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五哥还没有打电话。
郑林的父亲已经出院了,虽然老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说话,但是意识还是比较清醒。如果运气好通过锻炼没准还能走起来。
天色暗下去了,夜晚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姗姗而来。
郑林眼神忧郁地看着腿上打着石膏默默无语吃着饭的范雯,心里却在想着五哥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如果在这两天五哥若是打来电话他到底去还是不去?还有思婕……
郑林叹了口气,眼光落在了范雯额头上的那道新疤。一指多长的疤痕完全破坏了她脸部的整体美感。
“你说你怎么突然像个酒鬼似的?”郑林已不下十次对范雯说着这句话。每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头压着一片厚厚的阴云。
郑林总是奇怪,出车祸的地方离他自己的家竟然那么远。你不是说当时是那个马总开车送你回家吗?可是事实却好象要把一个人送到拉斯维加斯结果却在刚果发现了失事的交通工具。哼,难道我心里不明白吗?他以己之心度着他人之腹。
范雯皱着眉放下了饭碗,怎么这么让人腻歪呀。“你是不是好容易捡了个屁嚼个没完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能喝那么多闷酒吗?”
“为了我?开玩笑。”郑林想起范雯在那天吃饭之前问的那些话,他涩涩地笑了,“不过你比那个姓马的强多了。他成了瘸半仙不说还是个独臂大侠。”
“郑林!”范雯英姿不减地喝道,“你嘴不要那么损,人家好歹对我有恩。我们只是在一起吃了顿饭。你别小题大做。”其实范雯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她自己可能早就已失去了清白。
“有恩?”郑林冷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叫声‘恩公’然后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去。”
“你放屁!”范雯举起了还有半腕饭的碗照郑林砸来。
郑林似乎早就预料到范雯会有这么一招,他敏捷地躲开了飞来的连汤带水的利器。碗在对面的墙上摔碎了。
范雯怒睁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
“实话跟你说,我不用他也能摆平你那件事。”
“就你那德行……”范雯颤抖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我这德性?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郑林依然在刺激着范雯。此时他像是存心这么干似的。
“好,好,好,我都这样了……你巴不得自己的老婆有外遇是不是?”范雯强忍着眼泪,喘着粗气,“好,等我好了以后我非让你变成绿毛龟。”
看着范雯决绝的神情,郑林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但他狠着心又说了一句:“恐怕我早就……”
“你******混蛋!”范雯大喊一声,四下找着能置人于死地的飞行武器。可是除了软绵绵的枕头她的周围干净的连喝水杯子都不见了。
“你给我滚!”范雯手抖着指着郑林,“我要和你离婚。”
郑林听到后面的那句“我要和你离婚”的话,他楞住了,这可不是他想达到的意图啊。他想说些什么,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郑林看了一眼范雯,转身出去了。范雯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低低地哭出了声。
从病房“滚”出来的目的达到了,可却留下了不好收拾的尾巴。
再说吧,郑林叹了口气向思婕上班的地方走去。
停职后第一天上班的思婕下午给郑林打电话说她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自从思婕出了医疗事故第三天,郑林把五万块钱交给了已在家停职的思婕让她去摆平那件事以后,他俩只通了几次电话,主要说了些处理医疗事故的事。最后那次电话是思婕打给郑林的,思婕高兴的告诉郑林,事情基本搞定了,医院只是象征性的扣了她一些钱,大概就没什么事了,她也就可以上班了。这本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无奈郑林家里的事情不断,把郑林忙的焦头烂额,两人也就没有时间见面。虽然范雯是在思婕上班的医院里住院,可思婕是万不敢来找郑林。
当思婕和郑林在寂静的楼梯口见到时,两个人不由得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郑林心里有事,激情一番后,他缓换地推开紧楼着他脖子的思婕。
“你找我有什么事?”郑林柔声地问。
思婕那双杏眼里闪着光芒,看着郑林,笑着说:“怎么,急着回病房去?”
郑林淡淡地一笑,“刚吵完架。”
思婕收起了笑容,有些吃惊地问:“吵架?为什么?”
“要不我怎么出来?她已经伤成那个样子。”郑林长吐了口气。
“亏你做的出来。”思婕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是一副满足的表情。她从白大褂的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郑林。
“什么?”郑林疑惑不解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墨绿的玉观音挂件。“给我这个干什么?”郑林有些吃惊。
“他能给你带来好运。”思婕深情地看着郑林温柔地说。
“拜了一次佛你还成教徒啦。”
思婕没说话,她拿出那个玉观音,然后解下了郑林脖子上戴着的她曾认为丑陋土气的那个玉挂坠儿,把玉观音替郑林戴上。她看了看那个鸟蛋形的玉挂坠儿,对郑林说:“扔了吧。”
郑林微笑着说:“随你处置。”
郑林看着思婕走到果皮箱跟前把玉挂坠儿丢了进去。
两个人不知厌倦地说着情意绵绵的贴心话。
而此时的范雯睁着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的心里像似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抓捏着。她觉得有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怎么也吐不出去。
虽然她在郑林面前表现得那么无辜——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无辜的——但她心里明白那个无辜的基础是多么的脆弱。如果没有意外那个趾高气昂的马总已经玷污了她的清白。那么在那种时候她还能对自己的丈夫气愤填膺吗?范雯并不是胡搅蛮缠的无知女人,可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她必须对自己丈夫的刻薄言辞给予果断的回击。
事实毕竟是事实。我范雯并没有做对不起你郑林的任何事情,那怕是差一点发生可并没有酿成事实啊。因此郑林的那些充满疑虑的话成了不信任她的过错。她不能接受。
我倒想问问你那个女人是谁?范雯心里自然而然地想。
我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不知道是否落下个残疾,你不但不安慰我却在用刀子割我的心。这就是夫妻吗?范雯流着眼泪痛苦地想着,这还是原来的郑林吗?怎么他会变得如此的乖戾无情?又是什么使他变得如此乖戾无情?
范雯想那天说和自己共度难关的丈夫不见了,现在的郑林似乎成了自己从不曾了解的陌生人。
范雯就这么伤心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神情木然得就像是一个失去未来生活的绝望的人。
宁静的夜晚更是增加了范雯寒冷的痛苦。
当郑林走进病房默默地看了一眼范雯,他无声无息地将那个碎碗收拾干净坐在病床旁边以后,当郑林心里还在想着那场没有到来的赌局,范雯却在心里问着郑林:那我们呢?你应该怎么收拾?
范雯并不知道,对于不久将来在她生活中所要发生的事情,此时她和郑林所闹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才是一场噩梦。
让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