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允湛,天依静坐在房中,心中却波涛翻滚。
噬心蛊……
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芙蓉阁书房中,曾读过一本有关于蛊毒的书,叫《蛊毒志》。里面清晰记载着有关噬心蛊的一切。当时,自己还诧异:此蛊如此阴毒,师父为何要将它收入书中?且从那书的新旧程度来看,想必是有些年岁的。并且还经常被人翻阅研究,以至于书页都有些破损,里面还有不少圈圈点点的标注。也许是师父自己闷在谷里,闲来无事,故,平日里研究一些毒药、蛊术,借此来打发时间吧,一时也并未在意。
但由于噬心蛊在那本书中是最为霸道阴毒的蛊术,因此,天依对噬心蛊的印象非常深刻,书中有这么一段,如是记载:噬心蛊,阴毒之术也。害人伤己,非万死者,慎用。此蛊乃苗疆磐门秘传,如今,知之者举世而穷独。吾将不久于人世,故书此志,不为用以乱世,但求绝技传寸。现将此书,封藏于清风谷,但望日后不要有人借此伤人害世。
天依想到此,心中混乱不堪。如若真如《蛊毒志》中记载,此蛊是秘传之术,有封藏于清风谷,那现在江湖上,就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此蛊,更甚于如何实用。那,懂得用蛊之人,定是清风谷的人,确切的说,是在清风谷见过此书的人。师父向来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谷中,更何况还是在自己书房。如此以来,这第二种推测是不可能的了,那,李雨柔的蛊就一定是清风谷的人下的!
想此,天依心中泛上一阵凉意。究竟是何人能来山庄下蛊?山庄戒备如此森严,此人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天依长长舒了口气,继续想到:如若真是清风谷之人所为,那,师父的嫌疑是最大的。我究竟应不应该帮着上官允湛找出真凶,又应不应该帮李雨柔解蛊呢?万一……万一真是师父,我又如何能对师父下手呢?我该怎么办?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想此,天依不免急躁,站起身,在房中不停地徘徊。
须臾,天依在窗前站定,仰头望着净朗的天空,良久,方重重的叹了口气,坚定的默念道:不管是不是师父,我也应该找出下蛊之人,想尽办法,救李雨柔一命。想此,天依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缕精光。
天依转身,不想却吓了一跳。见贤宇不声不响的静立在自己身后,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天依定了定神,淡淡一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也不出声?”
贤宇灿灿一笑,道:“我来了许久了,可见你站在窗边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就没有打扰你。”
天依赧然一笑,道:“没什么。”继而神色一正,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贤宇闻言道:“你已见过上官夫人了吧,情况如何?”
天依闻言,摇了摇头,道:“此事不简单呐。夫人是中了蛊。”
贤宇闻言挑了挑眉毛,道:“哦?蛊?何蛊?”
天依回道:“此蛊名为‘噬心蛊’,甚是阴毒。要解此蛊,必要取那下蛊之人的性命,如今,还不知道下蛊之人究竟是何人呢。夫人已时日无多了,我怕快是来不及了。”
贤宇闻言,沉默片刻,而后眼神复杂的望着天依,幽幽开口道:“依儿,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何人下蛊了吧?”
天依闻言身形一顿,不可置信的盯着贤宇,片刻,眼珠一转,声音冷峻,道:“你究竟有何用意?”
贤宇闻言,嘴角扯了个不自然的弧度,却并不急着回答,竟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依儿,我不想瞒你,你可知我的真实身份?”
天依闻言,挑了挑眉,并未出声,只是冷冷的盯着贤宇,等着他继续下去。
贤宇看了一眼天依,继而,道:“依儿可还记得我说过,我是凌界仙人的徒弟?那,依儿想知道凌界仙人究竟是谁吧?”说此,贤宇长舒一口气,继而,幽幽说道:“其实,凌界仙人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场百年巨战中的神秘人——凌血宝剑的主人。”
天依闻此,心中不免一震。继而,眉头微皱,语气冷峻干脆,道:“继续。”
贤宇闻言,道:“家师曾对我提起过‘噬心蛊’之事。我也知道有本叫《蛊毒志》的书藏于清风谷,且如今能成功操纵此蛊的人,定是个用毒、用蛊的高手。现如今,你清风谷中,有这等修为的人,除了那红门门主红菱之外,另一位,便是令师了。”
天依闻言,眼神忽明忽暗,少顷,方才开口道:“不错,如你所猜,我确实是在怀疑她们。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弄清楚它的来龙去脉。”说此,天依定定的看着贤宇道:“贤宇兄,此事还请你暂时保密,在我弄清楚情况之前,我不希望让上官家的人知道。”
贤宇闻言,轻笑一声,继而,郑重道:“依儿放心,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我定不会让它发生。”
天依闻言,嘴角扬起虚浮的笑意,有些无力的说道:“多谢了。”
贤宇闻言,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天依有些憔悴的容颜,脸上满是怜惜。
天依转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折起,塞进一个信封,继而走到门口,唤燕儿进来,对燕儿吩咐道:“燕儿,你马上赶往谷中,将这封信亲手交给青檀,然后将红菱给我带来。明日晚上,务必返回。快去快回吧。”
燕儿闻言,恭敬的点头行礼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接过那封信塞进怀中,转身离开了。
见燕儿离去,天依转身对贤宇道:“下面,就随我去瞧瞧夫人吧,说不定会有收获呢。”说着,竟眨了眨眼睛,露出个别有深意的轻笑。
天依与贤宇一同来到李雨柔的别院。见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裙的丫鬟正静立在李雨柔床前,目光犀利的盯着床上昏睡的贵妇,眼中闪动着狠戾与疯狂。
见天依到此,那丫鬟明显的一阵慌乱,继而,慌忙行礼以掩盖方才的失态,道:“见过慕容姑娘、东方公子。”
天依早已将她刚才的失态尽收眼底,此时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面无表情,道:“免礼,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一听,稍顿瞬间,继而恭敬回道:“奴婢叫杏儿。”
天依闻言,道:“杏儿,你服侍夫人有多少时日了?”
杏儿回道:“奴婢十一岁时就进庄服侍夫人,如今已有十三个年头了。”
天依闻言,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继而,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平日里都是你贴身侍候着夫人吗?如今夫人中毒,你这个婢女应该也有些责任吧?”
杏儿一听,身形一颤,继而,扑通跪倒在地,声音有些急慌的说道:“是奴婢照看不周,奴婢知罪了,还请慕容姑娘千万不要责罚杏儿。杏儿求姑娘宽恕。”
天依闻言淡淡一笑,别有用意的说道:“我有说过要罚你吗?更何况,这可是在弈墨山庄,你的主人应该是庄主,可不是我这个过客。”
杏儿闻言,一顿,继而慌忙说道:“是是是,是奴婢犯错了。请姑娘不要在庄主面前追究杏儿责任,杏儿日后定会全力照顾夫人,绝不敢怠慢了。”
天依闻言,略一沉思,继而话题一转,道:“杏儿,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杏儿闻言,谨慎道:“是,不知姑娘要问何事?奴婢定会如实相告。”
天依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夫人是如何中毒的?”语毕,目光一顺不顺的盯着杏儿,审视着她的反应。
杏儿闻言,眼珠一桩,继而恭敬回道:“奴婢也不清楚夫人怎会在一夜之间就中了毒。奴婢记得那日早上,来请夫人起床,却听夫人说她不舒服,见夫人脸色泛紫,奴婢就迅速去请大夫,可大夫给夫人瞧完就说夫人中了毒,并无药可解。杏儿一时心慌,就禀报了老爷,老爷看后也是脸色阴沉,之后就广发拜求贴,到处求寻解毒之法了。”
天依闻言,继而问道:“那,夫人中毒那日可有见过什么人?亦或是,你可有发觉到哪里不对劲?”
杏儿闻言,蹙眉回想了片刻,道:“奴婢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日是老爷的寿辰,很多名门望族都前来给老爷祝寿,夫人当然也接见了很多贵客,可是,一天下来都好好的。待送完前来贺寿的人,夫人才回到别院休息,之后就睡下了,也没再见什么人来找过夫人。”
天依闻此,暗自想到:如若你所言属实,那,最有机会下手的便只有你了……
想此,天依定定的凝视着杏儿,良久,便道:“杏儿,夫人平日里待你如何?”
杏儿闻言,一惊,道:“自然是好。”
天依顿了良久,方才从腰包里取出一支小瓷瓶,递到杏儿面前,说道:“如此便好。杏儿,你可知夫人中的不是毒,而是蛊?”
杏儿闻言,身形一震,转而将头无意识的压低了一些,并未说话。
天依冷眼看着这一切,继而,幽幽说道:“你且细心照料着夫人,这是一些丹药,你按时给夫人喂下,待几日后,少庄主找出下蛊之人,我定会用下蛊之人的性命来医治夫人的。”天依说着此话,故意将‘性命’二字压得很重,继而,将药瓶往杏儿面前一推,未等杏儿出手相接,天依便顿然松开了手。见药瓶坠落下去,杏儿眼中精光一闪,迅速一个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地捏住了将要落地的药瓶。
天依见此,嘴角几不可见的扯出了一个冷笑,眼中瞬间闪过一缕光芒,继而又恢复如常。
天依深看了杏儿一眼,转头向贤宇递了个眼色,又对杏儿说道:“我们先回去了,夫人有何情况,迅速去通知我。”说着,和贤宇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走出别院,天依神色凝重的对贤宇说道:“我觉得杏儿非常可疑。”
贤宇也略有所思的点头道:“不错。若真如她所说,那最有机会下蛊的人便是她自己了。还有,看得出,她明显对你有些忌怕,好像她对你的身份了如指掌一般。最可疑的便是,她,竟然会武功,只是,从她接药瓶的那一手中,我还没看出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天依闻言,定定的望着贤宇,一字一顿道:“清——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