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涟漪端着参汤和几盘清淡适合受伤之人食用的饭菜回到房间之时,夜访的几个不速之客已经离去,唐天齐斜躺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刚才,慕容月他们离去之后,他试著提气运功,但五脏六腑却猛地一阵剧痛,喉中也涌上一股腥甜,看来,他这次是真的伤的不轻,逼得他只能大口喘息,好不容易才将气息平稳下来。却发现,先前稍稍愈合的伤口,现在又再次裂开,渗出些许鲜血。
但比起先前的出血量,这些血迹就不算什么了。
温暖的食物香气,在整个房间环绕。一日多没有进食,这会儿闻见食物的香气,唐天齐却觉得内脏有些抽疼,看来这次,内伤远比外伤严重得多。
秦涟漪进门后,随意地扫了一眼,看起来,没什么其他的异状,虽说,她希望那几人将这个祸害带走,但她也知道,这个送上门来的瘟神不是那么轻易打发掉的,所以,没有多大希望也就没多大失望,但口中却冷声道:“你怎么还在?”
“呵呵,本王只是不想让你让你回来后看不到我,伤心失望,所以决定还是再住几天的好!”
“呵!”秦涟漪也冷笑。“伤心失望?王爷您可真看的起自己呀!”对他伤心失望?的了吧,没有心又哪来的伤?又何来的失望?
“本王一向如此,你本就知道不是吗?”
“给,参汤!”秦涟漪懒得继续和他浪费唇舌,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昨晚本就没有休息,再加上有喜之后,身子比较疲累,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所以,在参汤和饭菜里都加了一点安神补眠的药进去,希望唐天齐吃喝过后,能安分地睡上一两天,让她清静清静。
她将小盘放在床边,端起参汤递给他,但唐天齐却只看着她的眼,就是不伸手,“这是什么?”他当然闻得出这个参汤的味道,但是灯者她亲手喂给自己吃,所以,故意装作不知。
“参汤!”
“真的只是参汤吗?里面没多加点什么吧!”他只是那么随意一说,秦涟漪却僵住了身子,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唐天齐何等锐利的人,他的直觉一向超出常人,当下眼眸一转,伸手接过汤碗,仰脖喝下,但却有一大半留在唇内,并未下咽,然后他伸手将空碗递给她。
秦涟漪看着他将参汤喝完了,也很自然地去接空碗,却没料到党碗到了她手中之时,唐天齐再一次故技重施,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地坐于床前,并俯下头去,将唇中的参汤度到她的口中,呛地她咳出声来。“你照顾了本王一天两夜,这参汤还是咱两人分享的好!”
“咳咳,你——”顿然入口的参汤味道,还夹杂着唐天齐的男人味,让秦涟漪有些不适应。
“来,再吃点菜!”唐天齐拿起筷子夹着菜又堵住了她的口。
就这样,每次,秦涟漪要张口说话,但唐天齐就将饭菜送进了她的口,到头来,反而使她吃的比唐天齐多,再说,秦府厨子准备的饭菜本就是按她的口味所做。
结果,导致的结局是唐天齐精神还好,秦涟漪却在吃了一大半之时先睡着了!
唐天齐看着睡在面前的人儿,还是有些愕然,他虽猜想这饭菜有古怪,但料想她绝不会下毒,也不知哪来的笃定,他知道她也许憎恨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但绝不会使出什么阴暗手段来,也许,她是不屑吧!
“涟漪!”这是他第一次喊这个名字,并在心中慢慢咀嚼,他从未如此仔细地叫过一个女人的名字,此时,却觉得叫着这个名字,心情很愉快,真的很愉快!但他却忘了去追究这愉悦的感觉由何而来,又能持续多久?
他有些费力地忍着疼痛将秦涟漪的身子抱起,然后抽掉发上的发簪,一头青丝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滑入了他的手心,低下头去嗅了嗅,然后再将她的身子轻轻地放在床的内侧,自己在外边轻轻地躺了下去,渐渐地,睡意也涌上了他的心头,窗外的夜宁静无声,屋内的两人沉沉睡去。
但就在京城的另一座府第,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有一场阴谋正在慢慢展开,然后将沉睡的两人卷入其中!
第二日一早,唐天齐的身子本来就有抗药性,他最先醒来。
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棂,让房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唐天齐的心情也和阳光一样十分明亮,他就那么放肆地注视着身下的女子,也许是昨晚的参汤以及慕容月随身所带来的那些疗伤药丸的功用,他的身子一早醒来边清爽多了,而且,运气也不会产生太大的不适,甚至随意挪动身子也不会再崩裂伤口。
唐天齐就像研究一个心爱之物一样,用一支胳膊支着身子,头左边一偏,盯着秦涟漪的脸看上一阵,又换个方向,继续盯着看,然后,伸出手来,摩挲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最后,趴在她的上方,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手盖着她的一面脸颊,他的手很大,她的脸很小,摸着摸着,他竟然觉得有些有趣,傻笑了起来。
最后,他从被中将她的手拿起,然后把两个人的手掌重合在一起,最后,用自己有力的大掌握了握,放开之后,又用另一只手掌摊开她的柔嫩的手心,在她的手心写上自己的名字,唐天齐,唐天齐,兴致盎然!
手心的麻痒唤醒了秦涟漪,对于长年来,将名贵药材当饭吃的她,那点迷——药的效用毕竟有限,再加上唐天齐在一旁不停地骚扰,她如果还能继续睡。那可真是圣人了!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放大的脸,秦涟漪在片刻间有些怔然。
“你醒了?”看来那些药对他也没什么大的效用,而她就这么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一句,仿佛他们是多少年的夫妻一样,神色中如此坦然,没有丝毫扭捏。
唐天齐停下自己的手,一双眼睛蓦地变得深邃起来,好似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那晚闯进你闺房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男人,你会不会也像救我一样救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询问,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询问,所以,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意愿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坐起身来,打算下床,他却攫住她的胳膊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冷淡地道:“王爷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同样都是男人而已!”
“是吗?同样是男人?”他冷哼道,这个女人是胆子太大,还是不知死活,他的一边手掌开始紧握成拳,心中则涌上一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怒意,倘若那晚进入她闺房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他男人,而是个杀手,恶棍,淫贼呢?
难得他第一次愿意如此考虑一个女人的安危,她却该死的不领情。那就让他用其他办法来告诉她,她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他俯下头去,在她耳边道:“你既然不知道我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那我就让我亲自来告诉你好了!”说完,他的唇就落到了她的耳垂之上。
“王爷是要证明你比其他男人更具有当采花贼的能力吗?这点臣妇已经领教过了!”她的声音更冷,在他在一个多月前占她清白的晚上,她曾在心里发誓,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她为何还是救了他呢?
也许,她救他,只是不想惹下更大的麻烦,也许,也许,有些事情连她都说不清楚。但这绝不意味着她好了伤疤忘了痛,可以无数次任他轻薄。
当秦涟漪想起以前的种种,房间内的气氛马上不同了。她如此的冷淡,从言语到身体明显地传递到了唐天齐的感觉中,他抬起头来,刚看清她此时心中真正的想法,但她的表情僵冷如冰,而他心中竟舍不得再次去强迫与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无言地下床,整理衣裙,在妆台前打理好头发,从头到尾,不曾再说过一句话,而他只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静静地看,不曾出言故意激怒与她。
接下来的几日,秦涟漪不再踏进房间一步,只是到了膳食的时间,福伯将饭菜送进房间之中,而唐天齐好像也拧上了,每天的饭菜他一口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唐天齐以前从没想过有会和女人赌气地一天,这要是说出去,绝对没有人相信,但他就是在赌气,原本,第一顿饭,她没有进来,他还不甚在意,但第二顿饭,她还没有进来,他多少就有些明白了,等到晚上,他等了一晚上,她还是没有进房,唐天齐心中就开始冷笑;“你躲着我是吗?我倒要看你能躲到几时?”
其实,秦涟漪住的并不远,就在她闺房旁的另一个房间内,原来是四大丫环的住处,如今四人嫁的嫁,走的走,死得死,梅香更是下落不明。她没想到唐天齐竟也有赌气的时候,几日来,送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又原封不动地收了回来,既然,他不愿意吃秦府的饭菜,那好,就让他滚回他的王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