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族自从占领大夏皇宫,便开始了他的嚣张跋扈之路。不仅疯狂的屠杀太监宫女,更是连平民百姓也不放过。更可怕的便是几日前抓人试毒的事件,搞得民怨沸腾。
俗话说,‘得民心者的天下。’刘尚书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他魏朗当然清楚,倘若此时起兵一定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到了如此境况,的确该是到了老皇帝高举义旗夺回政权的时刻了。
大夏皇朝迄今为止已经三百余年,风雨飘摇中,能到今日已是不易。但是外戚专政的情况下,那些世家子弟为了不受人威胁,凡是能领兵打仗的平民将领均已被派到边关。能留下的除了孟氏的私家军,便是其余几家的亲军。加起来也不足一万兵马,可这仗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了。
于是井家长子井烨担起了大将军之职,领兵直入皇城,与刘尚书的兵马一墙对峙。
这一夜注定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刀光剑影,血杀呼喝,皇城内外均是惨不忍睹的残兵尸首。两军对战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渐渐安静下来。
而皇宫行馆此时却一片慌乱。高声的叫嚷终于将睡梦中的梅兰亭惊醒了,猛地坐起身来,暗道,‘难道老皇帝败了,刘贼攻进来了?’未及她想完,就听到吵杂声向着她的杂院涌来。
砰地一声,门扉大开,一群血气扑鼻的大兵直冲了进来。而梅兰亭才刚来得及穿好衣服,心中不悦的看着来人。
“你是神医?快给本公主救人!”众人中一个银色铠甲的女子毫不客气的吼道。细看之下,此女子眉清目秀,琼鼻挺翘,白玉无瑕的脸上血迹斑斑。看来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梅兰亭充耳未闻,只闲闲的看了一眼地上裹着盔甲,看不出面貌的男子。
“你没听见吗?本公主命令你快点救人!”女子手握滴血的长剑一步步向梅兰亭逼来,若是她再有一个怠慢,定让她断手断脚。
寒剑当前,梅兰亭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旧懒懒的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语还未落地,就见眼前寒芒一闪,那自成公主的女子便恼羞成怒的劈来。梅兰亭眼睛微眯,巧妙地躲过了一剑,可那公主不依不饶仗剑便刺。梅兰亭反倒更怒了,越是让她救,她就偏不救。
梅兰亭此时没有内力,屋内空间更是小的可怜。再加上一群人杵在这里,想躲也躲不开,渐渐落了下势。女子招式凌厉,剑剑取其要害,不出二十招,她定然会挂彩。
正当此时,一个身影忽的闪身进来,随手揽住梅兰亭的纤腰,迎头一剑。只听哐啷一声,两剑相撞发出空鸣。伴随女子的一声惊呼,“叠阳先生!”
梅兰亭仰头望去,看到来人英目剑眉,刀削般的脸廓,正是邵正阳本人。心下微微有些动容,脸儿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有我在此,谁敢放肆!”气势威严,梅兰亭甚至能感觉到邵正阳胸腔共鸣产生的震动。
那女子闻听此言,不甘心的将剑扔在地上,可是愤怒依然未减,死死地盯住梅兰亭。
此时地上的男子忽然哎呦一声,满地翻滚起来,饶是四五个大汉仍不能按住他。女子呜咽着跑过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那人的头,哭诉道:“井烨,井烨,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这里有神医,只要她救你,你就一定会没事的……”
经过一刻钟的折腾,男子渐渐停止抽搐、翻滚,可是借着晨曦的阳光还是可以看出脸色暗黑。梅兰亭皱眉,一看便知那是鬼谷的独门秘毒。
“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夫君,我求你了……”女子跪爬到梅兰亭的脚下,额头砰地碰碰有声,才不过瞬间便已经有血漫出。
邵正阳转过头恳切的看着梅兰亭,两人眼神接触的一霎那,梅兰亭迅速的转过了头。身子从邵正阳的怀中解脱,默默地走到了一边。
生离死别她已经看过了太多,其中不乏同命鸳鸯,更有比他们还惨的人跪在面前,她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听着女子哭泣的哀求,她的心却渐渐的飘远。
遥远的只听到一个婴孩儿在群狼的幽兰目光中,声嘶力竭的哭号。身边的母亲已经浑身浴血、气若游丝,可是在他们的不远处却正有一群人安然的看着这里,如同游戏一般。丝毫不把这妇孺的命当成一回事。
在邵正阳恳切的目光环绕下,梅兰亭紧闭了一下眼睛,强忍下怒气,悠悠的说道:“你知道我的规矩!”
邵正阳闻言紧抿了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感伤的梅兰亭,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嚣张跋扈的让人愤怒。
可是这一次,他能感觉的到她心底的悲伤,似乎久远深沉的让人不敢触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神医是因为我刚才的态度不恭,那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吧!”女子已经泣不成声。
正待此时老皇帝疾步走了进来,一看面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惊愣了。转而看到女儿正跪在梅兰亭的身前,当下明了,也上前一步。梅兰亭像是知道他的意图一般,猛的闪开身子,双眸中寒光闪烁,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奶奶说了不救就是不救,要怪就怪你有个这样的老爹!”
说完不再听任何人的劝告,转身走出了门去。
“井烨年青有为。从小便不同于普通的四大家族的子弟,从不仗势欺人,从不花天酒地。三年前还曾经考取了大魏国开科选举的第三名探花,名动全国的盛名下,他不但没有就此嚣张自私,更是在两年前随同寒士将领鲁豫成征战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去年,有女中豪杰之称的渔阳公主在皇家狩猎上,和他一见倾情。不仅退了大夏国的联姻,更是不顾皇室反对一意结成连理。婚后,两人共同镇守皇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今日才不过新婚燕尔八个月而已。”邵正阳一口气说完,定定的望着梅兰亭。不远处正是西林壁和江小调,焦急的等着大师兄劝解的结果。
“你和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救他吗?”梅兰亭状似轻松地躺靠在荷花塘边的柳树上,语气却掩不住的冰寒。
邵正阳一下怔住,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恩怨,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她如此失态?
寂静的荷花塘,水波轻漾,满池荷花均已经才露尖尖角。和风西暖,那一只只亭亭玉立的荷花正微微轻晃,只怕一场雨便会雨露滋润的尽数胜放。
可是不远处传来的嘶吼,却扰乱了所有人的思绪。声音低沉阴闷,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塞。毒发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从刚开始的一个时辰一次,已经到一刻钟一次了。
但是谁都不敢上前来强行带人,不是梅兰亭的绝口不救,而是叠阳君的威吓。谁若敢对梅花神医用强,他第一个要他的狗命,不论何人?
“喂,你这恶毒的女人到底救不救人?”最先沉不住气的江小调跳过来,指着梅兰亭骂道。
梅兰亭根本就懒得理他,眼皮未抬的扔出一颗石子,站起身来打算找个好地方睡大觉。
“你站住,妖女……”江小调才冲上去,就被邵正阳一把拽住。迫于压力的情况下,刚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愤恨的瞪着这个见死不救的女人。
“绽菊一旦发作起来,可是很疼的。但是最好喊出来,不然下一次会更疼!……”消瘦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向远处走去。
邵正阳闻言,眉头轻轻舒展开来,朗声说道:“池塘的稀泥虽然让人厌恶,但是总有出淤泥而不染者,最终让人感受到它的美丽!”
没有回答,远远地看见梅兰亭轻挥手掌,头也没回的走了。
仇人的女婿,让她如何含恨饮血的去救?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让他死的不那么痛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