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南宫无尘是有头有脸的堂堂二皇子,出门远行自然非车即轿,舒服与否见仁见智,但个人认为就没有飙马的洒脱!
不过说归说,也幸好是坐马车,天可怜见,我可没学过骑马呀!
但是,我的侥幸没能抱多久。
出了靖南都城康宁,城门外却早已有两匹快马恭候着了!
我一脸犯难的打量着眼前两匹比我还高的千里马,心中一万个祈祷:马儿呀马儿,你们不知道有苦差役等着你们吗,快逃跑呀,拜托!
可是白马一点都感应不到我的好心,反而一派优悠淡定地蹭蹭南宫无尘的手掌,认定他这个新主子似的。待南宫无尘在我无限留恋的凝望中遣退了马车,利落地一蹬,跨上马背,他转过头对我说:“知秋,我们快走吧!”
你心急也得考虑我的处境嘛!我大大苦着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死就死吧!
出于紧张而使力抽着缰绳,在白马一声明显不满的闷哼声下踩上脚踏子,再以我想像中的正确动作往上用力一跃——碰!膝盖摆的位置不对,重重撞到马肚子上。
“嘶——”马儿受惊踢起前蹄,并猛然一甩,要松开缰绳的牵制。“啊!”我身体顿失平衡,同时因马儿的抛甩不觉松开的手中缰绳,直直仰倒下去!
这次真的死定了!待两只强有力的马蹄子落地,将又是我英年早逝之时!我惊恐得干脆闭上眼,不想看着自己被马踏死的惨状。
半秒、一秒、两秒,咦?身上没受到致命的踩踏,反而是背部感受到一道强有力的扶持。与自己“怦怦”受惊的心跳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我还听到了一串轻微而规律的心脉跳动;一股有点熟悉又清冽好闻的气息钻进我鼻孔,引起内心无由来的一阵慌乱。
我不敢置信地偷偷睁开一只眼,半寸之近认出是一个宽敞有力的胸膛。确认自己还安然无恙,再睁开另一只惊魂未定的眼睛,然后对上一张布满疑团的帅脸。
“知秋?你怎么了?”南宫无尘放开我,有些担心地问,轻柔的语气让我全然忘却刚才的惊险。
“啊?我,我也不知道。”太窝囊了!端木知秋昔日的飒爽英姿都让我丢光了。我愧对她在天之灵呀。
“你还好吧?”他有点意外地问。
“还行。只是……我好像不会骑马了。”我何止不会骑马!叶知秋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糟了糟了,怎么去圆这个弥天大谎呀。
他微微一皱眉头,随即又展颜道:“是我强人所难了!你能忘记过去也好,你本来贵为北真公主,千金之躯,是不应该过这种抛头露面的戎马日子。”
“其实我——”其实什么呢?还是别说了,能瞒就瞒吧,“对不起,公子。”我很诚意地向他道歉。
“知秋,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他低语。
“都别说这些了,我们快点赶路吧。”我打停他的愧疚。可是,我不会骑马,怎么赶路啊?再追回刚才的马车似乎不是好主意。
“来,我扶你上马。”在他的搀扶下,我颤颤地骑到马背上,问题又来了:我有畏高呀!
他似乎看出我的窘困,无奈地笑笑,抚拍一下马颈上的鬃毛,然后漂亮地翻身跨上马背,坐在我身后呈护拥状。然后手牵缰绳,双脚一夹马肚子,“咤”一声命下,刚才几乎怒取我小命的骏马竟十分温驯地听他指挥,快步奔驰起来;而另一只没有任务的马儿则不舍得伴儿似的跟着一起走。
噢喔。铁达尼号——不,不,应该是肥皂剧里面常出现的桥段、极温馨浪漫的一幕:一个温柔如水的男主角与一个迷糊柔弱女主角耶!
白马、名符其实的白马王子、美丽迷人的公主,紧紧相依,在古道上飞驰,奔向天荒地老,引得路人注目、艳羡不绝,哇咔咔……某女沉浸在自己漫无边际的幻想中……
美妙的遐思受到威胁。突然感到身后的男子好像有些绷紧,但气息依然平稳不乱。一声轻喝,马儿停了下来。我还未来得及发问,前方突然齐刷刷地冒出了十来个彪悍大汉,个个手执利器。
这?很熟悉的情景呀——对了,这不就是本格格数日前自困困人的戏码吗?!
我扭头反问南宫无尘:“该不会又是你仇家派来的吧?”
“不是,别担心,一群小喽啰而已。”南宫无尘不屑地轻笑,向那些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斗胆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
一个面目狰狞,满脸胡须的男人跨前一步,张狂大笑:“大爷我是什么人不打紧,重要的是你们会让我们发一笔小财!”
哦,原来是劫财的罢。
又听得另一名鼠眉鼠目的男子嘲讽:“什么天子脚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兄弟才没那么笨!”
啧啧,有见地。
第三把叫嚣声说:“小子,识相的就乖乖就犯,老子会仁慈的留你一条全尸!”
小子?!哈哈哈,你们做劫匪也做得太不专业了吧,堂堂靖南二皇子竟被你们戏称为一个毛头小子,好笑哈。
其实也难怪的,南宫无尘多年未回国,宫中很多人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更何况是区区流氓痞子!
“不过,这位姑娘别怕,我们兄弟不会伤害你的,待会跟我们回去,好好服侍咱兄弟,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第四把声音流着口水说。
我吐。在说我吗?
我再吐!
南宫无尘好整以暇地旁观,无奈地摇摇头,好心地劝说那票不识好歹的家伙:“本公子今天不想打架,要保命的请快快让路。”
不料好心被人当成狗肺:“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兄弟们,把他放倒!哎,别伤着那位美人。”一群人乱哄哄的蜂拥而上,一点技术架势都没。
只听得背后衣摆拂动的微响,再眨眼时,南宫无尘已落在众人身前,长剑快不可辨的几划,倒下七八人,其余几人吓得连连后退。
连我也看出,那些人真是不堪一击,真搞不懂他们哪来的胆子出来混。
“上……都给我上!”退得最远的头目却不甘罢休地吼叫。
“是、是,老大……”几个小喽啰不敢逆意,又怕小命不保,颤抖着踌躇不前。
南宫无尘收起剑,颇有耐心地等着。
耶?好像背后有响声。我纳闷的回头一看:着实吓我一跳!一张垂涎的脸正色迷迷的靠近我,坐在马背上的我眼看就要被他抓住裙摆往下拽!
“无尘救我!”我大喊出声。
“咻!”一段手指宽的树枝如同锋利的匕首般直直插入色猪男的眉心,然后那个妄想劫持我的土匪很配合地瞪眼倒下,溅出的鲜血落在我白色的裙摆上。
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杀戮,我还是受了惊吓。而剩下的几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围攻上来?连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了!南宫无尘也不去追,以他的身手,要解决完他们几人简直易如反掌,但他没有这样做。
在我惊魂未定之际,他已再度跨上马,穿过一片狼藉,快马加鞭扬长而去。耳边只觉啸啸的风声,不知跑了多远,最后在一条溪流边停下。
“下来歇歇吧。”他扶我下马。
看见溪流,我快步跑过去,找个较平整的卵石坐下,忍着呕吐感用力搓洗脚边裙摆上被染上的血迹。南宫无尘一旁默默地看着,凝视的眼神里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在打量我,我也猜到他的疑惑:是的,我怕血,我怕杀戮;因为我根本不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徒弟,我根本不会使叶知秋的武功!
还有就是,叶知秋从来不会直呼他为“无尘”——我也不想这么快露馅,但当时情况危急,不由细想就喊了出来。直到裙子上不留一丝异色,我才满意地拧干水起身。他移开打量的视线,但还是默默不作声。
“无尘。”我拉回他的注意,“请你相信,我不是有意瞒骗你,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你到底是——”他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头没脑的话,但又觉得像伤害了我似的打住。
我不能说!我的话是否可以让他理解为:我不是有意对你隐瞒我是北真公主这件事?
“我是知秋,但我现在没有武功,也没有记忆了,等于半个废人了。以后,全靠你保护了!”我说,对上他难得出现的迷惘眼神,无辜地笑笑。
比起我的身份,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就是他口中的“请罪”。
看见了刚才的杀戮,我承认我的良心是触动了,即使是喽啰土匪,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姑且说刚才那些人死不足惜,但如果接下来情况恶化,将会牵连许多无辜的生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职也造成这个世界的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