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白发公主复仇记
934100000011

第11章

夜色笼罩下的彤云山庄,宁静清冷。一曲销魂的曲调入耳,让人心醉。而那吹奏玉箫的人儿,正倚靠着一根粗大的廊柱,神情淡然。仍是一袭白衣胜雪,清风吹动几缕发丝微微舞动着。柔和的月光映照着他右颊的银色面具,闪着淡淡的微光。满怀思绪的眸光深邃而悠远,不知正投向远方的何处。仿佛无数的过往片段,正在他心底浮现。

十岁那年跌落悬崖后,幸得悬崖中间粗大的石缝中伸长着一棵树叶繁密的歪斜树枝,在他的身体急速下坠的那一刻,产生了一股阻力,才算在坠崖后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不知在那冰冷的崖底昏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床上,扑鼻而来的还有那被褥的馨香。正在他眨着眼睛,转动思绪,东张西望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白衣男子,风雅俊逸,面容清秀。正端着药碗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床边,将药碗递给他:“小子,起来,喝药。”

连羽觞不明白,如此俊秀的男子如何会有那样冷漠的神情。然而当他接触到白衣男子那种犀利的眸光,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其实那一刻,他很想听话的支起身子起来喝药,可是浑身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被碧灵剑划伤的右颊还在灼烧般的疼痛。

白衣男子似根本不管他此刻能否独立坐起,微一蹙眉,不耐烦的一把拎着他的后颈衣襟,将他的身子往后一提,令连羽觞靠着床头坐起,依旧是冷冷的言语:“手没断,就自己喝。”于是,将药碗递至他眼前。连羽觞亦是顺从的接过药碗,将那苦涩的黑色汤汁一饮而尽。白衣男子这才从他手里接过了空碗,对他展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后扶着连羽觞躺好,细心的帮他掖好被角,淡淡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吧。”说完,正待转身,连羽觞却叫住了他:“等等!”

“还有何事?”白衣男子仍是淡漠的看着他,语气依旧是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会武功么?”这句话似是思量了很久才说出口。

“呵,这与你何干?”男子看着他的瞳眸仍是冰冷。

“如果你会武功,可否收我为徒?”也许孩子天真清澈的眼神,让白衣男子无法忍心拒绝。对于这个问题,白衣男子并未给出答复。但是,在连羽觞身体康复了之后,他们竟真的成了师徒。

后来,他才知道师父的名字叫祁云。由于天生的容貌俊美秀丽且精通乐曲音律,故而时常出入各种歌舞场所,结交各地江湖人士。但是谁也不会知道,祁云在暗地里做的其实是收钱买命的活儿,是一个真正冷酷无情的杀手。

连羽觞十八岁那年,武学造诣和音乐修养都已超越了师父祁云。所以那一年,祁云放心的将整座彤云山庄交予他来打理。并将自己结交的一些朋友都一一介绍给他,正式将彤云山庄主人的位子让与了这位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

也正是在这一年,连羽觞见到了那位八年前容貌被毁坏的母亲,曾经冰国的‘天香公主’。那夜,他正处理完事情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师父的声音:“公主,为什么你就不肯带着羽觞跟我一起回冰国呢?难道至今你还忘不了那个负心人么?他不只背弃了你,连陛下都死于他手。当初你对他那般的死心踏地,而他率兵攻打冰国的那一刻,可否顾虑过你的感受?!而后冰国的七王争位,两年来冰国的这个皇室上演过多少次手足相残的戏码,你又可曾知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迟了,而今的冰国之主已是你的三皇叔了。公主,冰国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真的可以漠不关心,充耳不闻吗?!公主,祁云恳求您带着孩子,跟我走吧!”

“去哪儿?回冰国吗?事以至此,我们回去了又能如何?祁云,感谢你八年前的那晚救了我和羽觞,可是我和你,终究不可能。如今我容貌已毁,何况羽觖还生死未卜。还有这些年来我一手创建的碧幽宫。你知道吗?我有太多放不下、丢不开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一定要报仇!就这样离开,我不甘心!”天香公主面有难色的婉拒着冰国乐师祁云的请求。

祁云忽的冷笑一声:“呵,什么碧幽宫,什么报仇。”祁云的双手摇晃着天香公主的双肩,眼里有能以掩饰的激动和心疼:“都是借口!你心里根本就忘不了他,放不下他是不是?!如果你担心羽觖,我们马上夜闯秦王府将他劫出来一起走。”然而祁云充满期盼的眼神,终是在天香公主默然的转身下黯淡了下去。听到这里,连羽觞终是无法再静静的立于门外,突然间推门而入。

“师父?娘?”眼神惊诧的看着此刻屋内略显尴尬的二人。看着天香公主缓缓走近羽觞抚摸着他的面颊,祁云终于不发一言的夺门而去。

是的,那一夜他和母亲相认了,从此后师父便再也不知所踪,一直毫无音讯。自此他独立支撑着彤云山庄,内心压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直至他二十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她。这两年来,彤云山庄和碧幽宫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桃林下纵情翩舞的云汐,后来得知她也是碧幽宫中的女子。而后她旋舞,他奏乐。而当他们都心意相属,正欲彼此靠近彼此的时候,母亲却也暗地里不只一次的提醒他,不要靠近这个女子,否则他和她都会受到伤害。那段时间,很多矛盾复杂的心绪,翻涌着他平静无波澜的心湖。于是,很多时候他很想避开她,但是自身投注下去的情感,又让他难以做到长时间的避而不见,因此很多时候,他对她只能是若即若离,不冷不热。无奈啊,人生终是有太多的无奈……

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凝目转身,却见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急步走来,而后在他身前行礼,将手中的纸条递至连羽觞眼前:“主人,宫主有消息了。”

连羽觞顺手接过那张纸条,果见上面写着:云汐中毒离宫,速寻。

中毒?!又是姚蝶这个贱人!

捏着纸条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砸在廊柱上,声音冰冷的吩咐着侧立一旁待命的紫清:“去碧幽宫。”

“是。”紫清轻吹一声口哨,彤云山庄众女子迅速聚集。而后,随着连羽觞在月色下往碧幽宫赶去。

碧幽宫浮云圣殿内,灯火明亮。台下蜂拥挤动着的兴致高昂的众人,仿佛每个人都沉浸在今夜参加圣典的喜悦里。殿内一座高架而出的石台上,一樽平伸着双臂的圣女石像前,云汐摆放着相同的姿势,被牢牢绑缚固定。此刻石雕圣女像的眼神似乎都跟此刻被绑缚在身前的女子一样,充满了哀伤、黯淡。

‘血祭大会’源自于冰国圣教,属于一种处罚的仪式。将圣教中犯了错的宫主或圣女,绑缚于圣女像前,割开其双腕动脉,任其血液流尽而殆亡。血祭其意为:以血祭神,以自身的血洗涤自身的罪孽。

而今夜碧幽宫的‘血祭大会’,碰巧是宫主修身闭关的日子,故此由宫主身边的圣女婉儿代为传话,由宫中的女祭司执法。

当婉儿身着一袭圣洁雪白的衣衫,手执一柄金色的圣女神杖,登上圣女神座时,衣袂飘然,众人瞩目,浑身似散发出一种庄严神圣的光芒,令人眩目。因为今日的圣女是代表宫主主持此次神圣的大会,故而众人对她亦是景仰万分,恭敬万分,仿佛宫主的光芒,已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绽放。

当台下宫众齐身向圣女行礼之时,却没有人发觉这位白衣的圣女曾和圣女像台上被绑缚之人,有瞬间的眼神交汇,仿佛只在刹那间,二人便悄然传递了某种信息。

“各位,请起!”圣女抬起那洁白的右臂示意,众人纷然站起,而后分排整齐的面向圣女高台而立。

“时辰已到。祭司,请开始吧。”一身洁白的圣女转头对着圣女神座下的一名黑衣女子吩咐着。

“是。圣女。”神座下的黑衣女子回应着。手执利刃一步步走上那个圣女石像高台。圣女勾起唇角菀尔一笑,轻轻落座。眼神里充满和众人一样的期待,期待着这个叛逆者尽快接受宫规的惩处。

与此同时,接到飞鸽传书的秦王连羽觖,此刻也正匆匆的和众王府侍卫一起赶来。在夜色下一路策马奔行的连羽觖,满心焦急,满目担忧。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徘徊:云汐,你一定不能出事。等我,等我!

通往碧幽宫荒芜的山道间,一队人马如离弦之箭急奔而过,烟尘滚滚。

纤白的手腕被利刃无情的划开一道血痕,刺目的鲜红汩汩而出,滴红了洁白的裙裾,染红了两侧的石地。台下众人雀跃,台上双腕鲜血漫出的女子却在不经意的冷笑。

他,会来的吧?这次他一定不会再丢下了她了吧?因为她终于成为了他心之所慕的那名女子——云汐。哪怕这个替代的过程是如此的惨痛,她亦无怨无悔。

地面被血色染红的面积在不断扩大,而高台上受刑的女子,面容也渐渐苍白,贻尽了血色和体力,虚弱的陷入了沉沉的昏迷,终是低下了头,凌乱的发丝垂下,掩盖住了那张苍白如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