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君籽琪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楹儿不敢乱动,就那样僵直的坐着,直到半边肩膀都麻掉了,依然不见君籽琪醒来。
错过了午膳,眼看着晚膳的时间也在渐渐迫近,楹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但奈何君籽琪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楹儿皱了皱眉,轻轻的推了推君籽琪。
君籽琪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他一直警觉,从来都是浅眠,但今日不知为何,却睡得很沉,一时间竟不明白眼前的是谁。
“啊啊……”楹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委屈的抿着嘴。
君籽琪看清了楹儿,慵懒的笑了笑,将她放到了地上,自己也起身,对着门外说:“传膳。”
一直站在门外的麟瑞这才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君籽琪似是刚睡醒,微微皱了眉,淡淡的回报:“将军,属下之前经过沈姑娘的营帐,发现沈姑娘不在,桌子上有几瓶金疮药……”
这只是小事,但连麟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了这个小事要跑来报告给君籽琪,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甘愿在门外等上三个时辰,他只知道,他想见见那个笑起来像是月牙的女孩。
君籽琪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语气有些急切:“她受伤了?对了,她手上有伤……”
君籽琪顾不得其他,掀开帘子跑了出去,急切一览无余,帐内只留下了垂着脑袋的楹儿和一脸冰冷的麟瑞。
空气在尴尬的凝结着,忽然麟瑞转身就要出去,楹儿一惊,下意识的去抓他的衣袖。
麟瑞愣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挣开了楹儿的束缚,并未回头:“楹儿姑娘还有何事?”
楹儿抿了唇,垂头不语,麟瑞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满眼寒霜,不再留恋,大步走了出去。
心柔失踪了,君籽琪顿时慌了手脚,找遍了整个军营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君籽琪懊恼的握紧了拳头,焦急的狠皱着眉头。
司承锦也被惊动了,慌张的出了帐篷,看着君籽琪浑身是火的站在营前,司承锦微微皱眉。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柔儿不见了……”君籽琪咬牙切齿,但那双眼睛里透漏出的是真实的焦急。
“沈姑娘不见了?不会吧?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可能到处乱跑的。”司承锦诧异地回问。
君籽琪脸上顿时不满了寒霜,慢慢的转回头,盯着司承锦:“什么伤?”
司承锦愣怔了一下,急道:“前几日匈奴到营门口挑衅,拿着将军的头盔肆意侮辱,沈姑娘拼了命夺回来的,身上被匈奴人的长矛打伤了好几处……”
司承锦还未说完,君籽琪便大步奔出了营,与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兵撞到了一起,士兵诧异慌张的看着君籽琪,见他走的慌张,忙出口喊住他:“将军,有人说在北面的山坡上看到沈姑娘了。”
君籽琪一顿,头也不回的朝北而去。
徒留下司承锦和小士兵面面相觑。
“老将军,你说将军到底喜欢谁呀?”小士兵一脸不解。
司承锦但笑不语,喜欢谁?那不是明摆着嘛……
北面的山坡不是很高,但在这宽阔的草原上,一个小小的坡度就能让人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夜已经降临了,遥远的天边,一个个星星渐渐的冒了出来,一眨一眨的闪着光,心柔迎风而立,让冷冽的低温涨满自己的衣袍,发丝飞舞,割着脸上的肌肤,微微泛红。
君籽琪站在坡下微微仰起头,看着那个孑世独立的身影,显得很孤单,心里泛起一丝疼痛,轻轻抬起步子走了上去。
一丝隐隐的歌声传来,让他微微一愣,顿住了脚步,侧耳倾听,歌里多了一点惆怅,一点无奈。
出现那些你对我好的场景……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君籽琪蹙眉,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身影,忽然,原本晴朗的夜空布上了阴霾,越来越沉的乌云遮去了太过闪亮的繁星。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
那爱情错的很透明……
一曲唱完,徒留一个尾音还颤抖在乌茫茫的的草原上,风更大了,掀飞了两人的袍角,心柔仰起头,看着渐渐阴霾的天空,不自觉的抱上了双肩,有些冷呢……
君籽琪瞬间拉下了脸,这么冷的天不待在帐篷里却到这吹风!君籽琪火气顿时冲上了头顶,大步朝上,修长带着薄茧的双手覆上心柔的肩头。
心柔一惊,诧异的回头,待看到君籽琪时,淡淡的笑了一下。
“你来了……”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君籽琪不爽的皱起了眉,亦是简单的恩了一声。
“要下雪了。”心柔再次仰起头,半阖的双眼中是一片迷茫,透漏出淡淡的哀伤。
君籽琪看的心头一紧,一股强大的冲动袭上心头,好想将这样脆弱的她拥进怀里,但,他还是忍了忍。
“回去了,这里风大……”本是生气的上来拉她回去的,但看到此时此刻的心柔,君籽琪不忍心冲她发火,温柔的话中带了一丝担忧。
心柔摇了摇头,将自己抱的更紧一些。君籽琪暗自皱了下眉,伸出双手将她圈到了怀里。
心柔像是被蛰了一下,身子猛地后退,拉开了与君籽琪之间的距离,风便趁着这个空隙瞬间灌了进去,在两人之间隔了一条沟壑。君籽琪看着空荡荡的怀抱,不可置信的看向心柔,眼中满是质问。
心柔苦涩的笑了一下,转过身不去看他。
“君籽琪,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心柔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害怕自己的悲伤再被他窥见。君籽琪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扬起的发丝,轻柔的飘到他的鼻尖,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徒劳无功……
“是弯岩镇到木托尔……弯岩是东越最南边的城镇,木托尔在匈奴最北……”
心里疼得厉害,一种想要留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它溜走的无力感包围着君籽琪,但君籽琪还是鬼使神差的回答了心柔的问题。
心柔垂头笑了笑。
“有人说,是生与死的距离……”
君籽琪浑身一震,生与死……是啊,阴阳相隔,确实是最远的……不明白心柔到底要说什么,但那股哀伤已在两人间慢慢弥漫徘徊。
“我的家乡有首诗,很美,也很深奥,但是,却很真实……它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君籽琪像是瞬间被抓住了心脏,惊得抬起了头,柔儿是要对他说什么吗?一股狂喜扫去了心中的阴霾充斥了他的心肺,他感觉自己瞬间被涨得满满的,一双凤目也闪着兴奋的光芒。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君籽琪兴奋地泡泡被戳了一个小洞,皱眉,看向她的眼神闪着迷惑。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而你便是飞天的鸿鹄,我,就是那深海之鱼……
心柔说完,没有回头去看君籽琪的脸,而是面向着无边的黑暗,眼角迅速滑过的泪在寒风的呼啸中瞬间凝结成冰滴,砸落地面……
“你想对我说什么?”君籽琪的脸也如呼啸的北风,没有一点温度。
心柔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要放弃,决定不要开始,决定收回脚步,那就应该说清楚,停止那种折磨着她的暧昧,断了自己后退的路。
华丽的转身,心柔露出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用自认最快乐的语调,笑道:“做我的哥哥吧……我想有个哥哥……”
还是……不想切断那一丝联系,会痛的,心柔暗自嘲笑自己的胆小,却真的害怕形同陌路。
君籽琪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心柔,哥哥……她竟然让自己做她的哥哥……
“小雨虽然是姐姐,但没比我大,与其说是姐姐,不如说是朋友,我一直都很羡慕别人有哥哥,君大哥,你做我哥哥好不好?呵呵,说不定到我出嫁时你还得给我准备嫁妆……我可是很费钱的。”
心柔苦涩的笑着,想起了君籽瑜曾经说过的话。
“做梦!”君籽琪暗压的怒气已到了爆发的零界点,恶劣的口气让心柔伸出去想拉他衣袖撒娇的手僵了一下,尴尬的收回来,心柔低垂着头,苦涩的说:“那,算了……”
转身,心柔越过君籽琪朝下走去,却在与他平行的一瞬间被他抓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