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雍皇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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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个人,带着两个侍卫,在街上闲逛,少了康熙与林如海,更觉悠闲些儿。

逛到瘦西湖,赏荷赏景赏潋滟,吃着藕粉桂花菱糕,在水亭中描景作画,顽皮地将墨汁溅得满身都是,黛玉的纱帽半掀,面纱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花容清丽,玉颜生笑,格外明媚格外动人。

跑到白塔下,芙颊红红的,似擦了最胭脂,黛玉娇笑道:“四哥,你来啊,扬州白塔下许愿是最灵的呢!”

一回生二回熟,黛玉心性单纯,越来越没了上下尊卑之分。

当她叫他一声四哥,他好像很欢喜啊,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流转。

胤禛无奈地看着青衫上的墨迹斑斑,旁人侧目,让他很是有些不自在,冷冷的,像是冰块一样。

插上三柱清香,黛玉跪在蒲团上合十闭目,很是虔诚。

当她睁眼的时候,也瞧见胤禛与自己并肩跪下,三柱清香青烟淡淡。

“四哥,你许的是什么愿啊?”她瞧出了胤禛眼神中的那一抹黯然的忧伤。

胤禛掩住眼底的悲痛,轻笑道:“佟佳额娘已经薨逝三年了,我在这里,给她上三柱清香,全我素日之孝心罢了。”

“哦!”黛玉小脸也微有黯然,心中也想起了早逝的娘亲,不由得轻声安慰道:“四哥你不用伤心,我娘也走了呢,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见到你额娘的,到时候,她们两个人做伴,一定不会寂寞的。”

胤禛一怔,这才想起,黛玉也没有了娘亲呢!一种同病相怜之意油然而生。

自己有额娘,不也等同于无娘?自从佟佳额娘薨逝,他便宛若孤儿。

一道苍老和蔼的清音打断了二人的话:“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好孝心,已去之人地下有知,必定欢喜。”

回过头,只见一个灰衣老僧缓缓而来,神清骨秀,竟无苍老之态。

胤禛生性信佛,忙挟着黛玉起身,合十行礼道:“大师有礼。”

僧人凝望着眼前这一对才貌相当的璧人,微笑道:“四阿哥胤禛,绛珠林黛玉,老衲久仰大名了。”

胤禛神色肃然,黛玉却是有些吃惊,他们玩耍至此,他如何知道二人身份?

僧人望着胤禛,低低地叹道:“九龙夺嫡,步步惊心,一朝天子,千古骂名。”

一言既出,其中含义黛玉不甚了了,可胤禛心中亮堂堂的如同明月照耀,不觉面色大变,斥道:“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正值壮年,大师如此言语,岂非大逆不道?大师是方外之人,莫论朝中是非才好。”

僧人眼底有些赞叹,却轻笑道:“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若四阿哥一朝有难,莫忘避入我门中来。”

黛玉紧紧地蹙起眉头,依他所说,好似胤禛日后定有灾难似的。

眼神一转,精光闪烁,僧人看着黛玉,道:“林姑娘是我门中人,与仙家有缘,何必在红尘中郁郁而行?莫若随从老衲出家,解了日后寄人篱下之悲,风刀霜剑之苦,也全一份清澈在人间。”

黛玉还未则声,胤禛已经怒道:“大师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玉格格小小年纪,生得花朵儿似的,怎能随你老和尚出家?你这出家人度别人出家也罢了,怎么却在玉格格面前说这些话?”

僧人轻叹道:“姑娘面相不凡,天生母仪天下,只是,命带桃花,劫也。若是一朝不慎,则陷入万劫不复。”

话里带着远谶,可是却也隐隐带着不祥之意。

黛玉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掌,忽而一攥,握成拳头,面色隐然有些犀利,悠悠然然清清淡淡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运,就在我的手心里攥着呢!别人再怎么用力气,也不会改变我想要的东西。”

人的一生,是自己写就的,岂能因谶而改写?

娘说,三岁的时候,也有一个癞头和尚来度自己出家,爹娘不舍也不会愿意。

现在,偶遇僧人,也要度了自己出红尘,为的是什么呢?

是她命中带煞?还是她命中太过热情?他们总是语焉不详。

她是人,不是神仙,神仙总是要禁锢满腔热情,遵守所谓天条,尼姑也是要清规戒律,这些,都不适合她的。因为,她天生就带着热情,天生就对生活充满了憧憬,哪怕仅仅昙花一现,释尽一生芳华,她也无怨无悔。

还是家里亲切,回到家里,一种感动就在心底扎根。

哪怕是游行浪子,可是有一个家,也就有了一个归宿。

胤禛沉着脸,对黛玉轻声道:“那和尚胡言乱语呢,你别理会他!”

黛玉轻轻地点点头,不用说,她也明白,尤其是,那僧人说九龙夺嫡,事关皇室,她更不会多言半个字儿。

“啊,丫头你们从哪里回来的?怎么弄了一身的墨迹?”康熙摇着折扇,笑嘻嘻地与林如海从门外进来,也只在黛玉和胤禛后脚进门,身后的李德全和侍卫们,人人都抱着一卷卷画轴,脸上似笑非笑,像是有什么好笑之事。

黛玉笑道:“瞧来三爷是满载而归了?”

康熙挥挥手,笑得有些得意洋洋,道:“可不是!他们倒是挺够孝敬的,朕哪,也当仁不让,把那个金锁书苑里头所有的名家真迹都一股脑儿弄来了,想必此时他们已经手足无措了罢,还不知道是喜是悲呢!”

名家真迹,极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薛家收集如此书画真迹,必定是耗费了无数心血和钱财。可是既然胆敢官商勾结,又监视所居林府,那他也不客气了,他们有心孝敬,自己有心收下,当然一个子儿也不付,亏了就是他们的。不过薛家今儿虽稍嫌出格,但是却也并无大恶,小惩便也罢了。

听了康熙的话,胤禛和黛玉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黛玉顽皮地笑道:“真迹三爷得了,那美人为何不曾伴随在侧?”

她早就听闻,薛家与贾府相同,原是满人包衣,家中女儿是能参选宫中一年一度的才人之择,贾府的大表姐元春现如今便是宫中女史,想必薛家也有意为之。不过各人有自己的打算,也全凭造化了。

她虽不屑其攀龙附凤之心,也皆因家教使然,倒也并没有什么瞧不起。

毕竟自己出身够好,又有父亲可依靠,散漫生活,不用担忧前途坎坷。而那宝钗,小小年纪,却全凭自己一人之力,苦心经营,撑起一个大家,这一份担当,也是寻常女子所不及的,让人生些钦佩之意。

康熙虽近不惑,心思却淘气,从薛家金锁书苑得来的竟尽是名家真迹,约有十余卷,件件精品。

林如海因笑道:“这些真迹,早已在江南销声匿迹二十余年了,今儿个还是头一回再次见到。只是不曾想到,这个薛家,根基虽已渐渐败落,竟依然能尽皆收藏,再者又见那薛家小姐谈吐有致,胸有丘壑,博览群书,文采极佳,只怕已逝的薛老爷也是风雅之人,方能教养出如此女儿。”

说话之间,与康熙神色相对,眉宇间都有些深思的味道。

毕竟薛家再富,也不可能收藏如许珍品,况且江南文人比别处更为痴狂,有些人宁可守着书画真迹饿死,也不愿意卖掉意图糊口。尤其是薛家这样的商贾之家,文人最是瞧不起,岂能相卖?除非其中亦有仗势欺人之事。

黛玉听了这话,将那粉嘟嘟的红唇一噘,道:“难不成,还能胜过我不成?”

康熙失笑道:“如海你听听,才听你夸赞别人两句,你这丫头就不依了。”

林如海宠爱地摸着黛玉的头,眼里带着笑,偏见她月白长裙上斑斑点点都是墨迹,不觉眉头一皱,吩咐王嬷嬷道:“带姑娘下去梳洗一番,瞧这个模样儿,虽说愈加俏皮了,到底也不成个体统了。”

黛玉吐吐香舌,忙与康熙与胤禛行礼告退,径回闺房去了。

等到黛玉去得远了,康熙才与林如海到了林如海书房里坐下,道:“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担任偌大盐政,把持朝中一半的税收,只是你是盐课御史,又管不得各处地方官,朕瞧着,官道颇有些不清明。”

林如海恭敬地道:“身为臣子,理当替皇上分忧解难,造福一方百姓,全素日一腔抱负,微臣不以为苦。”

康熙折扇轻轻击打着桌子,忽而问胤禛道:“老四,那薛家,你怎么看?”

胤禛怔了怔,随即脸容肃然,躬身道:“回皇阿玛,薛家虽是大富之家,但是终究是商贾包衣,儿子以为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只是金陵四大家族却是联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京城中盘根错节,也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单是瞅着那傅试,浅薄至此,又没文采,又没才干,却能做得扬州知府,官至正四品,若说没靠山,岂能如此如鱼得水?”

康熙点点头,眼里有些赞许的神色,冷笑道:“不错,这个傅试能做到如今这个官职,那荣国府可算是功不可没。这个傅试,朕不曾见他有何功绩,倒是给薛家牵线殷勤得紧。哼,这样的官员,朕要来何用?”