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
“你给王倩打个电话。”我下定决心,舍弃那个面面上的义,求取那个本分上的仁,低声对萧敏说道。
“怎么了?”萧敏问道。她显然看穿了我的心思,好半天都没有听到我的沫子了,只看到我在静静的思考着什么事情,一副焦虑的样子。
我看到萧敏看我时那种好奇而又焦急的眼神,不知该怎么跟她讲述这事态的险恶。女生天生的善良、单纯无法让她们对即将要发生在她们身上的险恶有所察觉,他们仅有的也只剩下毫不怀疑、单纯的顺从。
“她现在很危险。”我带着着急的情绪对萧敏说,“金鸣要带她进了房子,今晚恐怕就回不去了。”
听完我的话,萧敏先是突然一愣,然后又急急忙忙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又急急忙忙的找到王倩的号码。
“王倩,你赶紧回来。”萧敏慌慌张张的说道。
“金鸣说要带我去他的房子看看,我们刚到楼下。怎么了?”王倩说道。
“赶紧回来,找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萧敏的神色更加的凝重,慌张的说道。
“恩,好的。”王倩说。
萧敏挂断了电话,冲着我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谢谢”。我很了解金鸣,他在对待女生方面,讲求火候。这一次他肯定会送王倩回来,就当是拉近关系,以后慢慢发展。不过,我还是很欣慰,因为我让这一切危险在我的眼皮底下化解了。
我和萧敏又恢复了说笑,从柏油马路穿过华容道,又从华容道走上了柏油马路,最后越过那道足有二十米长的自动门进入了这所我不属于它,它也不属于我的大学校园。我们顺着路灯的指引就这样谈笑风云的走着,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就在这一趟行程之后渐渐的恢复了神志。我把萧敏送到了一号楼与六号楼中间夹着的二号楼前,对于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向她真诚的到了谦,然后径直向一号楼走去。
大学男生的宿舍,与其称其为寝室,倒不如废品、垃圾堆放室更加贴切。一进门,一股浓厚的烟气、脚气以及被褥里冒出的温和的杀气冲鼻而来,刹那间给人以窒息的憋闷感。满地烟头、鞋子、袜子、瓜子皮等等构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让人无处落脚。每当夜晚时分,我所生活的这个空间就会糟杂起来。我的床最靠近门口,所以推开门便可以不用探点式的小心前进,以免踩着某个人吐出的浓痰。但是面对如此糟杂、乌烟瘴气的环境,我还是选择屏住呼吸,让视觉先习惯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艰难的顺着爬梯向那张高一米九的床铺爬去,床上的被子慵懒的躺在一套比它稍微窄一点的褥子上,褥子又躺在一张很宽大的却褶皱满身的床单上,床头是一个饱满的稻壳枕头,枕头周围到处是被汗水冲刷得臭熏熏的衣物,层层叠叠的扑在上面。床尾凌乱的放置着一条内裤和几条好久没有活动的长裤,这就是我上大学以来,每个夜晚陪伴我的贴身密友。母亲在我临行前,连夜缝制的这套加厚的却不够宽度的被褥,寄托着伟大的母爱和望子成龙的期望,却被我玷污的一文不值,这也是大学生们的通病,我只是其中的一员。我跑了几家被褥专卖店,都没有能够和这套被子相称的被罩,便将就着将一面父亲买的蓝色画有小狗图案的被罩包裹住它的全身,以致于冬天里经常凌晨被冻醒,醒来后发现被子全部簇成一团,被我狠狠的踩在脚掌之下,被罩却依旧蜷曲着和我拥抱在一起。而褥子和床的尺寸更是不合理到了极点,这不合理当然是由于这张高一米九,长几乎有两米的床。在这张床上平躺的这套母亲为我量身制作的褥子上睡觉,简直是一种束缚。大多数夜晚,我的膝盖以下的部位是感觉不到这张驼毛褥子的温度的。
我所住的宿舍一共有五个人,四个烟民,而且一个比一个系的凶。吸烟应该是大学里让男生们最容易学会的而且必然会学会的事情吧。除了学校卫生大检查或是谁的家长过来探望的时候,五个人会有哪个良心发现去处理一下满地的污垢,否则我所生活的这个五人世界便一片狼藉。朱宇便是其中最懒却最能制造垃圾的人,最令人厌恶的是,他从来不打扫宿舍卫生,却在门后贴了一张他精心设计的卫生值日表,真让人发齿。因为他的人品有限,所以对他精心设计的这张表,其余四个人从未当回事,这张表的使用价值也就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