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白蛇峪
燕易和一坛和尚在井陉和楚恒以及铁扇书生等大战一场,又有官兵助战,楚恒见得不到什么便宜,便抢了金佛遁去。因那金佛事关国运,新任辽东总督范志完颇为重视,遂终止了原本的沿途游玩的计划,带领随行军士即刻启程,要在辽东一带设防,严加盘查,不许金佛出境。
燕易想,那些人必然还是要奔青龙而去,欲拿金佛讨取大清主子欢心而换取功名。便和一坛和尚继续追踪。行程应该和范志完的兵马一路,但他二人嫌范大人一行过于累赘,行动迟缓;两人径自先行去了。施展起轻功来,将那些车马不知甩下了多少的路程。
自井陉到青龙,必然经过京师。他们想,楚恒一行决然不会到京畿重地,所以他二人便也直接越过京师,到了京东的蓟州。
蓟州位于燕山脚下,也是京东重镇。于东面的遵化,同为京畿屏障,再向东便是山海关了。燕易二人并不在城中停息,而是直接到了蓟州的北门,欲赶出城去前往遵化。沿途却见兵马频繁调动,纷纷前往黄崖关长城关隘布防。城门处也是盘查严密,说是严防大清奸细混入城中,气氛很是紧张。
两人正准备出城,却见前面人群骚动起来,近前一看,原来是一押酒的大车被守城军士拦下,那军士显然是刁难于押酒人,口角之间将一坛老酒打破,酒香四溢。一个面目清秀少年正在和军士交涉。
闻到酒香,一坛和尚连声道:好酒,好酒。竟凑上前去,将那残坛之酒灌了一酒囊。有一军士见他无状,便上前去推他一掌,和尚也不转身,身上一振,便将那军士跌了出去。
旁边的几人未见和尚动手,那军士便自行跌倒,还以为他有魔法,虽大呼小叫,却也不敢近前。燕易拍了一些和尚道:师弟,莫要鲁莽。便问那少年道:却是为何争吵?
少年道:我每隔数日便要从城中向我家酒肆运些酒去,往来甚是捻熟,却不知今日为何刁难不许出城。
守城军士则道:近期边关吃紧,所以严加盘查,焉知这些酒不是送于清人?
燕易惯走江湖,自然明白这些军士无非是借故敲诈一番,便对少年道;官爷说的也是。看官爷守城辛苦,你何不妨将这酒,搬下两坛来犒劳一番,也算对咱大军的心意。
那少年无奈,心知燕易好心,想息事宁人。只好搬下两坛酒,还送于军士些许银两,这才出得城去。燕易和一坛和尚随着他出城,于路上燕易道:我这师弟尚灌你一酒囊的好酒,我这里有些银两算是补偿。说着便掏出些碎银递于少年。
那少年先前还对和尚灌他的酒心生不满,眼下见和尚同行之人如此,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区区一囊酒,值不得这些银两。便将多余的还了回去。
燕易问道:小兄弟可知这城中为何吃紧?
少年道:传言大清主率领几万铁骑攻打山海关,是以这些地方便全部动作起来。沿途州县皆是如此。不知客官要去哪里?
燕易道:我们欲往青龙,不知路途好走不?
少年闻言连忙摇头道:去不得,去不得,那青龙地近辽东,怕已是清人占据,你们若是去了,还不是找死啊。
燕易和和尚对视一下,言语不得。
那少年又道:若无甚紧要事情,还是莫去。两位客官不如到我家客栈住些时日,看看形势再决定行否。这少年即便在这个时候尚不忘给自家招揽生意。
和尚贪其好酒,连忙答应道:那样甚好。和尚我这些时日忙于赶路,竟多日没有好好饮酒了。师哥,咱们且去他那里歇两日如何?见燕易没有应声,便又道:反正那青龙已被清军占着,就莫要赶去了。
燕易此时才答道:也好,咱们暂且住下,看看再说。又问少年道:你家客栈在何处?少年答道:就在黄崖关长城北里许的白蛇峪口。
两人随那少年行去两个时辰便看见了黄崖关长城,蜿蜒在陡峭险峻的山脊之上。道旁无有人家,孤零零立这一家客栈,客栈旁有一岔道,一条是官道,另一条想必是通往白蛇峪了。
客栈里许是受东北边境战事的影响,没有几个客人。一个妇人站在柜台里面忙着什么,还有一个店小二在收拾着桌凳。少年将两人领进客栈内,便将酒车赶往后院。自顾卸那酒坛子去了。
一坛和尚大咧咧的往凳子上一坐,便吆喝道:小二,切三斤牛肉,拿一坛酒来。
小二听他说要一坛老酒,愣登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客官,您是要一坛酒么?
和尚不耐烦道:啰嗦。那一坛酒是我的,我师兄要多少你再拿多少。
柜台里的妇人听他这般说道,朝和尚瞄了一眼。这时,一小女子从后院走来向妇人低语了几句。这边燕易两耳耸动,却将那几句话听得分明。那小女子却是告知妇人道,这两人兵荒马乱的,却要去青龙,也不知什么路数。
燕易瞄了一眼那小女子,面目却像是运酒的少年。
妇人听罢,便袅袅走了过来,虽然布衣裙钗,徐娘半老,却也姿色姣好,十分的耐看。
妇人嘱咐小二快去准备酒菜,自己上前给燕易二人倒上茶水,向和尚说道:这位客官要酒无妨,多少都有。
和尚道:我只要刚才拉来的那几坛酒,别的就不要上了。
妇人微微笑道:客观好眼力,那可是刚从汾阳杏花村运来的上好羊羔酒。酒是好,可也要好银两哦。
和尚素来手头不宽绰。听言皱起了眉头。燕易游走江湖,时常劫富济贫,手头自是有余。见这妇人言语之中似有瞧不起的味道,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可够酒资么。
妇人拿起那银锭掂量了一下道:够,够。你们便是喝上两坛子也还有剩余。转身呼道:小二,将刚进来的羊羔酒搬上一坛过来
酒肉很快便拿了上来,和尚几碗下肚,连声道:果然好酒,比我在七峰山饮的酒确实强似许多。
燕易低声道:师弟,你莫要太过贪杯,还有正经事情要干。
和尚蒲扇般的大手一摇道:不妨事,不妨事。师哥你也饮上几杯。燕易道:这些年来我早已不吃酒。
那妇人凑上前来搭讪道:两位客官这是要去那里啊。
和尚道:青龙山。燕易连忙打诨道:眼下还没确定到哪里去。
妇人道:听说青龙山现在可不太平,清人的兵马常在那一带骚扰。
和尚饮了一口酒道:怕甚,俺们正要找他们去。
妇人哦了一声,眉间冷峻了起来。突然哟了一声骂道:哪来的死苍蝇,伸手便向和尚肩头拍去。
和尚下意识的肩头一振,便将妇人的手掌振开来去。那妇人心头一惊,转身将酒坛子拎起道:这上等的好酒给你们喝便糟蹋了。
和尚正喝得兴起,见她突然变脸将酒坛拎走,伸手便是一抓。妇人拎着酒坛子身形滴溜溜一个旋转,便躲过了一坛和尚的一抓,转身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之上。和尚气道:你这婆娘好不讲理,银两也收了,为何却将这酒拿了去。
妇人将酒坛子往桌子上重重的放下,咯咯笑道:你们若想喝,便如实告诉我你们究竟到青龙意欲何为。
燕易只是观察妇人的动静,并不答话。和尚性急道:你这婆娘也忒多事,我们到哪里作甚,关你何事,你快将酒拿来,免得我动手。
妇人见他并不理会自己的问话,又道:不说?要想喝酒倒也有办法,那就从我手中拿去便是。
见他如此,似有戏弄之意,燕易仍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自顾吃盘中的牛肉,和尚却已大不耐烦,大步走过去便要抓那酒坛子。那妇人拎起坛子又是一个滑步,从和尚身侧滑到了他的身后,和尚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一圈便要发力。妇人赶忙摆手道:你个莽和尚莫将我的桌凳打坏,咱们且到院子里去,说着抢先一步来到前院站定。
和尚紧追了过去,一掌便向妇人击去,那妇人却不接招,而是将酒坛子抛起,迎上了和尚的掌风。酒坛应声而碎,那羊羔酒便洒了一地。妇人还道:这可是你自己打碎的,没得酒吃怪不得我。
一坛和尚也看出这妇人存心戏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答话,便和妇人打将起来。
这妇人也不示弱,拳脚虽不似和尚凝重,却灵活有加,加上她步伐轻灵,游走如蛇行。和尚十余个回合也未曾占到便宜。心中火起,便双臂回环,大力顿生,一掌推出,一掌回牵,竟是两股不同的力量施向对方。那妇人一个踉跄,身形不稳,被和尚顺手又一掌拍到肩头。
妇人知那力道雄浑,眼中闪现出一丝惊惧,但也躲闪不开,心知一掌下来,这条臂膀便是废了。谁知掌力及肩,觉对方内力突然收回,肩膀也只是略微感到酸麻而已,情知对方相让,便迅速退出圈外,一拱手道:你胜了,要喝酒随便。
和尚也不再理会她,转身便欲回屋,却又听得那妇人喊道:且慢,你再试试我的白杆枪来。一回头,看到那女孩子不知何时来到院中,递于妇人一把长枪握在手中,待和尚听声回身,长枪一朝白蛇吐信向他刺来。
和尚脚下游走,却怎么也摆不脱那枪尖在胸前攒刺,一不留神,枪刺穿过左胁下布衫,他闪身一躲,却被那枪头下的倒钩扯下一片衣襟来。和尚大怒道:看你妇道人家,方才让你,却不知好歹。喝了一声便要扑将过去,
却听道燕易在身后叫道:住手。两人听喝,各自退开来站立当场。
燕易向妇人一拱手道:敢问一声,你这里可是黑店?
妇人道:不是。
燕易道:既然不是黑店,何以对客人用强,莫不是要谋我等财物吧?
妇人啐了一声道:你那些银两还不入老娘的眼。我只是不容清人贼探来我店里吃酒罢了。
听妇人这话,想必是对自己二人有了误会。燕易忙道:我等并不是清人贼探。在下河北燕易,这位是我的师弟,人称一坛和尚。
妇人听得燕易二字,一时愣在当场,作声不得。许久,方才赧颜道:惭愧,惭愧。我竟将燕三诛燕大侠当做了清人的探子,当真是有眼无珠。又回头对那女孩子道:都是兰儿言语含混,才弄出这般笑话来。二位快进屋就坐,我白素贞自当罚酒赔罪。
和尚见她如此自责,便也不复做声。
回到屋内,重整酒菜,三人坐定,妇人招呼那女孩子来到跟前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幽兰,兰儿,快来见过两位大侠。
叫做兰儿的女孩子过来向两人行礼,燕易和一坛和尚惊讶当初竟没有看出那少年是女扮男装。这白素贞甚是豪爽,自饮三杯作为赔礼。和尚见有酒喝,对方又如此的豪爽,心下也是好生敬佩。
虽然燕易两人还是没有说明到青龙何为,但凭燕易在江湖的侠名,以及他划定的三诛之罪,白素贞也断然不会再将他们当做清人探子。饮酒期间,她再次相谢和尚手下留情。
一坛和尚道:我虽然掌力占了上风,却也败在你那长枪之下,两下扯平,互不相欠。
燕易道:白女侠应不是我中原女子吧?
白素贞愣了一下笑道:燕大侠果然好眼力。我白素贞的确不是中原人氏。祖籍川中石柱。不过却已在中原居住多年,自认为言行举止已和中原无异。却不知燕大侠如何辩得?
燕易笑道:这也并非难事。先前兰儿与你低语时,我已听到似是川中俚语。待你更拿出白杆枪和我师弟较量,我便确定你定与四川女总兵秦良玉的白杆兵有些干系。
一坛和尚疑惑道:仅凭那杆大枪师兄如何断定她便是川中人?
燕易道: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大枪枪杆比寻常大枪要长出二尺,枪头下有倒钩及铁环,乃是川中石柱白杆兵特有的兵器。
白素贞一拱手道:佩服,燕大侠好见识。所言一点不差。那杆白杆大枪的确是我以前所用兵器。随后便将自己的来历细细说了一遍。
五十一、白杆兵
原来这白素贞当真和川中女总兵秦良玉的白杆兵有莫大的干系。
秦良玉是大明朝唯一一位以战功卓著而得封的女总兵和一品诰命夫人。她为人有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而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所部号白杆兵为远近所惮。
白杆兵是她嫁与四川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为妻后,激励其夫马千乘并帮助其在石柱建立了一支戎伍肃然为远近所惮的石柱军。石柱兵皆持一种特制长矛,矛端呈勾状,矛尾有圆环,攀援山地险峻地形时,前后接应搭连,敏捷如猿。由于他们的矛杆皆以无漆的白杆制作,时人称之为白杆兵。
其时,白素贞与其夫皆在白杆兵中共事。亲历了与后金大军的沈阳之战。沈阳之战中,秦氏兄弟率白杆兵率先渡过浑河,血战满洲兵,大战中杀满洲兵数千人,终于让一直战无不胜的八旗军知晓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并长久为之胆寒。由于众寡悬殊,秦良玉之兄弟秦邦屏力战死于阵中,秦民屏浴血突围而出,两千多白杆兵战死。但也正是由此开始,秦良玉手下的石柱白杆兵名闻天下。
同年四月,秦良玉亲统精卒三千北上,镇守榆关,在附近与后金兵遭遇,激战中,秦良玉之子祥麟目中箭,犹拔矢逐贼,斩获如故,敌惊退,被军中誉为“赵子龙”、“小马超”。也就是在这一场激战中,白素贞的丈夫战死。
同年九月,永宁宣抚使叛乱,秦良玉回川。白素贞时怀六甲,遂留居于蓟州。后产兰儿,便于蓟州和遵化间道旁开客栈以度日。
听白素贞讲述了当年经历,燕易两人唏嘘有声,也对面前这位女子心生敬佩。燕易道:既开客栈以度日,何不息事宁人,好过安生日子?
白素贞恨恨道:我虽然不复在军中,却依然忘不了当年事情,心下最恨两种人,一是当朝宦官,二是大清之人。
和尚不解问道:恨清人可以理解,缘何连当朝宦官也恨将起来?
白素贞道:你们有所不知。秦总兵一生戎马,战功无数,然其丈夫,原石柱总兵马千乘却在万历四十一年八月,因开矿事得罪太监邱乘云,冤死云阳狱中。亏得秦总兵孤儿寡母,尚携兄弟和儿子屡次驰援京师解围。是以,我白杆兵中之人皆不耻宦官所为。
燕易叹道:我朝皇帝专宠宦官,以致朝纲混乱,不知屈死了多少忠臣义士。岂独马千乘一人。白女侠爱憎分明,所以才将我两人误认为大清贼探,出手相搏。不过,我观女侠出手,除却军中之技,其身法步又有精奇,不知师从何人?
和尚亦搔头道:嗯嗯,的确精奇。我绵山蹑云身法或可一较高低。
白素贞抿嘴乐道:承蒙二位夸奖。你们有所不知,我白素贞素有一绰号叫做白娘子。
燕易道:白素贞?白娘子?哦,女侠恰与那白蛇同名,这白娘子的确称得,但不知这与你的武功有何干系。
白素贞道:你们可知这客栈后的小路通往何处?那条路便通往白蛇峪,那峪里尚有一沟唤作青蛇沟,这一峪一沟正是当年白素贞和青蛇的修炼之处。待明日我领二位进峪中一探,你们便知道我师从何人。这当儿不便细说,咱们且自饮酒。
说话间,又有一批客人自遵化方向而来。一行六七人,身着行旅客商便服,但个个身体魁伟,目光精湛,所负行囊均似带有兵刃。入得店来便吆喝酒菜,大吃大嚼起来。白素贞与燕易两人说的投机,便招呼兰儿和小二招待,自己并不理会那些人的举止。
还是燕易久走江湖,断断续续听的那些人说道青龙,接头等字眼,心生警觉,便暗中注意那些人的动静。
这白素贞不愧川中女豪杰,便是饮酒也不逊色,和那一坛和尚有得一拼。一坛见底,又上来一坛羊羔老酒。从傍晚直饮到二更时分。燕易不饮酒,坐着无趣,见那帮客人酒足饭饱起身去房间,便也叫兰儿安排了一间客房先去歇息。待唤一坛和尚,他却酒兴正浓。燕易便独自回房去了。
三更时分,一坛和尚和白素贞皆有了十分醉意,起得身来,那白素贞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和尚哈哈笑道:你,你醉了,还是拼不过我和尚。便上前摇摇晃晃搀扶着白素贞,两人也不辨房间,进得一间屋子之后,两人便一起摔倒在床上。。。
燕易一觉醒来,还不见一坛和尚歇息,便悄声出门,却发现日间来的一帮客人亦悄无声息的出来,掩上屋门,一行竟奔后面的白蛇峪而去。燕易觉得蹊跷,正想尾随而行,却有一瘦小的黑影先他而出,追随在那帮客商之后。
燕易识得,那黑影竟是兰儿。他甚是惊讶这孩子的胆色,又担心她的安危,便也拉开一些距离,直奔白蛇峪。
入峪数里,忽闻有鹧鸪啼声。那帮人便停下脚步回了一声。似早已侯在峪中的两个黑衣人自隐蔽处跳了出来。与那帮客商摸样的人凑在一处,在商量着什么。
燕易见兰儿靠的很近,欲待阻止已是不及。也只好悄悄隐在不远处,听那些人讲些什么。依稀听到侯在峪中的黑衣人道:我乃楚帮主楚恒属下张北川,
对方一人道:原来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张大人,幸会,幸会。
张北川道:惭愧,我等现在一如丧家之犬,何足道哉。
又听那人道:我清主十分惦念金佛下落。你等先是传信于青龙交接,而后又变换到这白蛇峪,却不知将金佛带来与否?
张北川道:本来可如期交付金佛,奈何途中遭遇强手截杀,又加上沿途明军多多设防,严加盘查,实在不便带出,我帮主遂决定改道大同,于北元边境迂回送出金佛。还请大人回禀清主,多多原谅。
对方道:你等办事就是不力。我大清铁骑不日便可攻下永平四城,直逼遵化,你们怕何来。
听到此,兰儿忽有响动。那些人顿生警觉,喝道:什么人?随之便展开来向兰儿藏身之处包抄过去。
燕易见情况紧急,拾起一块石子向另一方向弹去。石子落处恰是树丛,簌簌作响,那些人立刻回身扑了过去。兰儿甚是机灵,知是有人将他们引开,也不多想,赶忙脱离了原来的藏身之处,一溜烟便撤出了白蛇峪。燕易自也不便停留,不待那些人转回过身来,也自悄悄离去了。
回到客栈,正欲回自己的房间,却碰上兰儿正从一间房中摔门而出,神情甚是激动。燕易拦住她道:兰儿,这已近五更天,你却出来作甚。
兰儿无语,竟立在门旁低泣起来。燕易瞅了一眼屋内,顿时也傻了眼,一脸的尴尬。
房间里大炕之上,一坛和尚和白素贞相拥而眠,和尚的一条腿尚压在白素真的身上。遂未****,但也衣衫凌乱。燕易顿时明白了兰儿定是看到了这一幕,所以伤心。
他进得房来,一掌掴在和尚脸上喝道:你给我滚起来。
一坛和尚懵懂的坐起身来,见是师兄站在跟前,再一看身边白素贞的摸样,哇的大叫一身跳下炕来。那白素贞也自惊醒,见如是情景,满脸绯红,一言不发,将衣衫草草整理一下便跑了出去。
晨间,燕易和一坛和尚两人坐在桌前,另一帮人也自起来吆喝着小二准备吃喝。兰儿嘟囔着嘴和小二招呼客人。那些人吃饱喝足便出门向遵化方向走去。这厢,白素贞才出得房门,也不说话便坐在了燕易两人对面,注视着一坛和尚。
那和尚心中有愧,兀自垂着头不敢正视。即便这般坐着,他也觉如坐针毡,终于不耐道:师兄,咱这便结账去了吧。
白素贞接话道:你们这便要走?端得没个说法么?
和尚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燕易向白素贞一拱手道:白女侠,昨晚之事实在对不起,我燕易向你赔罪了。
白素贞道:赔罪有甚用处。我要的是一个说法。她也不顾兰儿和小二尚在跟前,高声道:我白素贞自与我夫结发,尚未接触过任何男人。也算是从一而终。不曾想昨夜竟弄出这般不堪。若无说法,我有何颜面面对亡夫,又有何颜面面对兰儿?
和尚嗫嚅道:那,那你待要如何?
燕易也看着白素贞,想听她如何处置。白素贞略迟疑一会儿,一咬牙道:你,近了我身,我便无其他选择,也只好相随于你。余生不作他想。
一坛和尚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便是要一辈子嫁给他。登时傻了眼,连连挥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白素贞见他一口拒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道:如不这般,我便先将你杀死,然后自刎,免得被世人耻笑。
燕易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劝道:白女侠且请息怒。转而向一坛和尚道:此事由不得你不允,师傅不在跟前,我为师兄的且做一回主,就按白女侠说的办。昨日不让你饮得过多,你却是不听,事已如此,你还推脱什么。
一坛和尚见师兄发火,垂头丧气道:师兄既然发话,我焉敢不从。
听这话自是已经应允了这件事情。白素贞这才转怒为喜,赶忙招呼兰儿过来道:兰儿,你也不要再生为娘的气了,来,重新见过两位伯伯。兰儿尚有些抹不开面子扭捏不肯前来。
燕易道:兰儿,昨晚你到白蛇峪是何等的大胆,今个儿咋就这般扭捏起来。现在我俩更不是外人了,你且近前来说话。
兰儿听燕易这般说,方知昨晚将那些人引开来的是燕易。心中感激,便也坐到了桌前。
白素贞几乎是和一坛和尚同时发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话一出口,又都不好意思的对视一下,不复言语。
燕易道:昨晚你们那般,想必是兰儿生气,没有告诉你。于是便将夜里那些人如何接头,他和兰儿如何尾随探得消息说了一遍。
和尚一拍桌子道:我等还要去青龙山寻他们,他们却改在这白蛇峪接头。好在咱们那日在龙窝寺一闹,不然,还真让金佛被清人得了去。
他这一说,白素贞更是糊涂,燕易二人免不了将事情从头解释一番。白素贞这才明白她二人此行是为了阻止铁灵帮将金佛交与清人手中。这金佛一事有关国运,自是非同小可。更觉二人侠义之风可敬可佩。
燕易又道:昨晚不仅知道了金佛尚未送出,还知道了他们外送金佛的另一途径,便好加以阻止了。但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探个明白?
白素贞道:何事?
燕易道:那人曾经说到,大清主不日便要攻破永平四城,围困遵化。这消息如果属实,那清军若攻下遵化,京师失去屏障,便危在旦夕了。
几人皆大惊失色道:这便如何是好。
燕易道: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我等要去探个明白才好。也好有个准确的消息传将出去。让官军有所准备。
和尚是个急性子,当下便道:师兄,咱这就去遵化,也好看个明白。
白素贞道,你们若去,那我也去。
燕易劝道:人多了反而不便行事,白女侠还是在此等候消息,我两人一有确切消息定会及时赶回来,也必定会在你这里歇脚。
白素贞这才作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你们这就走,不随我去白蛇峪弄明白我师从何人了么?
燕易道:事情很是紧急,还是等回来再说吧。两人立刻整理行装便走,白素贞不忘将和尚的酒囊灌满,叮嘱道:饮酒也罢,但千万不能再饮得那般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