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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斗绣

三个浅装宫女上前几步盈盈拜倒,嘴角含笑,纤纤手指扯住覆在绣品之上的白布一角。

重头戏终于上来了,坐在靠后位置的几位妃嫔甚至身体前倾想要看清。

白布掀掉,显出前三甲的绣品来。

三幅绣品才一露出真容,众人并未评论,心下都有别的计较。

众人的目光先是被那幅超了主题的几个黑色大字所吸引,一瞬便兴趣全无,观看另两幅。

不管怎么说这一眼看下来,都认为此绣品是被太监宫女们弄错了。不过,此次品绣大会是太后命人办理的,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她们怎么好开口指出?相比福德本人应该知晓了吧。

于是,便有那有心之人刻意朝太后身边的福德瞅了一眼。

福德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摸样,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此时太后亦是四平八稳,看不出丝毫不同来。

几位妃嫔便闭了口,将视线投向另外两幅绣品。

珍妃此刻正查看位于左侧的百花争荣繁锦报春的绣品,此绣品用布较大,一眼看去便能分辨出四五种花样来,细细看下去,便能挑出近十种,小小花瓣,有些只是露出一朵,甚至半朵,更何况还有盈盈绿叶及翩翩彩蝶在其中搭配。绣技与功力可见一斑!用线和构图也是极好的。

珍妃抬起头看了身边的秀儿一眼,目含赞赏。

秀儿此刻却是笑不出来,她正在看紫灵的绣品山水潭林隽美绣。

岩石堎山之间,瀑布飞流直下。瀑布底下是映着绿翠的深潭,潭水往下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小溪出潭,涌入林间……

意境超远!

而且水是极难绣的,单单一滴水都要练上许久。紫灵的绣工在宫里可以说是顶尖的了。

一幅百花绣象征富贵繁荣,合了皇宫的繁荣景象。一幅山石瀑布溪流绣蕴含了超脱意境,实属上品。

妃嫔们东张西望,窃窃私语。喜欢哪一幅的都有,但明显紫灵略胜一筹。山水之作,毕竟是闺中女子不长见的,而且是极难绣的。

此刻珍妃面色不愉,看向秀儿的目光已经转了个大弯。秀儿身子一抖,下意识抚摸着手上被绣花针扎破的地方。

而秀儿一旁的紫灵则是一副淡定的表情,貌似已觉自己胜了。

太后和皇后均将绣品参详了一遍,最后两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黑色洒金大字上。

福德站在一旁,虽看不出什么,可他的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虽有足够的自信,可拍马屁这事儿一个不好就会拍在马蹄子上!

云姑姑早已瞧出来了,她看了福德一眼,非赞非恼,说不上是个什么意思。只让福德更紧张。

“既然这前三甲也都看过了,大家就都品一品、评一评吧。”除了洒金大字出现的刹那太后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惊讶外,这面容表情就没怎么变过。

既然太后发话了,底下人若不配合着说出个一二三来怎么行?

所以就有一个妃嫔忍不住张口道:“三幅作品……”她本想按常话说三幅绣品都不错,再另行点评,可立即就卡了壳,只因其中一幅是那驳了主题的。

她若是说好回头太后若说偏离主题不好怎么办?

这样一想,她的话就改了:“前三幅绣品已经不错,可跟这三甲之列比就差了些。”她将话头迁到了上一回被太后选出的三幅,“百花图含欣欣向荣之意,让人看着欢喜热闹,山水绣别出心裁、绣工非凡。若让臣妾说……百花更好,衬景!”说完她朝着御花园扫视了一番,最后与珍妃对视一眼,双方均含笑意。

太后点点头,问:“还有别的什么看法没有?”

习嫔坐在皇后身后,拿起手绢抹了抹嘴,“臣妾倒是极喜爱那副山水作,不瞒太后,奴婢自幼学习女红,可还没见过这样的绣品,山水画作见得多,绣品还真是头一回!用线大胆,构图新颖且不失美感,最难得的是绣出了只有画作才能体现的那种超脱意境。臣妾真真觉得好,没有天赋和练习是铁定达不到这效果的。”

习嫔的话一说出来,紫灵嘴角上翘的弧度更高,可皇后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皱。

太后的字她们嫔妃平时不上心,她可是经常看到的。

此刻一听习嫔开口她便知要不好,想拦却是拦不住了。好在她们只是称赞紫灵和秀儿的图,并没有倒霉地去批评那副大字……

事实上,她们嘴上没说,心里却是在计较的,明明是以山水鸟兽花作为主题,却出来了这样一幅绣品,还是单调的黑色,几乎没有什么高明的绣法可言。之所以没点明出来是因为这乃是太后亲近之人福德的失误。

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们怎么能当那挑出来这毛病的第一人?

太后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皇后轻咳一声:“臣妾也想说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轻道:“好。”

“臣妾觉得这幅字是最好的。”

此话一出,众妃均是一愣。唯独太后饱含深意地笑了一声,让她继续说。

尽管知道太后看穿了她的动机,她还是要说的,毕竟,这场戏台,总要有个压轴落幕的。

“锦花山水均是好的,却不是第一个吸引臣妾目光的绣品,敢问众位妹妹们,你们第一眼是瞅在了哪里?”

第一眼自然都是瞅了那几个大字,但是却并非因为其好看……

没人搭腔,皇后只当默认:“大家的目光都被这几个与众不同的洒金大字所吸引。虽说与最初锁定主题不符,可品绣大会自然是以风雅大方为主,为得是赏心悦目,只要是好的东西我们自然是要赞赏的,何必为那些小枝小节而埋没了美绣?姐妹们说是否?”

如果说福德是暗地里拍马,皇后则是明着来了。没办法,这样的情况她不出面,到时候太后不爽了,她肯定会被太后所怨。在其位谋其职,有些事就得她来办,所以一番话说下来皇后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同样的,妃嫔之中也有那拍皇后马屁一流,虽不明所以然也跟着附和。

唯独珍妃哼了一声。

听了这一声哼,皇后心下着实欢畅,面上却不满道:“珍妃妹妹可有异议?”有异议说出来让太后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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