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中前来拜贺的大臣们个个酒足饭饱后随着皇上移驾御林苑听戏去了。只留的丫环下人们匆匆忙忙的收拾着满桌的残羹冷炙。
“快快快——,一个个的杵在那供神呢,都给我利索点。”罗夫人柳翠红心急气盛的指点着下人们,将自己满肚子的怨气全数使了出来。谁叫她只是个二房呢,即便是罗太傅的正室已死,却偏偏碍于自己低贱青楼出身的身份,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跟自家老爷在人前招呼,只有被晾在一边做这些个显不了台面的累活儿。
看着丫鬟们麻利的收拾完厅堂的杂乱,福了福身子鱼贯而出,柳翠红想再发怒也找不到怨主儿,只好愤愤地踢了脚方凳,软软的靠了下去。
哪想到顷刻间从西苑传来一阵宛如天籁般的琴声,萦绕在整座府邸的上空。本来这乐音是难得的空灵奇幻,听了让人舒心通气。可惜了这弹琴之人乃是柳翠红的大忌,由不得一阵怒火重上心头,扯过八角桌上的润白瓷碗狠狠地摔了下去,张口叫骂道:“个狐媚人的骚女子,又在弹些靡靡之音,上次进宫迷的太后封她做了郡主,难不成这次还要一飞冲天,让皇上封她个妃子不成。”说完仿似不解恨,又抬起脚慢慢的磨碾着一地的碎瓷渣:“哼!江若媚,你要有本事出了罗府便罢,若是非要待在这儿碍我的眼,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哟——是谁惹干妈您生气了。”话语间便进来一位娉婷细致的少女,瞅了一地的渣滓,拿捏着嗓音靠了上来。
柳翠红一看是三王爷的千金翟烟云,便敛去一脸的丧气转换上了那副媚容,伸出自己一双皱褶的大手,揽过那名娇滴滴的少女:“烟云,来坐。”
“哎——”翟烟云顺势坐在了柳翠红的身边。
细细的瞅了瞅那张泛红欲艳的秀容,柳翠红心里明白了几分:“烟云,见过我们家子亦了吧。”
但见着那抹红晕更润色几分,翟烟云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见过了,可能罗哥哥今日忙着干爹的寿辰,顾不得别个,所以也没说上几句。”言语间不禁透露着浓重的遗憾。自己本是希望多跟罗哥哥说上几句的,可是他的眼神总在别处游弋,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傻孩子。”柳翠红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烟云的纤荑,径自劝道:“你待自己争取阿。眼不见心不闹,你总是不在子亦的身边儿,他哪能看到你的好。听干妈的,明个就到咱们府上小住几日,我就不信凭你的温驯秀气还会比不上那些骚媚的女人。”
翟烟云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干妈,那烟云就麻烦您了。”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罗哥哥,这么一回就霍出去了。
“跟干妈客气啥,你要是能跟我们家子亦好了,还真是件美事呢。”柳翠红奸虐的戏笑着,心里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清风醉别摇
御林苑尽享了一晚的歌舞升平,太后与皇上端坐在台院的正中间,一边品着面前供奉的美酒佳肴一边与身侧的官臣谈笑风生。
待到最后,由若媚一曲幽柔婉转的古琴声中落下完美的帷幕。
太后听的频频颌首,仪态万千的含笑称赞:“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今日哀家真是尽兴,多亏了太傅安排了这么场盛宴。该赏该赏。”
“谢太后恩赏,不过今日一切全由小儿安排,微臣并无操劳。”罗太傅拱手一抚,敬诺的回答。
但见太后一瞥,望向旁边的罗子亦:“虎父无犬子,罗将军不愧为皇帝身边的左右手,打的一手好仗,连这府里的琐事也处理的得当。上回你立了功求哀家赏你六只西域进贡的雪狐,这次你想要什么?”
罗子亦镇定的由人群中走出,面朝太后单膝跪了下来:“末将还请太后赏我六只雪狐。”
“哦?还要那雪狐做什么?上回的难道没做成裘衣?说起来,哀家还很想知道那名幸运的女子是谁。”戏谑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皇室女眷,继而又问道:“不知这女子可在其中?”
“这——”罗子亦含糊不知该作何回到,却见到太后偏了偏衣袖:“罢了,就不为难罗将军了,小六子,记得明日从府库中取六只雪狐,送到罗府。”
“喳。”一旁的公公得了令,答应了下去。
“若媚——”太后慈怜的看了看右手边抱琴的女子,倾国倾城之姿又一手好琴技,可惜了那番出身。
“太后,若媚在。”款款迈着碎步走上前,俯首倾身,跪了下去。
太后拿起一块酥心仁,慢慢咀嚼了一下,甜味泛进了心口,话里也多了几分欢喜:“你个丫头,总改不了称呼,如今被封了郡主了,怎么还称哀家太后,该叫母后了。”这几句话明明白白的显示了太后对若媚的宠爱,也让旁边的群臣对这下跪的女子另看了几分。
“若媚不敢逾越。”叩了叩首,江若媚心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儿的。自小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暖,可现下却真真感受到了太后给予自己的慈爱。可惜了一身低贱的身份,怎能让皇室蒙羞。
望了望那抹低垂的身影,太后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今日你弹的曲儿真让哀家舒心,也该赏。你呢,想要什么?”
缓缓抬起垂落的臻首,绰约的红颜定定瞧着前方,明目中萦绕着坚定的思念,而后绛唇中吐出几字:“恳请太后准许若媚离开京城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