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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墙头黑衣

“哟,我怎么从中听到一股子醋味啊!”她调笑锦兰一句,放下锦兰的手臂,挨在一边躺下。

锦兰声音闷闷地,“太子爷那样的君子,谁不爱哟?既不像其他主子那样趾高气扬,又不似其他阿哥那般无味无趣。”

“倒说得你们很熟似的,你又怎么能知道他是有趣的。”夙昕望着房梁,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口一道。

锦兰却认真点了点头,“我确实晓得太子爷的有趣。也不知是怎么了,你不在的那些天里,他几乎天天往这边来,给太后请了安便会往咱们这边逛一会儿。刚开始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哪知后来……”

她扭过头,笑问:“后来如何?”

“后来,院子里的姐妹们都爱慕上了!”锦兰的眼睛发亮,明显的怀春。

“皇宫里,除了皇上,便是太子和几位阿哥,你如此发梦,我倒是可以理解。”夙昕轻声调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锦兰。

他经常会往院子里来吗?她曾警告过他,不可随意找她,人多口杂,没想到却在她不在的时候来了。想起他即将纳娶侧妃,突然觉得世间之事实在好笑。

她想躲了这话题,锦兰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哎,人家老爹是镇南将军秦安侯,我爹只是个商人,不一样的命啊……”

锦兰独自嘟囔着,夙昕却不搭腔,渐渐进入了梦乡。

……

再说晚宴那边,宴席一罢,栾允便主动揽下了送客的事儿,皇上点点头,便是允了。

一路缓行,栾允突然拉住苏禀易,扯到了一旁。众人只当太子要为妹妹嘱咐驸马几句,便都远远的躲开了,却不知俩人的谈话根本与惠阳无关,而是因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

栾允张了张嘴,即犹豫又踌躇,终于,鼓足勇气般,问道:“她还好吧?”

苏禀易站得笔直,却全无栾允那般不似寻常的表情,只是低声道:“微臣已按太子所言行事。”

栾允狂喜,“这么说,这么说……”你们并未行房?

苏禀易微微欠身,点了点头。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答应,没想到,还是犯险做了。这份情谊,栾允记下了!”栾允站直身体,趁着众人不注意,竟然对苏禀易行了一礼。

苏禀易急忙侧踏一步,不敢受下。栾允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是深深记下了。太子说的是“情谊”,这比他预想的收益还要好。看来太子对夙昕之情乃真心。

达到了预想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比预想更好,但是他却根本不高兴。或是因为尚未报仇雪恨,所以根本无法快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却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

这一日,终于迎来了惠阳公主的出降之日。

苏禀易已经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候,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

夙昕看着面前的层层礼,虽说不在意,心中还是难免伤怀,与她试婚之日的情形,大相径庭。

惠阳公主身着吉服,举止得当,完全看不出她是个野辣的性子。她的头上别着万年吉庆簪,面前罩着串吉珍珠细帘,脖颈上挂着两串沉香挂珠,暗纹团秀大红喜服之下是一双镶着夜明珠的精致布鞋。

每一处都代表着她的身份和宠爱。

夙昕低下头。她并非是爱慕虚荣的女子,也不是看中钱财之徒,然而此刻,她却是羡慕了的,一个女人,最最憧憬的便是出嫁之日,无论哪个女子,都希望自己在成为众人焦点的时刻,是最完美的自己。

她的嫁期,或将如梦了吧……

然而,不知想起什么,她突然又笑了。刚刚一瞬的幽怨仿似浮云,轻轻一拨,便散了去。眨眼间,日头高照了。

苏禀易站在队仗之前,将夙昕的一颦一笑纳入眼中。见她一会蹙眉一会笑,便有些好奇她在想些什么。说来也奇怪,苏禀易一心报仇,从未在意过谁,更没好奇过谁的想法,一切与他目的无关的人事物,他都不放在眼里。

相较之下,此刻站在夙昕前面的惠阳却有些唱独角戏的感觉。虽是风光大嫁,却无法得到夫君的一瞥。

知道听见一声高声叫唱,苏禀易才转眸看了惠阳一眼。

要说这场大婚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惠阳的嫁妆,前前后后连起来,几乎占了整条长街。吹吹打打羡煞了许多已嫁的妇女、待嫁的佳人。

自始至终的热闹喜庆,夙昕都未参加,她所做的,不过是跟着嫁妆一起来到苏府,然后便在别院呆着了。拜堂等等的仪式她是没有自个参加的,此事倒正合她意。

正在屋内绣着字,却听见屋外一声坛瓦破碎之声。

是什么人跑来了冷清的这边?

她犹疑着打开门。月光下,站着一位身着粉嫩碎花长衫的男子,正手抱酒坛含笑看着她。

“抱了两坛来,没想到碎了一坛。”孟君笑着看了眼底下的残渣酒水,大叹可惜了。

夙昕抿嘴一笑道:“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你不去凑热闹,跑到这儿来喝酒作甚?”

“她的排场,你嫉妒吗?”孟君转过头去,轻撇嘴,“表妹正在屋里闷着哭呢,我便想起了你,是否也会那般难过……”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

她心下一暖,笑出了声,“瞧你说的,他人嫁娶,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难过?”

“哈哈!”孟君扬声大笑,“好一句‘他人嫁娶,与我何干’,就凭你这句话,今日这坛酒,我便与你共享了。”

夙昕讪笑,“你是想喝酒,没人陪,故意跑来的吧?”

孟君不答,翻身来到隔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从身上掏出两个小碗斟满。

他这样的好意,她怎能故意装作不知,抹了他的面子?放着章子鸢不管,跑来看她。他能有这样的心,已着实难得。

于是,她穿过月亮小门,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酒碗,仰脖,一饮而尽。

孟君看得一愣,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海量。急忙又斟上一碗。

苏府的另一头灯火通明,喜庆连天,竹乐声,庆贺声,此起彼伏。苏府的这一头,异性友人月下相聚、对坐相饮,谈笑风生,肆意风流。

哪一头更好,便只有当事人最能体会了。

夙昕喝得欢畅,说得随意,不一会就兴致上涌,笑语不断。

……

此院一堵墙上,一个黑衣人伏隐在那,灼灼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夙昕的笑脸之上。不知他在那里待了多久,也不知他为何停留于此。

他一动不动,突然,轻轻发出一声叹息,虽含着略略的不快,更多的却是宠溺的无奈,和放下担忧的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