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张脸却让君籽瑜怔住了,猛的放开手站了起来,慌张的退后几步,不敢置信的盯着地上瘦弱不堪的女子。
是她!
居然是她!
地上的女子,没了束缚,挣扎着站了起来,急切的朝之前藏身的黑暗中奔去,似乎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君籽瑜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她,将她拉了回来,对上女子惊恐的眼睛,心里的防线轰然倒塌。
“洁儿……”
女子浑身一颤,双脚顿时酸软无力,整个身子滑了下去。
他还记得……他还记得她……
压抑的抽泣声响彻了空荡荡的院落,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无比凄凉。
夜也震惊了,是那个青楼女子?!她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会在这?”君籽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嗓子问。
女子呜咽着,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一瞬间,君籽瑜爆发了,狠狠地抓住了女子的双肩,将她提了起来,眦着血红的双眸质问:“你为什么在这?!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跟着你有钱的表哥走了吗?!怎么会在这?!你说!”
君籽瑜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女子的身子如残破的羽翼一般,飘出了好远才轰然一声坠到了地上,幸好地上布满了厚厚的树叶,才不至于摔伤。
女子艰难的支着身子,使劲的摇头,嗓子里破碎的呜咽声让人无比的心疼。
“没有,……我没有……”
但君籽瑜已失去了理智,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朝着她大吼:“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既然选择了他,你就应该让自己幸福的!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愤怒的目光从女子蓬乱的头发,到她狰狞的疤痕,再到单薄的衣衫,君籽瑜心痛无比,这还是以前那个巧笑嫣然,冰清高傲的挪洁吗?
“籽瑜,你听我说,我没有,没有背叛你……”女子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君籽瑜爬了过去,那样的卑微,那样的凄惨,让君籽瑜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这样的挪洁?!离开了他,她不是应该开心吗?应该幸福吗?应该……过得很好吗?
为什么!
转身,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君籽瑜毫不留恋的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女子踉跄的追赶,却被夜拦了下来。
“姑娘留步。”
但,挪洁却不甘心就这样错过思念已久的恋人,扯着嗓子冲君籽瑜大喊:“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我是被逼的……我心里只有你!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在婚夜划花自己的脸……籽瑜你相信我……”
然而,那俊挺得背影只是顿了顿,下一刻却毫不留恋的没入了黑暗。
只留下背后一道凄厉的呼喊:“籽瑜!”
漆黑的房间里,落雨翻来覆去有些烦躁,入夜了,君籽瑜也没有差人来说一声到底是回府了还是仍呆在皇宫内,不自觉的,皇后早上的话又浮现在脑中。
落雨一声长叹,不晓得自己答应皇后到底是对是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君籽瑜,千万别背叛我……
吱呀,一声轻轻的推门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很突兀,落雨瞬间支起了耳朵。
一阵沉重的脚步朝着床铺奔来,有些凌乱。落雨皱眉,正打算翻身看看是哪根葱竟如此大胆,深更半夜闯进她的卧房。
然,下一瞬,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她身后将她完全地包住了,熟悉的味道弥漫了落雨整个鼻翼。
君籽瑜……
落雨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转身想去抱着他,但君籽瑜却埋在她颈间闷闷地出声:“别动,让我抱会,一会就好……”
粗线条的落雨这才感觉到君籽瑜的不正常,诧异的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秀气的眉再次纠结到一起,双手覆上君籽瑜环在她腰间的双手。
“小雨,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感觉到了君籽瑜这一刻的颤抖,落雨心里颤了一下,心思则飞快的转着,出了什么事?皇上说了什么?还是他遇上了谁?
“你怎么了?”落雨胡思乱想每个头绪,只能轻轻的问。
“答应我!”君籽瑜没有回答,只是霸道的要落雨答应他,甚至围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那缩小的空间让落雨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撇了撇嘴,心想,反正已经答应皇后了,大不答应君籽瑜还有什么区别吗?
“好,我答应你。”落雨安慰的说着。
一瞬间,那紧致的让人几乎难以呼吸的怀抱松弛了下来,落雨也跟着吸了一大口气,正打算数落他几句,却被突然袭来的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感侵占了。
两片火热的唇寻找着她的唇瓣,黑暗里,热情一触即燃,红罗帐翻飞,一室的空寂被赶得无影无踪,徒留下令人而红心跳的喘息,娇吟。
情事方歇,两人纷纷沉入睡眠,君籽瑜不安的翻了个身,将落雨搂进怀里,满足的勾起嘴角,轻声的呢喃:“洁儿……”
朝堂上,所有人都屏息垂眸,没有人敢去看那金銮座上威严的男人,而朝堂中君籽瑜则一身黑色绣龙亲王袍,青面皂底的宽头靴将他整个身形衬得尤为挺拔,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男人。
两朝元老,竟为了那一个草芥低贱的小人求情,到底挪云抓了他什么把柄?
“皇上三思啊……豫王爷身为将军却无故将监军抓入囚牢,这于理不合啊……”曾致允身为两代老臣,辅佐先皇开疆辟土,支持皇上登基,他的话在朝中很有分量。
“老丞相,赖监军趁主帅出征之际,企图偷盗帅印,这还不算大过吗?”君籽瑜向前迈出一步,低头兜着地上伏地不起的老人。
“恭王爷,赖监军有没有偷盗帅印暂且不提,豫王爷真的是率部出征吗?”曾致允声音不大,却透出一股子怒火。
君籽瑜挑眉,不怒反笑:“八弟不是出征,难道是像赖监军一样眠花宿柳去了吗?”
曾致允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佝偻的背也直了许多,怒视着君籽瑜:“哼!豫王爷还用的着眠花宿柳吗?将女人都带进了军营,还有什么不敢?!赖监军不过履行职责说了他两句,豫王爷竟将赖监军关了起来!成何体统?!军威又何在!”
看着曾致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君籽瑜安下心来,看来,这两朝元老只是看不惯籽琪的作为,才如此的。
“老丞相,随军都有军妓,带个女人也并非罪不可赦。”君籽瑜四两拨千斤。
“可军妓自有军妓的营帐,绝不能与军营相近,豫王爷可是将那女子留在了帐内……甚至任那女子私闯大帐!那可是商讨军机的地方,怎能任他胡闹!皇上!一定要严惩啊,不然,军心涣散,危害大祈啊……皇上!”
君籽瑜敛了嘴角的笑意,冷冰冰的问:“老丞相的消息哪来的?罗城距东都可有千里……”
曾致允顿了口,有些不知要怎么回答,自己昨晚得到消息一时气急,一夜不眠写了奏折,并未多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君籽瑜悠哉的围着老丞相转了一圈,口气无不讽刺的问:“挪云贵人没再跟你说些别的?”
曾致允瞬间涨红了老脸,狠狠地瞪了君籽瑜一眼:“恭王爷!你太放肆了!”
接着,曾致允又对着皇上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皇上,臣……”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大家虽然对挪云贵人私下结识朝臣,私营党羽的事有所了解,但被拿到桌面上还是很惊心的。
皇帝揉了揉眉角,颇有些头痛:“老丞相起来吧,朕不怪你,昨天午时,朕收到了匈奴送来的乞和书,大家议一议吧。”
这一消息无疑是对曾致允来了当头一棒,刚刚还在参奏君籽琪违反军纪,这一刻,皇上已摆出了大胜的事实,无不说明他的“多余”。
曾致允悻悻地起身站回了队伍当中,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当下,朝堂一片人声鼎沸,对之前曾致允所述之事也不再议论,反而充满了对君籽琪的赞叹,大祈镇国将军的名号又多了几分基础。
与匈奴合约的内容也探讨的差不多了,众人以为今日的早朝也是时候结束了,然而,下一刻,皇帝却又抛出了一件震撼人心的消息。
“朕感觉身子越来越差了,和着今儿众位爱卿都有精神,大家再讨论一下储君的人选吧。”
君籽瑜猛地抬头,仔细的盯着皇帝的脸色,企图看出一些端倪,但皇帝练得炉火纯青的面具岂是他一眼便能看穿的。
君籽瑜一撩衣袍在朝堂中跪下:“父皇!储君之事不急,八弟征战尚未归来,父皇应当保重身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恭王爷竟会拒绝,甚至搬出豫王未归的理由,豫王爷没有回来,于他不是少了一份有力的竞争吗?
皇帝垂眸,眉间已有了一丝疲惫,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上此时满是犹豫,眼睛扫过底下的众臣,希望有一个能站出来替他解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