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宫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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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似乎还纠缠在昨夜烦乱的思绪中一样,再次的上路,我与束巫都选择了沉默。黄沙古道,塞外边关,这些在前世里距离我十分的遥远的词汇,曾经在我的幻想中有种神秘的美,可真的当自己站到这幅神秘的画卷里头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一个“荒凉!”

因为束巫怕在边关出什么乱子,所以舍弃了一直用着的马车,而让所有的包括我在内的人全部都要快马加鞭的赶路。这主意似乎不错,可当我看到束巫走到我的马下,并且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跳上马背的时候,我更觉得坐马车似乎是最佳的选择。

“别用你那样的眼神看我,蓝妃娘娘!”束巫的双手掠过我的身侧,然后握住了缰绳。我却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身子,尽量的一动不动,丝毫的也不想与他有什么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漠河的国力还不至于穷到连一匹马都要和人质一起乘坐的地步吧,太子殿下?”我低声的问,听到自己的牙齿在轻微的作响。

“穷还谈不上,不过依着娘娘的骑术,加之天朝的那些黄金的侍卫,束巫这里怎么的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是?”束巫笑,然后低声的呵斥了一下身下的马儿,双腿使劲的夹了一下马的肚子,马儿便在我神思飘移的时候,开始疯狂的飞奔起来。一时间,漫天的黄沙迷得我眼睛生疼,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剧烈的奔跑,让在马背上的我身子一直不停的晃动,时不时的便与身后坐着的束巫碰到一起,我想如果不是他拦着的我,我一定早就一头栽倒在这黄沙乱石之间了。但是,碰触多了。我才发觉,他的身子比我更加的僵硬,每一次靠后倒的时候,我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子那过分的挺直。

一向算计别人的束巫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这个发现让我对这个太子又多了一些不了解。

“把你的精力最好还是集中起来,大漠边关,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本太子可不想带回一个死人做王妃!”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吧,我盯着身前的那双手,这才几日,“本太子”三个字居然又蹦了出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回了那个似乎是我更加熟悉的束巫。

虽然眼前的景象荒凉不堪,但还算是有些人烟,偶尔的总会远远的看见几个人,相互扶持着在黄沙中行走,那些人与我刚到望城时候见到的人有着同样的外形和神态。他们无一不是衣着破烂,神色麻木。

“太子,前方就是天朝最后一个关防!”无索从前头的人群中,从策马跑了过来,在他大大的披风里面,有心仅能露出一张涨红了的脸。这个时候,有心比我幸运!我好笑的看着她,耳朵却没有放过无索和束巫之间的对话。

天朝的最后一个关防?

“绕过它!”束巫冷淡的开口,低头看我的时候,正好与我的目光对上。我朝着他咬了一下牙齿。

“是,太子殿下!”无索连犹疑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的就点了头。自古军令如山,不过这样听话的部下,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代中才能看的到,不问为什么,不用考虑,主子指到那里,就会冲到那里。

“干嘛要绕过?你怕我们天朝的关防,还是怕我们天朝的士兵?”我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色,不知道束巫这一句绕行的背后代表着我将与他骑在这同一匹的马上还要多久。

“你可以不用绕的,我不会逃走,为了天朝的子民我也不会!”我半天听不到束巫说话,便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出来。反正怎么着的也都注定了要走这么一遭,我何苦要找罪受不是。我还有爱的人在等着我,还有我爱的人在期盼着我,我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所以我不能也不可以将自己的半条命丢在这个地方。

“哼!”束巫从鼻孔中发出这样的一声,不知道是在回应我的第一句话,还是在回应我的第二句。

人马继续的开行,随着头上的日光越来越刺眼,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的嘴唇也跟着开始干裂起来。第一次知道,在边关正午的时候,行路是这样的煎熬。

“束——”我轻声的喊,偷偷的仰头看头顶上的太阳,一道剧烈的光线射进我的眼睛里,我的身子跟着似乎也融化了一样,瞳孔中又股灼热的力量在胡乱的窜着。不等我将话说完,无索的大嗓门便在我的耳边跟着响了起来:“太子,是风暴!”

“风暴?”不是海边才有的吗?我的脑子里直接的就跳出这样的一句话,不过因为眼睛的疼痛,我几乎已经睁不开,更不要说有心思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束巫的胳膊跟着紧了一下,我感觉到身下的马似乎调转了一下方向。仿佛是为了印证无索刚刚的报告一般,一股突然的大风仿佛从地心深处钻了出来,瞬间,我听到了许多马的嘶声,身子跟着在风中颠簸。

“有心——”当我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人随着风暴往黑暗中沉沦的时候,我只张口喊了这么两个字,就再也记不得什么了。

“哎,蓝儿——”一声叹息在我的意识中蔓延,然后我感觉到一股凉凉的麻麻的液体在我眼皮子上轻轻的抹开,随着那液体一点一点的浸透到我的眼皮子中,瞳孔中的灼热疼痛也似乎跟着减轻了不少。

“好点了吗?”温柔的声音再次的响起,一个指腹轻轻的在我的眼睑上方揉着。

“你——是谁?”我问,眼角突来的疼痛感让我不能好好的集中自己所有的思绪。这个温柔的声音似乎是皇帝的,似乎是陆涯的,似乎是前世里君凡的。可是无论他们之中的那一个,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忍一下,痛一会就好了!”那个声音又说。

满满的我的思绪集中了一些,第一个感觉就是我的眼中似乎藏匿了许多的细沙一般的,扎的难受。感觉到眼睑上方的指腹要离开,我原本放置在床边的手一下子就捉住了他。那是一只男性的手,僵硬而且厚大。

“你是谁?”我努力的忍着眼睛的疼痛,想要将它睁开来,看看眼前人的模样。他却猛然的一个抽手将自己的手腕给挣脱了。

“娘娘,保重!您的眼睛受到了风沙的侵袭,还有少许的感染,尽量还是少睁开的好,不然药物没有办法很好的渗透!”男子再次的开口,却是另外的一种沙哑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不是他本来的声音。是刻意的装出来的用假声,甚至可能是某种说话技巧制造出来的。

“等一下!”听到他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猛然的喊了一声,然后翻身跌落了到了地上。伸手去抓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刚刚躺着的一张只用了干草铺着的床铺。

没有说话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回来了,而且还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我一把捉住了他的前衣襟,努力的睁开眼,确是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的红的交织在一起的鬼脸。那是一张面具,我知道!

“是陆——涯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是你吗?”一行泪顺着我的泪腺涌出来,却为我的眼睛带来了更加强烈的痛楚,让我不得不再次的将自己的眼睛狠狠的闭上,不甘心的闭上。

“陆涯是谁?我没有听说过!”男子将我放回床铺之上,然后将我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扯了下来:“娘娘保重!”

“陆涯——”我伸手,却再次的听到他的叹息声,那种似乎很是失望的叹息声。

难道他真的不是陆涯?

我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影响,陆涯从来只是带银质的面具,从来不碰触色彩那样浓烈的东西。陆涯从来只穿白色的或者是黑色的比丝绸还要顺滑,比纱布还要飘逸的衣服,那是他最爱奢侈的嗜好和名片。但是,刚刚,我手触及到的却是一袭麻布粗衣的质感。

“你不是陆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然后一只手无力的抓住了根干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根稻草一样。

虽然知道流泪会让我的眼痛更加的厉害,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膝盖蜷缩了起来,然后呜呜的哭了起来。两日来的思子之痛,离家之痛仿佛是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宣泄点,开始无止境的将其扩大,延伸。

“娘娘?”听到有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然后紧跟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她背后紧跟着的重重的踩地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无索的脚步声。我突然的就止住了泪水,希望从有心的口中可以喊出一个我熟悉的名字来。我知道“他”还在我待着的这个空间里,没有离开。我也知道他一定是熟悉我的并且为我所熟悉的人,不然他不会用那样的语气唤我“蓝儿!”

“娘娘,您怎么坐起来了,还流泪?”有心冲将过来,我侧着耳朵的倾听,却没有听到我想要听得话。

“娘娘,不可以睁开眼睛的,大夫刚刚的才给娘娘用过药!”有心将我欲睁开的眼睛强行的合上。

“大夫?”我问,难道他只是个大夫吗?

“他还在这里吗?”我问,想要确定。

“不在,用过药之后,就被太子给送走了!”有心说着,要扶着我躺下。

不在吗?我微微睁开着的眼睛,却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在门外闪了一下,模糊的面具背后一道亮光直直的刺到我的心里,纠结出一股莫名的疼来!

一股尘土的味道没入鼻息,是黄沙又被风吹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