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结局
冬天的雪飘飘落落,片片掉在地上,慢慢地积得几尺之厚。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它们却消失了。这便是它们的结局,它们其实也并没有消失,它们化成了水,条条小溪、江河、大海中都有它们的身影。
人的一生就有一个尽头,那便是死亡。死亡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这结束是好是坏,那还是要因人而异。有的人从生开始就等于死亡,有的人接近死亡却像生之初。
凛凛的西北风总是将雪花卷了去,可是要知道它被带到哪去了呢?我们是无法确定的,这便是结局。有的结局是欢喜的,有的结局是悲伤的,有的结局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无论怎样,这些都是结局。
我们不要因为结局为过分自责,我们也不要因结局而过分执着。结局也不是一个结束,我们又何苦刻舟求剑,持索捕风呢?
管宁伴着凌影一同向太行山脚下赶来。他们过了仙镇便行了半日到了太行山脚下,因要找到周天红等,故在太行山脚下四处打听。这日寻到一位披着蓑衣的老汉,那老汉正向隔壁的柴房内拾柴火。
管宁大声呼道:“老伯!你知道一个灰衣书生和一个小姑娘往这里经过吗?”那老伯似乎有些耳聋,慢慢地转过身子,瞧了瞧管宁、凌影,然后细细的打量了这两个陌生人。很久,才道:“两位客人可是在叫我吗?”
管宁笑道:“我们想问你,你是否看到一个书生和一个小姑娘往这里经过?”
那老汉抖了抖在蓑衣上的积雪,方才指着自己的耳朵道:“庄稼人耳朵不好,就请客人大声点儿。”这声音很大,既苍老又很坚涩,叫谁听了也不会觉得舒服。
管宁很耐烦地又将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一遍,凌影却听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大声向那老汉喝道:“老伯,我们问你是否看到一男一女从这里经过?”
那老汉笑道:“有……有……当然有了。”
凌影道:“那你就快点说,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老汉道:“你找的那两个人不就是你们吗?”
凌影快气疯了,转身向管宁道:“我们走,别跟这个气死鬼说话。”说着便拉着管宁的手向马走去。
管宁却笑道:“再等一会儿,我有办法。”于是又向那老汉走去,不过手中已多了一锭雪白的银子。那老汉见了银子,眼睛也变大了,就像年轻了几十年似的。管宁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那老汉捧过银子,笑道:“有钱就好说话。”
管宁道:“老伯,说吧。”
那老汉捧着银子笑道:“的确,两天前我见一男一女从这里向西去了,好像是要到太行山什么的。”
管宁道:“好了,谢谢老伯。”又向凌影道:“影儿,我们现在走吧。”
那老汉却又道:“我说啊,这太行山至少有千里,你们到那里去干什么呢?”
管宁道:“我们有些事要找山上的人。”说着便拉了凌影骑在马上,向西去了。那老汉瞧了瞧手中的那锭银子,便痴痴地傻笑了一阵。
凌影笑道:“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中,还有如此贪财的人。”
管宁笑道:“在这些老人心里,恐怕还没有什么比钱来得实在呢。”
凌影道:“你倒知道的不少。”管宁笑了,却什么也没说。
老年人贪财,可自己却不用,而拿给了他们儿女。好像是因自己在世为儿女付出的多,死后便会得到很多儿女们烧来的钱来。
山风呼啸,白雪盈盈,严冬的肃杀,整个世界俨然已是冰天雪地。太行山脚下,一片雪幕,太行山有些山巅上已结有叠叠数丈厚的冰。
极少有人在这冰天雪地还往太行山去的,除非那个人不要命。太行山那些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已堆满了积雪,在这平常都很难举步的山道上,这平添的积雪又给登山增加了几分难度。
管宁和凌影已经走在这些道路上,如果不是功夫了得,说不定已摔下山去了。他们脚步轻盈,遇到难登的地方便施展轻功掠了过去。周天红呢,他们不是来找他们么?怎么就是他俩一起就上山了?
管宁已打听过了,周天红和朱小情已往太行山去了。因此他才两脚也不歇地往山上赶,周天红不等他们便上了山,想必有了什么变故,因此他两也顾不得山风之大,积雪之厚,便向上去。行到了半山腰,却听到一个农夫的声音道:“三月三日桃花开,寒冬腊月莫进来。好一个秋朝夏夜,弄得人意夺神骇。”
管宁远远听得,不解其意,又因风雪太大,不能看清那人模样,循着声音,道了一片树林之中。原来是一位农夫,在林子里拾着干柴,仔细一瞧,原来是那天向他问路的那老汉。
管宁却笑道:“不知老伯刚才唱的那两句是什么意思?”
那老汉悠悠转过头来,笑道:“你还不明白么,这山不安宁。你上去总会叫你断魂不可,你还是回去吧。再说山路不好走,这半山爬的我腰酸背痛的,差点被雪埋了。我看你们还是快回吧,免不得落得个人财两空,到那时就追悔莫及咯!”
管宁笑道:“老伯一番话倒是说得中情中理,不过我还是要去,毕竟此事终究和我有些关联,无论是销魂还是断魂,我也非去不可。不过前辈不畏风雪指点小可,小可真的是感激不尽,不过恐怕还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那老汉“哈哈”笑道:“什么前辈?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庄稼汉罢了。”
管宁道:“前辈隐于凡尘,不问世事,岂能与一个庄稼汉相提并论?”
那老汉叹道:“算了,你越说叫我听不懂了,家里还等着我这捆柴烧饭呢。”说着便用扁担一挑,向山下去了。
管宁目视良久,缓缓才吐出几个字:“真隐者,虽言其行,不能知耳。”
凌影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管宁笑道:“这不过是我有感而发,胡诌的一句,你怎么听得懂?”又接着道:“影儿,我们继续走吧,还有一半的路,我们就要到山顶了。”
太行山,一座绵亘千里的大山,也是举世闻名的好山。山上树林众多,四季之时,奇花异卉,不知其数。在太行山上也有一大名派:太行派!太行派名闻天下,“太行紫靴”的名头在江湖中有谁不知?不过越是有名的东西,它的事就一定不少。
此时太行派的那道山门前已积满了积雪,却没有人打扫。整个太行派的屋宇虽不是金碧辉煌,但也气势磅礴,高高的屋宇,都可以看出这太行派的威仪与霸气。
管宁敲了敲那道山门,接着便有一个裘衣束发的道人打扮的太行弟子开了门,笑道:“不知两位到我太行有何指教?”
管宁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那道人道:“请问你们找的是?”
管宁道:“周天红和朱小情。”
那道人笑道:“贫道从没有天到过周天红和朱小情。”
凌影冷笑道:“你真的不知?”
那道人道:“如果你不相信,贫道也毫无办法。”
凌影道:“你不肯说实话,那我只好自己进去找了。”
那道人冷笑道:“难道姑娘要硬闯?”
凌影娇喝道:“难道就凭你也想阻挡我?”
那道人道:“姑娘就试试看。”
凌影拔剑出鞘,便直刺那道人“肩井”、“大椎”、“太少”等要穴。那道人瞧了这迅猛的剑法也慌了手脚,直直地向后退。突然一个紫影从天而降,接着鞭影漫天,与凌影剑影混在一起。须臾,凌影停下手来,才看见是一个穿着貂皮鼠白毛裘衣、下着紫色长裙的少女。凌影冷哼道:“你是谁?”
那少女轻轻娇笑道:“我便是公孙无情。”
凌影怒道:“什么无情有情,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那公孙无情又笑道:“哟,我的大小姐。你欺我派,倒来得理直气壮啊。”
凌影又喝道:“什么废话,只要你们交出人来就好。”
公孙无情道:“什么人?是什么样子的?”
凌影道:“别水仙开花——装蒜了,你们是知道的。”说着便欲动手。
忽然里面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道:“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弄得动剑动鞭了?”这伴着笑声而来的一位锦衣少年便是“太行紫靴”之子公孙庸。
只见公孙庸笑脸盈人,管宁一见,便向他道:“公孙兄,别来可好?”
公孙庸道:“一切都还如意。”公孙庸又瞧了瞧凌影,便笑道:“管嫂子为什么要动这么大火气呢?有事慢慢说嘛。”
凌影本还有话要讲,听了他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管宁道:“实不瞒公孙兄,我们这次到贵派来试寻找两个人的。”
公孙庸道:“请问他们是?”
管宁道:“‘一笔走天涯’周天红和他义妹朱小情。”
公孙庸道:“你们实在来的不巧,他们昨日便下山了,你们还是快下山吧。”
管宁瞧了瞧公孙庸的眼神,他那眼神之中似乎有一股隐秘。便向凌影道:“影儿,我们快下山去找他们吧。”说着便向她示意。凌影会意,便同管宁一起向山下行去。
出了山门,管宁便携着凌影躲在一旁。管宁道:“此事恐怕有些蹊跷,我们需要小心才是。”凌影点点首,道:“难道他们已将周天红、朱小情关了起来。”
管宁道:“有可能。”
只听山门内一个老者的声音道:“庸儿,什么事?弄得吵吵闹闹的。”
公孙无情急欲答言,却被公孙庸抢道:“刚才有两个人前来问路,我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
公孙坚道:“算了,我还有急事去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交给你好了。”
公孙庸点头应许,公孙坚便又向那守门的弟子道:“以后别让闲杂人等进来,免得打扰我们的清闲。”那些弟子也只好唯唯点头答应。这公孙坚便是公孙庸之父,也是太行派之主,同时也是驰名江湖的“太行紫靴”。
管宁等在外面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对公孙庸这人有些了解,今日他又为他们在父亲面前说谎,心下甚是感激,自在屋外暗访不提。
一间阴暗的小屋内,周天红、朱小情被绳索反缚着手,坐在一条木凳上。
周天红道:“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让你上来的。”
朱小情十分温柔的道:“嫁鸡随鸡,你要到哪,我就陪你到哪儿。”
周天红道:“叫你跟了我,实在太委屈你了。”
朱小情道:“不,天红。我跟着你,才知道什么叫幸福,什么叫快乐。”说着身子又靠进了他的怀里。
周天红叹道:“天下之中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实在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这场武林浩劫,不知道何时才会过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很快就会过去!”那人慢慢打开了房门,进了来。这人不是别人,却是管宁,后面还跟着凌影。
管宁笑道:“周兄没事吧?”
周天红亦笑道:“既然还能看见你,会有什么事?”说着众人都笑了。
“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外面传来公孙坚的声音。
周天红、朱小情、管宁、凌影脸上同时变得阴晴不定,管宁拔剑很快将周天红、朱小情的绳索切开,此时已是次日清晨,不过那些风雪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公孙坚一身白色道袍,身量极高,兼留了一束山羊胡子,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还是红光满面,精神自然。只听他道:“你们既来我派,就不要急急的走,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朱小情笑道:“你们的待客之道,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这就走了,难道你还要留住我们?”
公孙坚点了点头,道:“不错!”
管宁笑道:“只怕想留住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公孙坚笑道:“是,留住你们是要花点工夫。”
朱小情冷哼道:“那你就最好不要留住我们。”
公孙坚道:“那怎么行,你们是我的宾客,岂能让你们白白来一趟?”
管宁笑道:“那就看我们的本事了,咱们要走要留还要看它说话。”说着便从背后抽出了那把断魂剑。
公孙坚道:“素闻断魂剑天下无敌,不知我这把魔龙剑是否可以抵住你那把剑?”说着也从腰间抽出一把似龙形非龙形的怪剑,剑身透着光,叫人瞧了比那外面的积雪还使人感到更寒。
只听周天红道:“魔龙剑,天下奇剑。至今已绝世千年,不想在你这里。”
公孙坚知足的看了看那把剑,笑道:“宝剑乃有缘人得,什么样的人得什么样的剑,宝剑英雄所得,你说对么?”
管宁笑道:“前辈之言极是,不过谁主雌雄,这还要看是什么样的宝剑了,前辈请出手吧。”
公孙坚道:“看你年纪轻轻,还是让你先出手吧。”
管宁挥剑刺出,剑经一招“龙鹰式”发出。但见剑气生天,声若雷鸣,又如泠泠泉流,丁丁冬冬。剑华之中,露出了龙之矫健,鹰之凶猛,又快如闪电,一环接着一环,剑气冲天,一旁的雪花也随了剑气从下到上飞舞。
公孙坚“呵呵”笑道:“不错,这一招不是一等一高手恐不能为。”说着亦挥剑刺出,一式“绝迹大漠”使出,但见他剑气之中隐隐透有红光,其侧的飞雪却变成了水滴,在一旁的周天红、朱小情、凌影都感到一股热流经过,武林之中能挥剑让人感到一股燥热的没有几个,因为这些人都是有非常之高的内力修为的。
周天红笑道:“绝迹大漠,荒无人烟。”凌影听了之后,不免面色微变,毕竟这“绝迹大漠”的确不是一般的神功。
剑击之声,铿锵不息。可是谁也不能伤着谁,管宁掠上屋檐,公孙坚也随之而去。
这是管宁害怕剑气伤到周天红等,是以引开了公孙坚。
管宁站在房顶,一式“平步青云”挥出,但见他每挥一见,一团青气直袭公孙坚,而他的身子也随着每一剑的力道升高。公孙坚一招“拔萃翰林”使出,但见他舞剑生出一轮轮紫色光圈直袭管宁,不过途中与那青气相遇,发出山崩地裂之声,两人弃剑又在空中对拆数掌,便徐徐落在了山门内的那片院落内,两人持剑而立。管宁笑道:“难道公孙前辈非留小可不可?”公孙坚笑道:“当然是非留不可。”
两人又狂笑数声,迎着那鹅毛般大雪又挥剑相击,剑击之音,如古筝轻捻,充满了整个山巅。管宁急中生智,一道金光直袭公孙坚,公孙坚似乎还在拆招,未曾注意,但那道尽管确实是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宁自己,管宁却无大碍,但也受了不小内伤。“哇”的一口吐出血水。管宁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道金光辉击在他自己身上,拄着剑,苦笑了一阵。此时凌影等已远远赶来,远远地就道:“管宁,你没有事吧?”
管宁朝她轻轻一笑道:“小小的一点内伤,还不会倒。”
公孙坚“哈哈”笑道:“看来你们还是留下的好,管公子既受了内伤,也正需要静养。”
管宁笑道:“前辈好意,在心心领了,只是我没那福气了。”
公孙坚道:“管公子紫云东来,正是享福的时候,怎么没有福气?”管宁不再多言,只是苦笑,看着拄着的那把断魂剑苦笑。
朱小情道:“你叫我们留就留,你叫我们去就去,那我们是谁?”
公孙坚笑道:“老朽已说过,你们是我的客人。”
凌影冷笑道:“你们的待客之道怎么这样怪异?”
公孙坚道:“只是你们都是我的上宾,自然和普通客人不能相同了。”
管宁笑道:“那我们还是看剑说去说留吧。”
公孙坚道:“那很好,就依管公子,不过我说管公子,可不要用力过度,气尽而亡,倒是让我过意不去。”
管宁不再多言,拔剑而起,一式“风起云涌”使出,但见那地上天上的雪花都像一把把利剑直袭公孙坚,还有的雪花绕成了一个个圆圈,直直地向公孙坚打来。公孙坚本带笑容的脸,此刻已毫无表情。他持剑而立,一式“白云护体”死死守着自己周身要穴,接着便是一式“逆水行舟”,在“乱剑”中逼近管宁。管宁见势有变,换了一招“苦海无涯”挥得猛若天崩,公孙坚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正慢慢将他推后。他便催动真气,“气定神闲”使出,两股强大无比的力道相击,让整个门派的屋宇都摇晃起来。
周天红叹道:“只怕这样的内力相搏,管兄弟是要吃亏的。公孙坚习武数十年,江湖人赞他内力精湛,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好手。管兄弟出道不久,习武不长,内力修为自是不深。两人相峙,公孙坚必胜无疑。”
凌影听了,便道:“那管宁会不会有危险?”
周天红道:“这很难说。”
凌影拔剑欲掠上阵去相助管宁,周天红却止道:“千万别去,他两周围都很很多强大的真气,你是不可接近的。再者,江湖规矩,两人比武,不容第三者插手的。”
凌影闷哼道:“像他这样的人,还要跟他讲什么道义?”
周天红道:“我只是担心此事对管兄弟名声不好,还有他也不希望你受伤。”
凌影听了他的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很快,就有了结局。
管宁“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断魂剑已没入地中至剑柄。凌影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忙冲了过去,扶起管宁道:“你感觉怎么样?”
管宁只觉眼前渐渐暗了下来,听得众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起来,便微微点了点头,一字也未说。公孙坚笑道:“你倒下你们就可以留下了吧。”那雪下得更猛更急了,管宁却没有倒下去,只是头脑一片昏沉。
周天红也过了来,那了一丹药给他含在嘴里,苦笑道:“看来我们只能是盛情难却了。”
朱小情冷笑道:“他者盛情我们可消受不起。”
管宁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字未吐。
凌影忙道:“管宁,你不会……”说着便流下泪来,哭喊着道:“管宁,你不能这样狠心,你千万不要吓我……”喊着又摇着管宁的身子。
周天红安慰道:“管兄弟是气塞于心,一时缓不过来,凌姑娘别担心,他并没有事。”
凌影收住了泪,只是死死握着管宁的手。
朱小情苦笑道:“他没事,我们的事可大了,恐怕这太行派招待客人定是别出心裁。”
雪花中送来一个人的声音道:“你不用留下他们,我已来了。”
公孙坚扶着胡须道:“怎么这么久菜来,叫故人好等了。”
一个布衣老人伴着飞雪而来,这人却是管仲秋。此时他道:“我们上一辈的恩怨,怎么要带给下一代?”
公孙坚道:“如果不是这样,能引出你来么?”
管仲秋道:“你这几年于江湖的作为,我就知道你我之间的事迟早是要解决的。”
公孙坚道:“知道就好。”
从山门外又陆续来了一些人,这些人却是丁青青、平梦大师、天一道人、叶梦蝶、周梦飞、汤桂峰,还有后面的“九天仙女”,从室内也陆续来了一伙人,是乐山、乐水老人、公孙庸、公孙无情、华云真、一个锦衣少年、还有夏陵秋。从天而降得又有铁飞熊、古云飞、古丝婉、摄魂鬼李寒霜。可谓是群豪聚集,太行山巅紫气冲天,豪云万里,一时那些飞雪也不免失去了风采。
管仲秋道:“今天一来是当着众人的仙女的面将‘西门一白’之事说清,二来就是你我之间的事,在今天也应该作个了断。”
公孙坚道:“这事早就应该解决的。”
管仲秋道向众人道:“‘西门一白’之事全因我俩私怨而起。请大家不要再误会‘西门一白’为杀人凶手,还望今后大家也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了。”
周梦飞道:“你一面之词,谁能相信?”
公孙坚道:“不错,‘四明惨案’的确是我一手操纵,想引起江湖的纷争,又牵连管宁在案,才能叫管仲秋不能坐视不理。”
平梦大师念了声佛道:“公孙施主实不应该因个人恩怨而残害天下苍生,实在是罪行不浅,罪行不浅。”
公孙坚却怒道:“我受的罪难道就比我的罪行浅吗?”
管仲秋道:“想不到我不问江湖事,你还是不肯罢手。”
公孙坚道:“夺妻之恨,让我永生不能忘记,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要找你寻仇。”
管仲秋道:“看来在你心中仇恨比什么都重要。”
公孙坚点点头道:“我所受的痛苦,我要加倍还给你。我这两年勤修‘千秋功’,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而你,我知道,虽你武功高强,但这十几年来恐怕也忘得差不多了吧。因此我有信心,我一定能报得了仇。”
管仲秋道:“仇恨使我们本来一对天造的至友变成了仇敌,而且是不是不罢手的仇敌,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何?”
公孙坚笑道:“这都是怪你,怪你当初为何要抢我妻子?”
管仲秋道:“没有人抢你的妻子,王萍菁本来就是我的妻子,你不要信口开河。”
公孙坚道:“多说无益,出手吧。”
管仲秋从腰畔抽出一把乌黑的刀来,道:“此刀数十年未沾血腥,我真舍不得让它再次沾上血腥,公孙坚,你先出手吧。”
公孙坚字句未露,一剑便斜斜刺过来。管仲秋便迎剑以刀相抵,其刀法虽然看似凌乱,里面却变化多端,非常人能看得明白。
管宁此刻已慢慢回过气来,又是一口血箭急射而出。此时丁青青、古丝婉、叶梦蝶已走了过来,问道:“你没有事吧?”
管宁点点头道:“没事。”对于他父管仲秋和公孙坚一番对话,却听得一字不漏,此时他俩已战在一起,而自己真气待复,也只能静观其变。
世间的情莫过亲情、友情和爱情,可是这三情是乐,但同时也是三毒,弄不好叫人毒发身亡。
管仲秋一套“忘情刀法”挥的金光闪闪,公孙坚一套“千秋功”叱咤风云,刀剑相击,发出团团火花,在场的群豪不禁瞧得心惊胆寒。
两人相搏数十回合,差不多用去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应当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在这两个时辰内足以发生许多事,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管宁左臂受伤,夏陵秋已被刺死,而凶手却是凌影。夏陵秋因中摄魂大法而失去理智,欲将管宁置于死地。而刚开始却像未中此法的,然而她走近管宁时,却拔剑刺向管宁,管宁虽未防备,却有极强的警觉性。管宁伤了左臂,夏陵秋背后被刺一剑,却要了她的性命。
夏陵秋在死去的时候,眼睛忽然澄明,望着管宁,似乎有言。可是她那娇弱的身子却已倒下去,管宁扶着她,看着她那双明眸,久久不言。
凌影一时竟呆在原地,喊道:“管宁,怎么了?难道你还要为一个要杀你的人慈悲吗?”
管宁不言,只是看着死去的夏陵秋。凌影顿然开悟,道:“难道你和她,不,我不相信。”
管宁这才冷冷道:“夏前辈托我好好照顾他女儿,就算拿我的命去挽救夏陵秋的命,我也甘心。她就这样死了,叫我如何对得住夏前辈?”
凌影脸色苍白如纸,哭道:“既然她比你的命还重要,那么我就算不上什么了,好,我走,我走。”说着便向山门外跑去,管宁却像一块木头,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锦衣少年却“哈哈”笑道:“这都是做老子作的孽。”那凌影听到此话后,便停了下来。那锦衣少年道:“记得管仲秋,杀我们双亲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今天受罪的就是他的儿女了。”
凌影却不知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听了那锦衣少年的话,但也未细想。
管宁向天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声彻云霄,飞雪不禁片片斜飞。
华云真向管宁道:“我实在对不住你,害了夏姑娘,让你痛恨终生。”说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向胸膛刺下。
锦衣少年却一把将她的匕首打落在地,道:“妹妹,别做傻事。这家伙的父亲杀了我们双亲,是该尝尝些苦头。”
管宁却仍像一座雕塑,动也不动。
古云飞走到他面前,道:“人死不能复生,或许她的死已是上天注定,你不必太过于自责。现在还有许多事待你处理,千万别迷途不知返。”
古丝婉走近凌影道:“我一直都知道管公子一直喜欢的是你,不惜为了你千山万水亦不辞艰苦,然而他也是一位侠义之士,是一诺千金的侠客,你应当体谅他的。不过最终他的确只爱的是你。你不能一气之下离他而去,让他的心完全破碎,到那时成为千古之恨。”
管仲秋和公孙坚打斗慢慢结束,管仲秋被一剑刺死,只发出了一声惨呼。管宁急忙奔了过去,呼道:“爹!爹……”声悲如猿,叫人断肠失魂。不过在此前比管宁奔得更急的是管夫人还有黄山翠袖,她俩都哭喊着“管仲秋”的名字。
管夫人向公孙坚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公孙坚叹道:“这也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
黄山翠袖摇着管仲秋的身子泣不成声道:“你一别我二十年,却从来也未来看我一眼。就连我们的女儿,你也不来看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不然影儿和管宁……”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都是你的错,这都是你的错。”说着收住了泪,转成了狂笑,掠了开去,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管宁、凌影此刻才有些明白,原来为什么黄山翠袖要阻止这门亲事。原来是因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假以管宁功夫不济为名带走凌影。但,冥冥之中,为何要他们相遇,更为何要他们相爱,而且爱的如此之深?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凌影不知,管宁不知,我也相信天底下也没有人知道。或许有人说答案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命运为什么要如此安排?这个问题看似很无理,而在有些人眼里却比什么都重要。可是人们越是想寻根究底,那么这个问题便永久没有答案。人生有聚有散,就像叶儿,在树上绿油油的,却怎样也无法逃不脱掉光的那一天。一些事我们不需要强求,生命之中原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
一剑客,他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善于隐藏感情。管宁便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他手中的已提着断魂剑,报仇雪恨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他握着剑,剑指苍穹,脸上无泪,只是有一股让人不得不断魂的东西。眨眼之间,宝剑斜指他身边的土地。公孙坚直视着他,很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道:“断……断魂…无…无影……断魂……”可是他那本笔直的身体却缓缓地倒了下去。之间他在地上呻吟,痛苦嚎叫,看起来无比痛苦。只听他道:“求你杀了我,快……快…求求你…快……”可是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无尽的痛苦却还伴随着他,叫不出声来。
王萍菁也在此刻将匕首刺入了之间的胸膛,管宁忙过去扶着她道:“娘,你何苦要这么做。”
王萍菁道:“宁儿,你不是我的儿子。”
管宁道:“娘,你别乱说,我是管宁,也是你们唯一的儿子。”
王萍菁道:“你是我从四明山下小溪旁捡到的一个被人抛弃的婴儿,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本初嫁给了公孙坚,生下了庸儿、情儿,但我一直都不喜欢他。我一直喜欢的是你爹,因此……”说着香魂一缕,离开了尘世,任管宁哭喊都唤不回她任何一字。在此时,“九天仙女”便悄悄地离去了。
风雪还是如此之大,管宁、凌影泪眼相对,不知是喜还是悲。
这便是结局,一个真正的结局。
管宁在江湖上流传的不多,在太行山一战也不及后世所传“华山论剑”叫人们向往。不过他的那一式“断魂无影”却永久让人不能忘怀,那一式超越了万物束缚,成为一代传奇。
后世又出现了灭雪,听说他的招式也快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永远也赶不上这次。虽然灭雪成为名侠流芳千古。
管宁就是这样,对于名利,他并不在乎。
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都不会在乎什么名利的。江湖的事,诡异莫测,让人向往,而真正的英雄只有那几个。
夕阳渐落,彩霞晚归,微风草动,幕夜的帆,很快驶来。遥看着夕阳,低俯视着青草,我低声叹道:英雄落寞何人讲,众人不知他凄凉。晚生一世衔佳句,不叫枝头吐芬芳。
又作《断魂辞》一首附于后:碧云四合,黄花漫天,夕阳无心上枝头,落寞深处,浑欲断肠。
此情相邀何人赏,只怕酒醒,万般凄凉。
一曲清歌话他乡,牵情引恨,共赴巴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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