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帝十六年正月十五,万俟王朝唯一的一位公主由礼部尚书大人以及御前四品护卫护送和亲到邻近的黎国,京城的老百姓们纷纷屯街塞巷,一时皇城门前车水马龙。
皇宫内,琪灵一身火红的嫁衣,落寞地站在城楼上面,目光迷离地凝视着远处纷纷扬扬的场景。终于要嫁人了,母妃,你看到了琪灵已经长大了,将要为人妻了,你开心吗?
初春,艳红的梅花如纷飞的大雪一般,合着清风荡漾在皇城的每一处角落。琪灵泪眼婆娑地伸出小手,任飘絮的花瓣停歇在手心中。
“琪灵,你怪皇叔吗?”万俟御一身嫩黄色的龙袍,亦步亦趋地走到琪灵的身后,歉疚地问道。
琪灵僵涩地弯起嘴角,缓缓地转过身,微笑着轻启红唇,“琪灵是公主,即便今日父皇尚在,琪灵还不是一样要嫁到黎国去。”
“琪灵,如果皇叔说后悔了呢?”万俟御拧紧眉宇,叹息着问道,飘絮的梅花无声息地跌落在高耸的皇冠之上。
琪灵侧过身子,上前一步立在万俟御的身侧,小手轻轻地拿掉那还不知道闯祸的花瓣,轻言道,“皇叔不必自责,和亲是琪灵自愿的。”也是她的命。费泽涵没有错,只是比较残忍地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皇上,公主,吉时已经到了。”御前侍卫小碎步作揖禀明道。
琪灵凄然一笑,小手扫下沾染在嫁衣上的梅花,淡然地跟着万俟御从容不迫地小步慢慢地离开城楼。
宫门处,艳红的花轿,威武的两列送亲士兵,费泽涵一身墨青色官袍,黑发束冠,衣袂轻扬,上身微微下完,恭敬地作揖,“公主请上轿。”
琪灵一把掀开头上的盖头,在众人的诧异下默默地走到费泽涵的身前,清淡地开口,“费大人,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本宫有几件事希望大人能够在本宫离开后帮本宫完成。”
“是,公主。”费泽涵弯腰作揖,随后在送亲队伍的屏息中跟随着琪灵走到远处空旷的平台。
琪灵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只碧绿钗子放到费泽涵的手中,在费泽涵的错愕的表情下,面无表情地说道,“把这只钗子给皇嫂,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丢弃它。”
“下官明白。”费泽涵抿嘴应道。
“还有,保护好皇嫂,她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真真切切把我当成亲人的家人。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要让太子哥哥伤害到她。”琪灵忧心忡忡地交代道,费泽涵不解地凝视着她,心中柔肠百转。
“最后,”琪灵微微一笑,愁眉泪眼地紧紧地望进费泽涵愧疚地目光中,悲戚道,“我不怪你。”
“琪灵,我……”费泽涵冲动地抓起嫁衣下的下手,欲言又止地紧紧地握住。
琪灵甩了甩手,平淡道,“费大人,以后不要随便叫本宫的名讳,那样会遭罪的。”
空荡的平台,硕大圆柱的阴影遮住琪灵颤动的侧脸,火红的头盖又一次重重地压在头冠上,隔绝两对灼热的目光。
城门口,在万俟律的搀扶下,雪萱眼眶红肿地眺望着远处一步步走来的送亲队伍。十五元宵,凋零坠落的梅花化成一空香雪海,凌空飘絮,染红湛蓝的天幕。犹记得,第一次在太子府的正厅那个调皮刁钻蛮狠的女子,一根凶狠利落的长鞭,大咧咧地笑容,一声声真挚的皇嫂,现在即将归为人妇了。
“别担心,琪灵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万俟律揉了揉雪萱的肩头安慰道,雪萱惨淡地笑了笑,欲言又止地扯了扯嘴角。万俟律拍了拍她的头顶,叹息道,“你们昨晚在皇宫差点就水漫金山了,今天是喜庆的日子,眼泪就先收起来,不然一会儿琪灵也要跟着你哭了。”
“律,琪灵还可以回来吗?”雪萱期盼地问道,昨晚两个人约定好了今日的送亲不相见,怕一时无法控制做出出格的事儿。
万俟律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云淡风轻道,“萱儿,琪灵是黎国的太子妃。”
花开娇艳总有凋落时,黎朗文或许会因为琪灵的美貌与年轻而一时疼宠她,可是后宫美女如云,没有爱的基础能够让君停驻多久?雪萱无力地垂下肩头,头轻轻地靠在万俟律的胸膛前,伸手接住一片片飘落的花瓣,熙攘的人群随着送亲队伍的远处,渐渐地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