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渺一口气冲出了醉仙楼,追来的狐狸一把扯住她,又被她用力甩开,那狐狸不怕死地又黏糊上来,嘴里口口声声叫着“爱妃”,令她愈发心烦意乱,激起她性子里暴躁地一面。
她转身使尽力气往狐狸身上一推,将他远远推离自己,“滚开!”
旋即,转身、脚下生风……
“喵喵……”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分外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身形一滞,席渺生生停下脚步。身后没了声音,心口跳得厉害。他知道了么,知道她是谁了?
许久,缓缓地转过身来,却意外地对上狐狸狡诈地笑脸,“就知道爱妃不舍的丢下我!”
一瞬间,失望、愤怒、酸涩、委屈……各种情绪忿然上涌,哽了喉咙,让她连骂人的话亦无法出口。望着他分外轻佻妖媚的笑容,席渺按住心口,方才、莫非只是她的幻觉?
狐狸笑睨着她,眼里波流涌动,忽然单手一撩头发,做出一个风情的动作,“奴家,美吗?”
席渺顿时哭笑不得。暗咒了句,“骚狐狸!”他已拢过来,笑意艳艳,“爱妃爱的,不就是奴家的风骚?!”
此人不要脸的程度,让席渺彻底无语……
以为他还要怎番消遣,却见他敛了轻浮的笑意,低下头来,默然地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目光涌动,隐隐含着殷切,似是笃定了什么,又似什么东西失而复得的欢喜。目光浮动,瞬间又换了别样的温柔,潺潺流动。
席渺内心悸动,心思千回百转。
为何,此刻她竟有种感觉,狐狸、知道她是谁……
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一切都似乎偏离了轨道。纳兰、狐狸,他们似是而非的温柔里,到底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们,可都知道她是谁?又或者并不知道,只是在演一场迷离的戏?
四目相对里,恍过千年。
“水儿。”一声淡淡的低唤,打破了仿若凝固的时光。席渺扭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辆马车,马车旁,出尘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阕,你怎么来了?”他的身影愈发地单薄了,脸色剔透如碎,脆弱得恍若不堪一击,飘渺的白色,让他看起来似要远离凡尘,顷刻便要消逝。
席渺的心莫名地揪疼,从来,他给她的感觉都是强大的,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他。而此刻,他却是如此地脆弱,是她的错觉么?
“哟,道是那个没长眼睛的家伙打扰本太子与爱妃亲热,却原来是少相大人啊。”狐狸转身,已换了一副神情。此刻,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睨着纳兰阙。
纳兰阙走到二人跟前,也不看狐狸,只定定凝着席渺,温柔似水地笑说,“我来、接我的妻。”
席渺神色一动,脸上染了层薄醉的温柔,心、甜蜜如糖。
一旁的狐狸勾起一丝刻薄的笑意,“少相要找妻子,应该到城郊的祠堂去,也许、还能找回一副被狗啃干净的骸骨。”
席渺瞪他,纳兰阙不急不恼,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太子喜欢下地狱追美,只管去便是。本相,却没有这份喜好。”伸手,握住席渺的手。
狐狸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挑眉睨他,“少相牵的是本太子的爱妃。”
纳兰阙笑了笑,倾身到他耳边低喃了句,“那夜的痛、不够么?”狐狸心内一颤,手已被他拨开。
果然,是纳兰阙下的手!狐狸咬牙,眼睁睁地看着他牵住席渺,上了马车。
才上马车,席渺便被纳兰阙用力箍进怀中,清雅的莲香有些浓郁起来,她莫名地不安,觉得、他好像生气了。会么?
努力地想要抬头看他,却被他冰凉的手指挡住了眼睛,“阕?”她不安地低唤,抓住他的衣袖。
纳兰阙腾出一只手,摸出娟帕,擦掉嘴角的血迹,这才慢慢松开手。
席渺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阕,你生气了么?”因为她偷跑出来。
纳兰阙淡淡笑着,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不生气,只是、想杀人。
冰凉的食指轻轻点上她柔美的唇,他笑,眉目如水,“水儿不听话,要罚。”
“怎么……”罚字尚未出口,已被他冰凉的唇封住。
细腻温柔的吻,带着淡淡血腥味,席渺沉醉中,恍然心惊,错觉么?怎么会有血腥味?
松开她,纳兰阙静静地注视着她娇喘微微的脸,染了胭脂的容颜,迷离的紫瞳,愈发地动人。
他不语,只是深深地注视,让她莫名不安。
“阕?”轻轻扯他衣袖。
纳兰阙叹息般轻道,“水儿,若是换了容颜,你可还能认出我?”
闻言,席渺一怔,暗想、莫非他是要试探什么?心下有些慌,只默不作声。
“嗯?”他却固执地要个答案。
席渺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她是真个不知道。她只是凡人,没有火眼金睛。只不知道,他们可有?
想着,便问出口,“阕,知道我是谁么?”
纳兰阙眼眸晶亮,迸出一串清泉般的笑声,“呵呵,水儿。”
席渺有一瞬的释然,是呵。既然上天要她当天似水,他又想着他的水儿,那么、从此,她便当水儿好了。无论外貌如何变换,姓名如何更改,她的灵魂、却是谁也撼动不了。她、始终只是她呵……
纳兰阙抬起她的手腕,手指轻轻按在那血色的轮回上,只见红光骤放,席渺惊异地瞅着他,他温柔一笑,红光给墨玉般的眸渡上一层迷离的诡秘,“轮回里有我一滴心头血。若有一日,水儿认不得我。心痛的感觉会告诉你、我是谁……”
梦呓的呢喃里,温柔的笑意里,鲜红的血色涌出了他的唇角,一点点、一簇簇,在他白色的胸口,绽放迷离的彼岸花。
“水儿……”温柔缱绻的低唤,纳兰阙剔透的容颜似碎裂一般,温柔的笑意被割裂,再也无法拼凑。
血色模糊了她的眼,席渺心跳欲止,浑身僵硬,双目大睁,定定望着他,忘记了反应。
直到,他倒在她怀里,她才惊恐地大喊出声,“阕!”满目惊痛,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