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对不起我不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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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子盼已经基本康复了,她赤脚坐在走廊的屋檐下,呆呆望着远处的海面,两边是碧绿苍翠的高山,乌黑秀丽的长发随着海风轻扬舞动,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恬静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救我们的人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村里的人都叫他祥叔,祥叔是个孤寡老人,这辈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子女,因为他性格孤僻而且是个哑巴,村里愿意和他来往的人也很少,祥叔家世代都是凤凰山的守林人,因此他常年都住在远离人群的深山里,和他相伴的只有那只灰褐色的狼狗。也许是常年的孤寂让他也向往人与人之间的相守,我和子盼没有主动要走,他也就默许我们留了下来。我不知道这里离梦想中的香港还有多远,可是我现在却不想离开,我忘不了阿梅的嘱咐:“别让人知道你是偷渡来的,你没有身份证,会被警察抓住送回去的。”反而和不会说话的祥叔在一起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安全感。

祥叔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却很细,我和子盼平时的日常生活用品他在我们留下的第三天便全部备齐了,我清点了一下竟还有几套女孩穿的T恤和牛仔裤。祥叔有两间分别独立的木屋,除他住那间外,我以为另外一间肯定已经废弃或堆一些平时无用的家具,可打开门却让我大吃一惊,房间干净整洁,里面放了一张双层的单人床,窗前一尘不染的梳妆台无不在提醒着,房间的主人每天都在用心打扫。子盼一把跃上顶床趴在床沿淘气的向我眨着眼睛:“姐姐,我要睡上床!你不准和我抢哦!”

“好,我不和你抢,只要你别晚上萘尿在我脸上就行!”

“你说什么?你再说!……”子盼羞红了脸拎起枕头作势要给我扔过来。

“我说了什么?我说了有人十三岁还尿湿床单不敢起床吗?”

“啊……你再说!”

“好啊,是你叫我说的……哈哈……救命啊……”

“你别跑……”

这样的感觉真好,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嬉戏追打的时候,之前的阴霾仿佛并未在子盼心底留下任何印迹。

祥叔不会说话,平时我们的交流都是靠手写,因此,我和子盼包里随时都会准备一个本子一支笔。祥叔又要出去了,他拿过笔写道:“没事别乱跑,后山的南瓜熟了,去摘了中午煮汤。”

“好,祥叔,早点回来。”我和子盼齐声答道。祥叔点点头一脸满足的牵着辉仔走了,辉仔是子盼给那只狼狗取的名,我当时问她为什么取这名时?她说因为它是灰色的,我说如果是黑色呢?她说就叫黑仔,我说那如果是黑白相交呢?她说就该叫靓仔,我大笑说,黑白相交的应该叫奶牛。子盼不服气说我耍她,硬是要挠我的痒,我被她按在地上挠的我直求饶,她才肯放过我。祥叔坐在走廊的木椅上看着我和子盼嬉闹,那样的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和子盼唱歌的情景,妈妈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站的端端正正像是汇报演出的我们,我不知道祥叔为什么要收留两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可那种被人宠溺疼惜的感觉确实如此真实。

后山是在离木屋不远的一片坡地,我们刚来这里不久,我和子盼无聊至极时便想到开一片荒地自己种菜,选了好久终于在离家不远处找了一片,我问祥叔有什么种子他只给我写了两个字:南瓜。于是,两个月后屋后结满了南瓜。我们虽然住在深山,可这里的生活条件却很便利。祥叔说屋前那条小路是直通村子市集的,只需一个电话,所需的生活用品一个小时之内就会送到,按照清单我用不太标准的粤语打电话叫了所需的生活用品,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大概有四十多岁,她很惊奇的问我是谁?我说我是祥叔的侄女,她又问我多大,我说我二十,我意识到她还想问我什么时,我赶紧说有事挂电话。其实在我们留下来的第二天,祥叔就告诫过我们,如果有人问我们的来历,就说是他侄女因为家变过来投奔他的,我想起飞雪姐曾经告诉过我,在香港工作满两年就可以拿香港的居住证,我问祥叔,他说那是骗我的,只有嫁给香港本地人或是建立收养关系,才可以拿到香港身份证。我当时脑袋一阵懵,那就是说飞雪姐真的在一年前就已经动心思骗我了。

祥叔每天早上九点出门,十一点左右回家,下午五点出门,七点回家。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凤凰山是大屿山最高的山峰,这里地势险峻灌木丛生但却是香港的热点旅游地,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很多游客在出游过程中都会迷路,祥叔每天的巡游就是查看有没有迷路的游客,我后来还打笑祥叔,说他是迷途者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他笑了笑然后很认真的在纸上写道:我家三代都是守林人!

电视里播放着粤语电视剧,子盼趴在床上看的入神,刚洗了头,我披散着湿发倚在门口跟着电视里的对白学说粤语。我觉得粤语其实很好学,而且听起来更书面好听,就算你是在用粤语骂人,语调听起来也很平和,我记得阿梅说过分辨是否是香港人的很重要要素就是是否会说粤语。

“你好,请问祥叔在吗?”门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我看电视看的入迷竟没注意到有人来。

“他出去巡山还没回来,你找他什么事?”

“我是何记杂货的,刚刚他打电话让我送东西,你能帮他签收吗?”男子穿了件黄颜色的工作服,襟口已微微汗湿,我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上面写着:何记干杂。

“是我打的电话。”

“你是?”

“我是他侄女,你可以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吗?”

“当然可以。”说着便从车后拎出两袋东西进了厨房。男子长得很帅,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一共五百六十四块,谢谢!”我清点了一下货单,从包里掏出祥叔留给我的一千块。

“这是找补你的钱。”

“麻烦你了!”我轻声道谢。

“不用”

“我叫何守业,你呢?”男子收拾好东西并没有离开,却忽然掉转头问我。

“我叫顾子雅。”

“顾子雅,子雅,我能叫你子雅吗?”男子扑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我。

“嗯……可以啊。”

“子雅,你以后就叫我阿业吧!”他快速的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转身进了路旁的小货车,发动车子便绝尘而去了。

“姐姐,那男的看上你了。”子盼不知什么时候进来。

“别胡说,我们才见第一次面说了几句话。”

“你难道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你没看见刚刚他跟你说完话离开时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男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脸红。”

“你才多大?你就懂这些?“

“姐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那男的帅是帅就是名字太土了,何守业……哈哈……”

“老妹,你是不是红鸾心动想嫁人了?”

“你胡说什么?”

“我有吗?刚刚他就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他长得帅,你站那么远居然看见他脸红!嗯,要不要姐姐帮你说说。”我用肩膀碰了碰面前的子盼,看见她由白变红,由红变黑的脸,我赶紧溜出门。忽略掉身后子盼咆哮的声音,我一股溜烟的跑到后山去摘南瓜。

夜深了,子盼悠扬绵长的呼吸在此时格外清晰,月光由窗外投射到床前,我起身推开窗户,哇!好美的夜晚!天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点点繁星,月亮好大好美!

祥叔还没睡!奇怪,平时他都是十点以前早早上床,今天已经十二点过了,他还在走廊的凉椅上抽烟,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会吸烟。他吸了几口便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之余又狠狠的吸一口,我觉得他不是在吸烟,而是在通过吸烟折磨自己。祥叔佝偻的身影在这样美丽的夜晚竟是如此孤寂无助,他心里一定有很多伤心又不堪的往事,他无处诉说倾吐,只能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来解脱释放自己。

“祥叔,别吸了!”这样压抑而痛苦的氛围让我再也受不了,现在的祥叔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妈妈。小时候以为只要把妈妈抱紧,妈妈的痛苦就会少一点,可现在我才知道妈妈需要的不是我的依赖,而是我对她痛苦的分担。

“明明不会吸烟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我走过去掐掉他手中还剩一半的香烟蹲在他面前。

“祥叔,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能为你分担。”祥叔低埋着头,花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也许是刚刚吸烟薰的,祥叔抬头的刹那我看到了他微微湿润的眼角,他呆呆的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眼里满满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