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地牢,潮湿的地板,焰火燃烧的炉子,一个长发凌乱,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的男人绑在铁架上,消瘦的脸颊依稀可以辨别出龙申烈的面容。
“龙申烈,再喝口水吧,过几个时辰可就想喝也喝不到。”大牢里的侍卫好心地递了一勺子的水到龙申烈的嘴边,龙申烈鹰眼狠虐一瞥,对着那个勺子吐了一口口水,侍卫一怒,手上的辫子狠狠地往上一甩,又一道血痕刺目透过细薄的白衣渗出来。
暗处,殷雪萱心一疼,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个侍卫,万俟御钳住她的手臂,把她藏到自己的身后,手中几枚银针向内一飞,气焰嚣张的几个侍卫立即口吐白沫倒在地板上,龙申烈惊愕地抬头望向暗处。
殷雪萱见侍卫一倒下,挣扎开万俟御的大手,飞也似地冲到龙申烈的跟前,对着那些铁锁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爹爹,对不起,萱儿现在才来!”
“萱儿?”龙申烈纳闷地注视着泪流满面殷雪萱,脑子一片空白。他的女儿只有雪萱一个,什么时候又多了另一个了,而且看长相根本不是他的种。
万俟御拉开殷雪萱,掌上用力一劈,粗大的铁锁哐啷地跌落在地板上,“萱儿,扶着龙申烈跟在我后面。”
“哦。”殷雪萱连连点头,慌乱地搀扶着虚弱的龙申烈。
寂静的通道,万俟御手里拿着一小根火把,脚步轻缓地注视着大牢上面的动静,余光不时扫过殷雪萱,雪萱咬着唇瓣,目不转睛地盯着万俟御,跟着他的指示慢慢地往阶梯走。
“你们是?”龙申烈虚弱地问道。
“我们是来救你的。”殷雪萱诚恳地说,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冲动,毕竟这张脸在这个国度也太陌生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快到大牢的门口时,万俟御示意殷雪萱先停下脚步,自个儿匆匆上去警惕地勘探了一会儿又匆匆地走下来。
一路上,从大牢到宫门几乎都没有什么侍卫在巡逻,殷雪萱扶着龙申烈眺望着不远处的宫门旁边的暗道,心总是拽拽不安。以万俟律的性子,若是明天要处决龙申烈不可能守卫这么疏漏的,而且偌大的皇宫居然没有半个御林军。万俟御也感到同样的奇怪,和殷雪萱交换了一个眼色,雪萱扶着龙申烈往另外一条道走,而万俟御则直往宫门,以防不测时可以转移侍卫的注意力。
“龙申烈,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冷冽的怒嚎,殷雪萱恇怯不前地抬起头,一身明黄的万俟律领着一大对的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正往宫门的万俟御也被逼着后退到他们这一边。
“万俟律,还我萱儿。”龙申烈震怒,捂着心口,夺过殷雪萱手中准备唬人的长剑,万俟御伸手,手中的一团银针飞洒出去。
“格杀勿论!”冷冽的命令,殷雪萱的心一下寒到谷底,‘格杀勿论’,万俟律还是那个心狠的万俟律。殷雪萱心一横,大声喊道,“律,我是萱儿,雪萱。”
乌黑的眸子一溜转,冰寒地扫过殷雪萱陌生的脸蛋,冷冷地大笑,“龙申烈,想不到你居然为了逃命连这种谎也说得出。”雪萱身子晃荡,万俟律疾言厉色地直视着殷雪萱,嗜血道,“凭你这种姿色也配说萱儿的名字吗?”
冬夜,寒风呼啸,殷雪萱从未觉得有比此时更冷的时候,他可以不认得她,可以羞辱她,可是他爱萱儿是凭着姿色,而不是爱她的灵魂吗?
“萱儿,你躲在我的身后。龙申烈,你还可以杀出重围吗?”万俟御一边护着殷雪萱,一边小声地问道,龙申烈咬牙狠狠地点头。
数根的银针如如雨点般飞洒出去,一行的御林军纷纷口吐白沫而倒,万俟律拔出腰间的长剑,万俟御和龙申烈把殷雪萱夹在中间。刀光剑影之间,雪萱泪光盈盈地目随着那个混在御林军中与万俟御对恃的男人。
一阵刀剑厮打后,御林军已经所剩无几,殷雪萱紧张地跟着万俟御,又担心重伤在身的龙申烈,忽然,在万俟御分神对付从左边飞过来的侍卫时,万俟律一剑刺向喘着气息的龙申烈,雪萱已经,不假思索地冲上前挡在龙申烈的身前。
鲜红的血汩汩地从长剑刺着的伤口流出,万俟御勃然大怒,一剑很虐地劈下侍卫的头颅,飞身冲到雪萱的身后,万俟律冷冽地一剑拔出。
“萱儿,萱儿?”万俟御搀扶着她,心如刀割地凝视着她凄然地面容。
万俟律立在远处,对上雪萱那忧伤地眼神时,心一阵刺痛,握着剑的手不断地颤动起来。
“想不到,你的剑有一天也会刺在我身上。”
殷雪萱黯然一笑,捂着流血的伤口,凄楚的凝视他的眸子,脑海中不断地滑过他曾经说的每一句话,那么深情绵绵,那么暖人心脾……
——那如果有一天我也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你也会像杀死风子煜一样解决掉我吗?
——律,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管是什么样的位置,都有我陪着你,一直到天荒地老不离不弃。
两道黑影从屋檐飞下来,绽开一阵白色的烟,万俟律怔怔地看着那荒芜一人的空地,心,一点点地被刀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