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与他一尺之隔,她正向他招手,恍然是初见她时的情形。
她梳着飞星逐月髻,她说那是她母妃最喜欢的发髻。她白衣一袭,款款落于人前,仿佛飞天的仙子,超凡脱俗。
她笑着对他说:“公子怎么盯着慕瑶看?慕瑶哪儿不好看吗?”她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泉,那样清澈美好。
龙庭来不及多想,轻声道:“好看……怎么看都好看……”
安紫烟看着龙庭此刻的表情,满脸的不解:为什么他要对着空气说话?他在说谁好看?难道在这个地宫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
不对。看他的神情,安紫烟立刻回味了过来。随他去吧,如果他能够死在蓝田梦影的幻境里是最好不过了,前半生无法得偿的心愿,在此刻他应该会享尽幸福的滋味吧。
良久,眼前的男子直直倒下。安紫烟忍不住走过去,揭开他脸上的面具,惊讶得合不拢嘴。面具之下,藏着一张绝世的容颜,这样的美男子却要将自己的面容生生埋葬。
龙庭至死都是在笑的,他的眉眼那么好看。慕瑶,你看到了吗?龙庭的面具一生只为你而戴。
合欢树下,白衣女子朝他轻笑:“龙庭哥哥,你的相貌可真好看。慕瑶真想找张面具把它遮住,这么漂亮的容貌只许慕瑶一个人看……”她“咯吱咯吱”地笑,一语成笺。
慕瑶,我的样子只让你一个人看。都依你,都依你……
客栈里抚琴的女子,扯断了琴弦,一滴泪莫名其妙地落下来。静默许久,“哇——”的哭出声来,满心的痛楚都无处发泄。
她是可以预知未来的神女,她继承了那个男人的奇特能力。无可避免地,她也预知了心爱男子的死,那是宿命,根本无处可逃。
许多年前,她见到他,预知到他会因他那张绝世的容颜而死,于是找了那样一个拗口的借口,让他从此戴上她亲手炼制的面具,不再见人。可是宿命终究是这样的,他还是要死,死在与她重逢的幻境里。
“楚芸,你可以走了……如今龙庭已经去了,你无法再利用他对付我哥哥了……”慕瑶唤来安楚芸,就像交代后事一样嘱咐她。
“你都知道?”安楚芸真傻,在她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她是神啊,有什么事她不知道。
“其实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我哥哥,不是吗?”慕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算是默认。
安楚芸低下头去,她或许真的没有那么恨那个男人,她是爱他到欲罢不能。
“走吧走吧……我再也不用任何人陪了,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到最后都不能坦然面对他的死亡,到最后,都不敢见他一面。”慕瑶的声音极小极小,像是在问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安楚芸静静地离开,虽然并不明白慕瑶在说些什么,但也能够隐隐猜到,龙庭只怕是活不成了。念及此,心里竟然有些惭愧了,她原先只是想报仇而已,根本没有想过要牵连无辜。
这间客栈很是荣幸,葬了这位名动天下的长公主。
慕瑶轻轻拨了拨断裂的琴弦,一道细微得看不清的血印出现在她的脖颈处。一个人上路多寂寞,我来陪你……龙庭,一定要等等我,等我替你摘下面具。你只属于慕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