亿道:“周大侠如果不是因为借钱,还有什么事到这里来找我?”
说着周天红亦笑了,朱小情笑道:“看来他是经常到你这里借钱咯。”
曹亿道:“也不是经常,不过隔几年就要来一回的。”
朱小情道:“一定是他仗义疏财,救济穷人去了。”
“拿去春花院喝酒去了。”周天红笑着说。
曹亿道:“那同样也是救济人去了,救济那些可怜的姑娘。”
周天红微笑着道:“还是曹兄知我心,喝!”于是周天红、管宁、曹亿三个喝得烂醉,倒在木桌上睡到了天亮。
众人醒后,喝了醒酒汤,用过早饭。曹亿才道:“周兄稍等,待我去去就来。”
祁门来了两个富豪的商人,带了一位小姐,丫鬟,和几箱珠宝、玛瑙。可谓是货能抵百万,人可敌万金。两个锦衣的少年便是这两个商人,可能是家里叫他们出来闯荡闯荡吧。两个锦衣少年一个带着一把檀香折扇,一个手提一把宝剑。两个人皆显得神采不凡,顾目之间,豪气顿生。那小姐穿金戴银,一套崭新柔美的宫衣,再加上她长得天生丽质、沉鱼落雁,怎不令人失魂落魄。有妻儿只好擐首叹息;没妻儿的,贫穷的自惭形秽,富贵的垂涎三尺。长街上挤满了人,因送着他们从祁门离去。
却说这一行人来历不凡,却是管宁、周天红、朱小情。他们乘着无日的天气赶路而去,走到一座小山之上,便叫众人歇一歇。微风动处,毫无异状,于是叫人前行。
没有盗匪不爱钱财的,特别是一笔大钱财,那些盗匪就算拼了命也要努力劫去。管宁、周天红这次带的钱财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行间,管宁就发觉有些异状。于是便叫众人停了下来,又示意给周天红,走近朱小情低声道:“小心了!”可是一切都忽然令人感到奇怪。
管宁、周天红是在一个梦里醒来的,不过醒来的时候,他们就感到自己四肢不仅无力,而且还被很结实的铁链缚着。而且他们呢自己还被关在一间柴房里。管宁、周天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是外面笙歌突然响起,来得又大又刺耳。又是喜事,管宁惊道。周天红心头道:“新娘子不会又是朱小情吧。”他这样想着,不禁流下了冷汗。
不过歌声、乐声突然停止。外面充满了兵器相击的声音,厮杀搏斗的声音。不过很快这一切都已停止,就有人的声音道:“把她关进去。”于是柴房门被打开,管宁、周天红装着睡着了,那些人推进了一位绿衣少女,这人正是凌影。不过她已昏迷,像中了什么毒似的。待那几个人走后,管宁才轻呼道她的名字。不过她却听不见似的。
周天红笑着:“我看凌姑娘已中了五毒十魂香了。”
“五毒十魂香?”管宁惊疑道,“到底是何毒物?”
周天红道:“五毒十魂香是从西域传来的。听说用五毒草和十魂木混合而成。使用时毫无任何痕迹,等到了鼻中,那么你就中毒了。到那时你纵有再高强的武功,也会立即倒下去,就如昏死一般。纵是醒来,也是四肢无力,不能动弹。”
管宁又复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克制这毒么?”
周天红道:“天地之间,一物降一物。如果有断魂草,那么就可以解毒了。就算别人下多么重的毒,都可取一根含于口中,那么也就不会中毒了。”
管宁道:“断魂又是断魂,这断魂似乎和我们有缘。”
周天红道:“五毒十魂香虽为西域所制,但要找到这断魂草就只能在我们中原。”
管宁道:“不知为何?”
周天红道:“断魂草喜生活于温润的土地上,特别是小溪旁。”
管宁道:“可惜,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去找断魂草了。”
周天红道:“你虽失断魂剑,但断魂剑始终还是你的。”
管宁道:“我什么也不在乎,现在只盼影儿能早点醒来。”
周天红道:“那也好,我们能说上一会儿也好。”
管宁道:“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朱姑娘吗?”
周天红道:“她是我的亲人我怎不担心,只是担心也是枉然,不如不担心的好,还可以省些体力想办法出去。”
管宁笑了,周天红也笑了。因为他们都看得透了,而且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人生就是这样,你不能说它一定是好或者一定是坏。你甚至连下一刻你做的结果也不一定能确定。前面的路是怎样,你一定是不能确定的。但我们还要“尽人力,听天命”。
有些人声来就是弱者,因为他们看不开,他们认为一次成功或失败或者是一次大事的成功与失败就会注定他一辈子的命运;有些人生来就是强者,因为他们放得下,再大的挫折的痛苦他们也放得下,摔了一跤,怕什么,从泥水中站起来,继续赶路,因为伴随着他们的,虽然有停顿,但最终还是请进的。
半个时辰后,凌影缓缓醒了过来。张开眼模模糊糊瞧见了管宁,无力地道:“管宁,是你吗?”管宁微笑地点着头道:“是的,影儿,你还认得我么?”
凌影点了点头,道:“你的样子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怎不记得?”
管宁道:“想不到两年多了,我可能变得和原来差的远了吧?”
凌影道:“就算变,也是为我的变而变。”
管宁将身子靠近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道:“你从今以后都别离开我好么?”
凌影道:“只要我们还能活着出去,我就答应你。”
管宁道:“我是说从现在起,难道你不愿意?”
凌影急切道:“不,不,管宁,我愿意。但是你与我师傅曾有过约言,你难道要背信弃约?”
管宁道:“不,影儿。就是你师傅告诉我,我才来找你的。”
凌影道:“难道你已经胜过我师傅?”
管宁点点头,苦笑道:“不料你正在这里为民除害。”
凌影眼中已噙有热泪,道:“听武林朋友说江湖近几年出了一个怪客,难道说的就是你?”
管宁点点头,道:“虽然传闻怪异,但我终究还是管宁,那个至死不变的管宁。”
凌影道:“对不起,小管,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管宁道:“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应该怪我才对,这么久才来找你。”
凌影道:“我真以为从此你便一蹶不振,不会再来找我了。”
管宁叹道:“说去来还得感谢那位奇异老人。”
凌影惊道:“奇异老人?”
管宁点点头,道:“当我成天用酒浇愁而无力于任何事的时候,他出现了,像一阵飓风送了我二十二言的似诗似偈的话。”
凌影问道:“是什么?”
管宁吟道:“世无难事,全在有心。败而不馁,卷土重来。欲要相会,但仗一剑。愁又何用,不若向前。吞日食月,气大如海。江湖恩怨,世事难休。人约黄昏,月上梢头。众里寻觅,反顾在旁,男儿血气,碧涛海浪。归去归去,向前向前。”
凌影道:“这些文绉绉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管宁苦笑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到此刻管宁发觉到身旁的周天红已闭上了眼,在养神呢。于是笑着向凌影道:“怎么这么糊涂,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周天红。”
凌影惊道:“你就是‘一笔走天涯’,周大侠?”
周天红缓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笑道:“你也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也被抓到这里来了吧?”
凌影道:“别人说‘一笔走天涯’从未败过,怎会被抓了起来?”
管宁道:“这都是我们连累周兄,不仅从朋友那里借了钱,而且为剿灭这些盗匪,也陪我一块儿被抓到了这里。”
凌影道:“实在对不起,为我们你损失的实在太多了。”
周天红道:“没什么损失,反而换来了好处。”
管宁道:“只是朱姑娘,咳,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
周天红道:“管兄弟与我乃生死至交,什么损不损失,就说得见外了,而且……”
突然周天红站了起来,管宁、凌影惊了一跳,齐声道:“你……”
周天红道:“我自去年练一套解毒密功,由于练习不勤,从未敢试验过,这一次真是怜惜的大好机会了。”
管宁道:“想不到周兄还会如此神秘的功夫。”说着他也站了起来。
周天红道:“难道管兄弟也会什么解毒功夫?”
管宁道:“说来话长,先救朱姑娘要紧。”
周天红笑道:“那你们就小心了,我去了。”说着开门而去,却未发出任何声响,而且那守门的夜无感觉。因为开门那一瞬,他们便被点了穴。
管宁向凌影道:“你们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凌影道:“我们自从下山后便在这镇四处搜寻,但毫无结果。后闻一队商人打一座小山经过,于是跟着他们,希望有所发现。不料行至路中却不见了这队商人。于是四下寻来,这才发觉这庄子有问题。于是悄悄来至庄子周围,却见那些家仆持刀而立。于是和众弟子杀进来,却不知为何又到了这里。”
管宁笑道:“你也一定中了他们的五毒十魂香了,我们也是中了那毒到至此地。”
凌影道:“只怕此毒毒性激烈,普通的解毒丹药也不能将它奈何。”
管宁道:“此毒却难不倒我。”只是咬破指头,向凌影道:“影儿,快喝下我的血,你的毒自然便消了。”
凌影惊道:“你的血,不,快别那样,说什么我也不能喝你的血的。”
管宁道:“这一两滴血算不了什么,只是它可以解你身上的毒。”说着就伸到凌影嘴里。
凌影挣脱管宁的手指道:“够了,管宁,我们走吧。”
管宁道:“好。”于是赶至大厅,但大厅内死寂沉沉。但厅内家具器物摆放整齐,到处挂着红灯笼,上面写着“囍”字。
凌影道:“怎么他们到哪里去了?”
管宁道:“快,他们或许在外面!”
庄园内,刀剑相击之音不息,管宁向凌影道:“影儿,小心了!”他拉着凌影的手紧紧地不肯放开,生怕凌影消失一般。
“古前辈、铁前辈、古姑娘,你们都在这儿啊。”管宁忍不住呼道。
可是他们都在斗得紧张时刻,谁也没有应他。这伙盗匪绝非泛泛之辈,而且强盗就有八位。因他们行踪飘忽不定,作案又极为凶狠,因此江湖人称之为“隐逸八盗”。此时出现于祁门,众英雄也是闻讯而来,为天下除害。管宁却不知道他这次所剿灭的就是“怪中之怪”的“隐逸八盗”。
不过令管宁心惊的是与强盗斗在一起的居然有个凌影。那么此刻他手中拉的凌影是不是真的凌影呢?那与强盗战在一起的凌影看见了管宁,不禁呼道:“管宁,原来你在这儿,终于找到你了。”然而那盗匪无情的剑已刺向了她,管宁不及思索,已冲过去,两指轻轻一夹,便将剑弄得如嵌在中一般,然后轻轻一拨,那把青黑的长剑便断为两截。
那盗匪一招排云掌使出,直击管宁左乳。排云掌如风遏云,掌掌不息。管宁乘着空隙重重一击搭在那盗匪胸前,只听到骨头清脆的断裂声。
那凌影道:“这人会排云掌,是钟山的弟子才对。”
另一个凌影道:“管宁,你为什么还不来?”
那凌影道:“你是谁,竟敢易容我的模样?”
另一个凌影道:“你说我凌影是假的,谁是凌影,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说。”
那凌影道:“呸,你这贱人,什么要装作我的模样,居心何在?”
另一个凌影道:“我凌影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敢在这里巧如簧舌。”
管宁左看看,右瞧瞧,却分不出她们有何差别,只好道:“你们别闹了,不管你们谁是真的凌影,我们先找到周兄再说。”
院内四处寻过,却未见到周天红。于是管宁拉着两个凌影出庄来寻,却在庄外见到周天红。但他的脸上已没有丝毫表情,狠狠地盯着一位持着断魂剑的盗匪。此时见了管宁一到,便喝道:“只要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将她杀了。”那盗匪持着朱小情做人质,周天红、管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剑锋已近朱小情的咽喉。
此刻已是下午,不过谁都不会觉得这时很暖和。特别在这个庄外,这个地上,这种情况下,空气是冷的,景况也是冷的。管宁忽向周天红示意,两只手突然放开了两个凌影的手。一道金光已击在了那盗匪的手腕上,那持剑的手腕便如同被打断似的,迟疑间,周天红飞身而至,管宁也掠了过去,那盗匪两面受敌,不能应付过来,只好弃下朱小情,迎战管宁。朱小情已被救回,那盗匪手持宝剑,击得四处尘土飞扬,萧萧剑声,比秋声来得更怕人。周天红向朱小情道:“哥要去除掉那恶魔,你可要好好呆在这儿。”说着便掠上阵来,两人力战那匪首。
周天红笑道:“岳无仇,看来你今日是劫数难逃了。”
那盗首岳无仇道:“胜负未分,何必早早下了定论?”
周天红道:“正义之战,自然是正者胜。”
岳无仇道:“现我有断魂宝剑在此你们能将我奈何?”
管宁道:“别得意得太早,小心到了阴曹地府,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岳无仇手握着断魂剑仰天大笑,道:“你们谁有本事就来吧。”
管宁、周天红掠上来道:“岳无仇,我要叫你不得好死。”说着都催动真气,腾身与之相搏。
岳无仇舞剑生华,剑气漫天,管宁笑道:“断魂啊断魂,你可记清谁是坏人?”
岳无仇冷笑道:“剑能听懂你的话,那这个世界不是太可怕了吗?”
周天红道:“你做的事已是人神共愤,我看你还是受死吧。”剑气满天,底下的朱小情瞧得惊心动魄。不过一切很快又停息了下来,剑已回到了管宁手中,而岳无仇尸身已从天上掉了下来。管宁下来拄着剑,只见她周身已被剑气划破了无数伤口。鲜血汩汩流下,两个凌影看见了,都迅速地赶了上来为他敷药。
朱小情也走到周天红面前问道:“哥,你没事吧?”
周天红微笑了一下,接着便倒了下去。管宁敷药后,伤痛稍减,见周天红倒下。便跑到近前,把脉笑道:“幸亏周兄是真气耗损太大,这才晕了过去,只要我们将他送到客栈静养两天就好了。”
朱小情道:“真的吗?”
管宁道:“我是周兄至交,何故要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管宁整理了一下衣服到了院内,却见众人已除去众匪。可是凌影,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凌影,此刻她们已送周天红到客栈去了。
管宁瞧见古丝婉笑道:“古姑娘别来可安好?”
古丝婉道:“别来一切还算顺利,不知公子一去可好?”
管宁笑道:“小可游走于江湖,在别后开了眼界,只是……”
古丝婉道:“只是什么?难道公子也有不如意的事?”
管宁道:“实不瞒姑娘,我千辛万苦找到我的未婚其子凌影。”
古丝婉笑道:“这应当是件喜事啊。”
管宁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我的未婚妻变成了两个,而且长得一模一样。谁真谁假却是难以区别。”
铁飞熊笑道:“我说你就不要娶你的未婚妻算了,娶我们婉儿有什么不好?”
古丝婉娇脸微红,嗔怪道:“铁大叔。管公子快要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
铁飞熊道:“难道铁大叔说的不对么?……”
古云飞截口道:“我说铁鬼老儿,他们之间的事,由他们去吧,你瞎搅和干什么?”又向管宁道:“以后要多看着你的剑,千万不要让恶人得了,如果遇上了十分凶恶的坏人,仗着武功高强,仗着这把断魂剑,残害天下苍生,那就不好了。”
管宁苦笑道:“多谢前辈教训。”又向众人道:“各位,咱们改日再见。”
于是匆匆忙忙地向客栈走去。此时周天红躺在床上,朱小情一直陪在床前。两个凌影已被管宁叫到卧室,便向她俩道:“我求求你们,就请告诉我哪一个是真的凌影了吧。”
其中一个凌影道:“管宁,你难道就不认识我了,你可要看清楚啊,我是真的凌影。”
另一个又道:“小管,无论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凌影就是凌影,就只有一个。”
管宁拿起她们的手,在玉手上细视良久。那春葱般的玉指竟又似一样。
管宁道:“既然你们其中的那个假的不说,我也没有办法,我爱的是真的那个凌影。希望你们其中那个假的离开行么?”但两个凌影却动也不动,对他的话就若未闻。
管宁开窗大吼道:“天啊!请你告诉我,谁才是真的影儿,难道是注定我和影儿永远也无法在一起么?为什么你这么残忍,既然让我遇见了她,爱上了她,却要给我们这么多的折磨?请你告诉我一声,这是为甚?请你告诉我?”其声悲上云霄,听了叫人掉泪,这是从心底的呐喊,滴血的呐喊。两个凌影均流下了清泪,忽然有一个凌影开门便往外走,口中还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俩爱的如此之深,我去了。”说着便出了客栈。
凌影叹道:“管宁,你知道她是谁吗?”
管宁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就是赵楚容。”
凌影惊道:“赵楚容?这赵楚容又是怎样一个人?”
管宁叹道:“可怜一片洁白无瑕月,误落风尘花柳中。”
凌影道:“难道她沦落于青楼?”
管宁叹道:“初始我见到她时还以为是你,不料这次还是来了。”
凌影道:“她为什么要来,难道她也喜欢你?”
管宁道:“这倒不是,我和她素昧平生,怎能相爱。我与才是经过大小患难,出生入死的一对啊。不过赵楚容也是一位好女子,可惜……可惜……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不公?”
凌影道:“她既然好,你就去找她吧。我可不敢和她比。”说着转身要走。
管宁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呢,你难道忍心离我而去吗?”
凌影道:“你既然喜欢那个假凌影,就快去追啊,别错过了时辰,那时就只怕她不喜欢你了呢。”
管宁道:“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么?”
凌影冷笑道:“谁懂你的心,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管宁道:“我苦苦追逐数年,就是为了和你相聚,你难道也不能理解么?”
凌影道:“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我真的不理解你。”说着又掉下泪来,滚烫的泪沿着冰冷的面额滑下,就若一支带着春雨的桃花。
管宁一把抱住她道:“影儿,别生气好吗?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要离开我。”
凌影的泪更多了,这几年的相思之苦,怎不令她痛苦,怎奈她生性倔强,从不肯示弱,其实她心里也是千个万个不愿意离开管宁,然而她还是说出了那离开的话,引得管宁又好言劝慰一番。此刻她靠在管宁宽阔的胸膛上尽情地哭泣。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真假难分,两个美猴王就已很难分了。何况人又没有神功,怎能师傅呢容易将两个十分相近的女子一下分开?不过“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冥冥之中早已有定数,真诚的确是可以感动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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