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未见身形已闻声,仁富阁内罗太傅精锐的小眼朝绸帘处瞧了一会,才见得罗心婷如蝶般红彤的身子翩然而入。
“何事如此高兴阿!”罗廷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问道。
罗心婷面上泛着难捺的喜色,她跑过去紧紧攀住罗廷璋的肩膀,摇晃身子娇嗔着“爹,你快派下人将娘,还有子亦哥哥请来,我有重大的事情宣布。”
“哦?什么喜事需劳师动众的”他口吻里满是疑惑,眼神不禁朝着心婷手里攥着的锦袋瞄去。方再试探的问去:“可是你又买了什么稀罕物,让大家都来瞧瞧?”
“不是,不是!”罗心婷见他问个不停,满脸的喜气稍转为烦躁,狠狠跺了几下脚后,她便撇下罗廷璋,径自叫进了几个丫鬟。
“去,把我娘跟子亦哥哥请来。”她速速吩咐着,又略带思忖了番,才朝着另个丫鬟说道:“你去,把那江若媚也给叫来。”
这时,她原先堵闷的胸口才缓缓舒托了下来,无力的瘫在了软座上,静候着几人的到来。
罗廷璋也不再理会她,只时不时合托起桌上的杯盏小浅几口。屋子里霎时静谧下来,偶尔传过几阵抿咂声。
过了半晌,暖阁外才有了声动,随着悉数婆娑的碎步,夹杂着一阵铿锵的踏地声。接着,绸门帘一掀,柳翠红等三人陆续进来。
罗子亦本就在若媚屋里的,两人正在商议救浣儿的细事,便被匆匆而来的丫鬟扰住了。听完丫鬟的传话,若媚先是生了疑,本来早上碰面时,罗心婷对她做了招呼已是件稀事,没想到下午竟还专门派人将她请去。然而,若媚虽满腹疑惑,也随着罗子亦来了这东厢暖阁。
罗心婷眉眼一抬,见着该来的人已聚齐了,便扭捏着身子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傲然环着屋子踱了一圈,在经过江若媚身边时,她愈是骄矜,挥甩了下垂衫,满眼奚落的过去了。
“爹爹,娘亲,女儿就要离开你们了。”罗心婷在中间站定,作势敛袖抚过眉心,凄酸的哽咽道,哪知袖袍后的那张脸却是洋洋得意的嬉笑。
柳翠红自是不明,她心口咯噔一下,上前搂过罗心婷焦急地询问着:“女儿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罗心婷终于落下挡在眼前的袖帘,装腔拢了一脸悲情,抚慰着柳翠红说道:“娘,五王爷已经答应娶心婷了,心婷马上就要进宫当王妃了。”
这话一出,众人或喜或悲。
一想到与宫里皇室又扯近一层关系,柳翠红与罗廷璋乍然欣喜,只是没想到心婷中意之人竟是时常出入罗府的翟允浩,喜中不觉带了些惊异,倒也无所反对。
反是若媚与子亦,他们相视一眼,脸上全都纠结上一片黯淡,齐声说道:“不可以——”
“你们说什么?”罗心婷先是疑惑的反问着,慌作思量后,她‘噗’的一声笑出了口,朝若媚看去:“怎的,自个成不了枝头的凤凰,妒忌起我来了?”
柳翠红更是帮腔着她,细眼一剐,咧开嘴说道:“俗话说低就低,高攀高,有些人生就低贱,就是看不惯我们富贵命势。”
若媚抿嘴不语,心里掠过她们的嘲笑,直为弄不清状况的罗心婷担忧。
罗子亦维持着一贯的镇定,他阴沉着脸色,揽过若媚,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不会娶你的!”
“胡说——”罗心婷愠怒的喊着,扬起手里的蓝绸锦袋,高傲的反斥:“这里面有允浩写给爹爹的书函一封,还有订亲的信物一枚,你说他不会娶我?”
罗子亦脸上含着淡泊的笑意与若媚双双回身,朝她手中晃荡的锦袋瞧去,轻轻而出:“读给大家听听。”
“爹,你读——”罗心婷气盛的将锦袋递与罗廷璋,而后合抱着双臂,神纠的等着。
罗廷璋接过锦袋,自里面取出一封粘严的书函,泛黄牛皮封密套外已是残痕累累,宛然不似封新书的信笺。虽是疑惑,他仍撕开小块,自里面拈出一纸函文。
哪想到,只微微掠过一眼,罗太傅竟浑身哆嗦起来,他圆睁着眸子,面色如灰,老手一颤,手中的信儿如鹅毛般飞飘出去,稀簌落在地上。
“爹,您怎么把信给扔了。”罗心婷埋怨着,想抚身捡下,哪想到罗子亦先行一步,他抖张开信笺,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罗氏父子自归顺我大辽国以来,尽心殆力辅我军政,乃我辽统一建业之功臣。又劳其暗渡宋朝之绝案要密,方使我辽灭宋之速势如破竹。特赏赐辽王亲附玉帛一枚,普天之下,见玉如见君,以供罗氏谴兵调将辅我辽国尽快统一天下!”
清冷的声音悬梁绕耳,回响在暖阁上方,最后‘天下’二字念毕后,罗心婷与柳翠红面面相觑,不知本是订聘亲事的书函为何就成了封莫名的辽王书!
罗子亦心间已觉不妙,他将信一掷,赶忙自呆愣的太傅手里拿过锦袋,取出了其中那枚琥珀色的亮玉。
而此时,罗心婷凑上前来,拾过地上的信函,闷闷读了起来。
“他定是弄错了,他定是弄错了,我找他去——”罗心婷傻了眼,她哀嚎着,偏过身子便向外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