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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绣娘桃蕊

客栈一楼摆放着整齐的桌椅,大清早的,人不算太多,只几个早起的客人在这里吃早饭。其中一桌上,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抑制不住地大声说起话来。清晨时光如此嘈杂,自然惹得他人不快,顿时,便有几位闲散客人不时往这边张望。但见一个穿着花衣的俊俏男子正在与旁边一个女子谈笑。女子虽然在花衣美男的身边显得不美,却有一股说不清的清雅风韵。

然而,哈哈一笑,顿时便散去几分风韵,多了几丝不属于女子的大方豪爽。

她一早走下楼来便看见了花衣裳,没想到昨夜所说是真,要跟他们一起去景州。看来景州的迷人风景确实不少。

苏禀易洗漱完毕便从二楼走了下来,还未站定,便看到了一楼坐在一起的夙昕和孟君亲密地说笑。即将到达景州的喜悦顿时转为其他的情绪,脸上突然挂上了温儒的笑。

他的脸上竟有笑……大清早的,实在不常见。

夙昕转回头,说:“你妹夫来了。”

孟君一听便知是苏禀易了,听夙昕说你姐夫,而不是我夫君,心里有些喜意。忙站起来迎着。

两人笑呵呵地打招呼、落座,仿似在苏府中时一样。

奇怪了,苏禀易难道就不惊讶孟君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第一眼看见孟君就是惊讶和询问呢。

听孟君说要一起启程前往竟府,苏禀易同意了,但她看其脸色怎么都不觉得是心甘情愿。几人一路无话,车上的气氛好似安逸,实则别扭。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说不上,则总是把头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力。

咦!“停车!”夙昕大喊一声,继续看着窗外。

道路两侧都是树木杂草,或碎石野花,突然见到了一个蹲坐在路旁的女子,这还是不让她最为好奇的,那女子的身前还铺着一块半旧不新的白布,是包袱铺开的,上面摆放着一块块绣帕、和两件衣裳。

阿三听了夙昕喊叫,立马停了下来。苏禀易二人看见夙昕的衣裳都没说话,只瞧着。

夙昕跳下马车,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了这女子面前。路边女子年龄二十有余,身材娇小,皮肤发黄,两只眼睛却是彤彤有神。

那女子急忙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姑娘好!这些东西,姑娘可有看得上眼的?”声音略微粗哑。

这女人在这里摆摊子!她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新鲜事呢,难道南方有着习俗不成?心里越发好奇,瞟着四周便问:“你怎么在这里卖东西?安全吗?”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被人从车上赶了下来。”

“为什么?”这女子穿着用料虽然一般,但剪裁刺绣着实不俗。看穿着用料像是丫鬟,但又不似丫鬟能穿的样式。

“我身上一点钱没有,只能卖些自己做的东西,姑娘若是可怜,就买几样回去玩吧。”女子面色不便,却难掩目中的凄哀之色。

夙昕顿时眼睛一亮,这些东西都是这女子做的?这绣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心中虽惊讶,却状似无意地蹲下翻看几个,越看越喜,越看越惊。有几个绣样和针法是自己都不会的。她不过比自己大个几岁,定然是自小练习而且有师人传承才会如此。

此时,孟君来到夙昕的身旁,看见一件大红衣裳,顿时失声道:“这……这是叶脉绣谱。”

夙昕听了,更加心动。叶脉绣谱是民间传承之绝技。每年出品极少,每一次拿出来买的绣品都会以高价卖出,而且有一年高过一年的攀登之势。不过,往往只是绣品登上市面,但所绣之人究竟是谁从来不知。

“公子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绣谱,不过是手巧,能绣出几个看得过去的样品罢了。”她指着那件大红衣裳,“这衣服上的绣样是我模仿所得,若是你看了真品,自然觉得这仿品看不过去了。”女子宛然一笑,摇头否认。

夙昕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迸发,便压制下去。原来只是像而已……也是,叶脉绣谱,就连宫中都没法寻去,怎么就自己这么巧撞见了?

她笑笑,“只要能有八分像,也是智慧了得了。”所谓绣谱,并不只考验一个人的技艺,更重要的是天分和智慧。若是自己仿绣,恐怕是不行的,天分不足。

孟君站在一旁,一边摇头一边不解:“这分明是叶脉绣谱所出之物,怎么竟说不是呢……”他曾见过叶脉绣谱所出的衣裳,不过只粗粗看过一眼,难道真是他弄错了?

“若是喜欢这衣裳,姑娘便买了去吧。”

在马车里看见那些绣帕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别的主意,此刻便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落在这儿?”怕女子不答,她加了两句,“你我既然相遇也算有缘人,你也不必太过拘谨。”

苏禀易坐在马车里,装似闭目养神,一双耳朵却将外面动静听个分明,嘴角勾起,笑了笑。

女子叹了口气:“我名叫桃蕊,秦府的一个丫鬟而已,惹了主子,便被打发了出来送到方镇,没想到在半路就把我放下了。”

从景州到方镇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放下了人,是挺不对的,不过,若是步行,到不了傍晚也能到的。

似是看出了夙昕的心思,桃蕊解释道:“我不认识路。”

“我叫夙昕,我们带你一起吧。这地方,一个女子单独在外,太危险了。”她是真关心桃蕊的安危。

桃蕊摇摇头,垂眸道:“我不去景州。”

“你在方镇有亲人?”

桃蕊摇摇头,“我不能回景州,回去了还是会被送出来。”

夙昕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递给她,从地上挑了一块帕子。

桃蕊打开银票一看,沉默半响:“那块帕子不值这么多。你把那件大红衣裳拿着吧。”

那张银票足够买下桃蕊的所有绣品了,单单一件衣裳也是多的,夙昕却说:“那件蓝湖色衣裳定是你长穿的,而这件大红衣裳崭新如初,定是你的得意之作,我怎么好夺人所爱。银票值不值这帕子,我说了算。”她拍了拍桃蕊的手,将绣帕好好收起。

孟君看了看那件大红衣裳,便摇摇头跟上夙昕。

桃蕊拿着手中的银票,咬着嘴唇。她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可她没见过这样的人。

“姑娘等等!”

夙昕回过头,满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