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凝香缭绕。
铜镜前,锦瑟纯黑色的秀发如瀑般垂落而下,雪净的脸庞略显憔悴。“姑姑,你说,我真的会给族人们带来灾祸吗?”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红姑手中的木梳轻轻地在锦瑟的长发上流转,“你的发色虽然与我们迥然不同,但不能因此就断言是正是邪。也许,你并不是黑暗的象征,而是能驱除黑暗的黎落之明啊!”
“真的吗?”锦瑟湛蓝色的眼眸璀璨如星辰。
“真的,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红姑默默地微笑着。其实,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究竟预示着什么。因为,这是无法猜透的天数。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锦瑟和红姑循声而出。
锦瑟看见族人们围聚在海滩上,个个惊慌失措。她的族长父亲伫立在人群中间,面色无比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红姑走过去询问道。
族长道:“今晨有十人出海捕鱼,八人下落不明,只有两人重伤而归。”
潮湿的海滩上躺着两个族人,殷红色的鲜血染透了他们苍白色的长袍。
红姑急忙扶起其中一人,问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他们来了。”其中一人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他们是谁?锦瑟疑惑不解。
“他们不是人,是魔鬼……”另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话音未落,两人便倒地而亡,脸上残留着痛苦和恐惧的表情。
红姑急忙奔上山坡,在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海上所有动静。
当锦瑟跟着姑姑站在清冷的山坡上眺望大海时,眼前的一切让她惊讶不已。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帆星忽明忽暗,霎那见璀璨的光芒映亮了整片漆黑的天际。那艘金碧辉煌的龙船就那么肆无忌惮,轻而易举地攻破海上防护结界,径直驶入他们的领地。
“姑姑,他们是谁啊?”锦瑟直指银光交接的海面,好奇地询问道。
“他们,就是大海另一边的雪国人。”红姑的眸光犹如夜色般深沉,“其实,你、你父亲、我、和岛上所有的族人,都是纯种的雪族人。”
锦瑟道:“既然同是雪国人,那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呢?”
红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一切了。”
两人迅速离开山坡。海滩上的空气异常的凝重,沉寂,只有奔腾的海浪一如既往地发出压抑的潮响。灾难,已经迫在眉睫。
族长道:“血莲为雪国的圣物,拥有无所不能的灵力。身为忠良的雪国族人,理应对血莲供奉如神灵,并且有职责守护它的安危。今日,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我们必须像十六年前那样,同仇敌忾,浴血奋战,不惜一切守护血莲不让它落入邪恶人之手,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在云间游荡的亡灵,无愧天地。”
在场的人听到他们族长激昂的话语,士气高涨,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坚韧,“守护血莲,我们万死不辞!”回音响遏云霄,那些铁马金戈的峥嵘岁月犹如昨日般清晰。
蓦然,一阵悠扬清落的笛声响起。飘渺不定,引人入胜。
锦瑟循声望去。只见苍茫的夜色中,一叶轻巧的扁舟踏着迷朦的雾气缓然驶来。船过之处,无声无息,无波无痕。船头,一位持笛佩剑的年轻男子如冰雕般迎风伫立。他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合,英俊的脸庞在月光的照射下愈显得清朗分明。修长的手指好象悠闲的微风,在青色的玉笛上来回飞扬,奏出伤感的旋律。
华音流转,随着岸边的雪浪跌宕在湿润的空气中,犹如尘世在徘徊的心弦上轻诉忧伤的往事。锦瑟不由听得痴迷了,思绪犹如画面般在天空中翩飞,翩飞。
“不好,笛声中有魔咒!”红姑猛地叫道。她迅急攥住锦瑟的双手,让浑身的灵力透过掌心传入锦瑟的体内。
锦瑟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她看见父亲和姑姑站在人群前,十指交合,嘴唇翕动,灿烂的光辉从他们的头顶上升起编织成一个玲珑光环,然后铺照着神情迷茫的族人们。
“不用白费力气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然落地。惊原飞快地把玉笛插入腰侧,淡然道:“你们的族人已经完全进入我所设置的梦境中,如果执意挽救,只会令他们更加痛苦,生不如死。
锦瑟看到族人们看到族人们驰扬的飞袍连成一片白色的海洋,恍如一场虚幻的梦境。灵环下,有人傻笑有人痛哭,有人安详有人挣扎。那个年迈的长老颤然挥动双手,口里不停念叨着:“在劫难逃……在劫难逃——”一气未上,长老枯枝的手臂沉重地垂落,惊散一地的尘埃。
锦瑟见此惊鄂至极。她望着眼前清俊的白衣男子,这个人,冷得可怕。这是锦瑟对惊原的第一印象。
族长和红姑缓缓放开交叉的十指。明灿的灵环逐渐消退,人们相继倒地。
族长望着陌生的男子,冷冷道:“明城在哪?他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吗?”
惊原精致的脸庞冰冷如霜,“对付一群垂死之人,又何须大祭司亲自动手?不过,这次前来的当然不只我我一人,你们看——”他手指眩光交接的海面,“当第一缕晨曦照亮海面,我的同伴就会借助太阳强大的灵力彻底攻破海上防护结界。等到那时,就算是岛上一粒微小的尘埃,也必将在顷刻灰飞烟灭。”
红姑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此刻距离太阳从东方升起还有六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谁也无法预测将会发生什么事。”
“你说得很对,在太阳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未成定数。”惊原低头端详着雕琢精巧的剑鞘,“不过,太阳不出来,我们可以逼它出来。”话音刚落,寒剑出鞘。惊原高举玄剑直指天际,凌厉的光芒逼上云霄。随即,他把紫电交接的寒剑遥指东方,所经之处,风起云涌,昼夜逆转。
只见一轮艳丽的红日从海平面上破晓而出,灿烂的光辉铺照着滔滔碧波。不远处,一艘恢弘的龙艇傲然越过支离破碎的网状结界,如箭般飞驰而来。船头高挂着一面猎风扬舞的锦旗,上面赫然写着:雪国。
雪国。他们真的是从大海另一边远道而来的雪国人吗?锦瑟凝望着渐进清晰的白帆,暗自猜想。猛然,她的姑姑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带着她飞离险滩,钻入茂密的林间。
红姑轻踮脚尖,黑袍招展,如雁般飞上高耸的山峰。片刻后,她稳稳落地,怀里揣着一只紫黑色的木盒。
锦瑟问道:“姑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红姑道:“这就是血莲。它是一朵神奇的血色莲花,拥有无所不能的灵力。血莲,本是雪国的圣物,世代庇佑着忠诚的雪国族人,一旦被人占为己有,雪国必将遭遇前所未有的浩劫。”红姑牵起锦瑟的手,“走,姑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间小木屋,隐落在半山腰,四周群山环绕,绿树遮掩。每当锦瑟和红姑上山采药砍柴,这里便是她们的休憩之所。除了她们俩,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这个隐蔽的地方。
红姑把紫木盒交给锦瑟,“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绝对不要走出这间屋子,也万万不能打开木盒,切记,切记。”红姑郑重地嘱咐道。
锦瑟感觉到姑姑的双手冰冷,目光沉重而忧虑。
然后,红姑迅速锁上木门,任凭锦瑟如何叫喊,她头也不回地飞离远去,黑色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万绿丛中。
锦瑟突然想起长老临死前说的四个字:在劫难逃
海滩的四面八方,齐站着身着银色铠甲的雪国卫士。弘丽的龙艇憩息海岸。海滩上,横尸遍地。族长重伤倒地。
红姑救人心切,她的双目紧闭,食指合并,口中默念咒语。灿烂的灵光顺着扩展的黑袍流升。顷刻凝聚纤白的指尖。然后她把双手做莲花状轻轻地向前一撒,只见无数支闪亮的飞刀变幻而出,直射向海滩。
惊原快步上前,促然出手。凌厉莫测的剑光下,锋利的飞刀犹如破碎的雪絮般纷纷坠地。
好厉害的剑!红姑不由暗自惊叹,这是她见过的最完美的剑法。
这一剑,出其不意,迅冷至极。红姑受伤倒地。她捂着殷红的伤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深深注视着眼前执剑的男子。像!实在是太像了!眉宇之间,神眸之下,竟与他有七分的相似。
惊原淡然道:“早跟你说过,日出之后,一切已成定数。离夜,你现在就将岛上的情况禀报给大祭司吧!”
“好。”应声的是一位身影萧长的年轻男子。他与惊原一样,白衣袭身,执剑伫立。离夜从袍间掏出一根短小的火焰棒,迅速点燃。火光直冲云宵,在高空中绽放如花,并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烟缓缓消散,鸿声渐起,回音响遏云霄。
晴朗的碧空中,只见两只秀美的鸾鸟雪翼振扬,驾驭着一辆华丽的神车,翱翔于万倾的云海间。宝车内,柔塌上,一位面容俊朗气度翩然的男子潇洒倚坐。微风初起,男子灿烂的银发飞驰天宇,满身的璎珞朗然作响,洒落下万道璀璨的明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锦田大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明城!”族长望着车内仙衣带飘的男子,缓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